時間已是晚上九點,事務所內,魏鐘文此時心急如焚。
兩人從馮明那邊回來之后,魏鐘文便第一時間與陳熙取得了聯系,在互通信息后,陳熙告知他們尸檢報告會盡量在今晚趕出來,但具體的時間不能確定。
等待的時間總是令人心焦,盡管兩人還沒有吃晚飯,但巨大的壓力不禁讓人倍感疲憊,誰都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餓意。
一整天下來,兩人竟然只是喝過了一杯咖啡而已。
魏鐘文還好,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節奏,但反觀唐語然,剛剛經歷過現場的她,此時此刻顯得格外憔悴。
魏鐘文心下有些不忍,站了身,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進了茶水間,倒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喝一點吧,補充一下能量。”
“謝謝。”唐語然微微一笑,接過了杯子,卻只是將其捧在了手中,似乎并沒有喝下去的打算。
“怎么,怕喝了晚上睡不著?”魏鐘文開玩笑地說道。
“也不是…就是喝不下東西而已。”唐語然頓了頓,轉念一想,又接著說道:“不過就算不喝這杯咖啡,恐怕我今晚也要失眠了。”
唐語然說著,早上經歷過的現場還歷歷在目。
濃煙滾滾的火災現場,四處的尖叫聲,屋內黑焦焦的一幕一幕,不管是哪一件,都是唐語然之前從未經歷過的。
“理解,不過抱歉,我這里只有咖啡,沒有牛奶。”魏鐘文說著,話語里添了幾分抱歉。“這樣吧,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買幾盒牛奶回來,熱一下很快就能喝。”魏鐘文說著便起了身。
“不用了,我真的喝不下。”唐語然趕忙出聲阻止了他,她并不想給別人平添麻煩。
話雖如此,魏鐘文此時已經來到了房門處,還沒等唐語然說完,便已經打開了屋門,像是下一秒就要出去一樣。
“魏…魏隊?”應聲看去,陳熙正赫然站在門口,一只手里提著些什么東西,另一只手正做出要敲門的動作。“你是要出去嗎?”陳熙先是驚訝,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開口問道。
“恩,想下去買點吃的。”魏鐘文點了點頭。“先進來吧。”
“要買什么,我帶了些吃的給你…”陳熙一面說著,一面走了進來,話音未落,她便注意到了屋內的唐語然。“你、你好。”陳熙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魏鐘文這里看到一個女人,而且還是這么晚。
“陳熙,這是唐語然。”
“你好。”
“這位是陳熙,你可以叫她陳警官。”
“你好陳警官。”
簡單的介紹,并不能讓陳熙滿意,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見到唐語然了。
第一次是在上午,她遠遠地看到了這兩人,那個時候她還以為只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此時此刻,陳熙格外在意這兩人的關系,但出于某些原因,她卻又無法直接問出口。
房間里一下子陷入了尷尬,魏鐘文夾在其中,也感覺到了不自在。
“咳咳。都坐吧,有什么話坐下再說。”魏鐘文開口說道,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壓抑的氣氛。雖然他并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來源于哪里。
待三人落座后,陳熙率先開了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隊長,這次的尸檢報告已經趕出來了。還有你拜托我查的那份卷宗,我也帶了過來。”
“辛苦了,多謝。”魏鐘文說著一并接過了兩份文件。接過之后,魏鐘文細細翻看起來,一面看,一面直接問道。“今天上午的爆炸案,有新的發現嗎?”
“暫時還沒有,現場被焚毀的實在太嚴重了,很多東西都已經無法辨認了,所以想要在現場獲得什么突破有一定的難度。”
“恩,可以理解。”魏鐘文點了點頭,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魏隊,在死者的口、鼻、咽喉、氣管和支氣管等處,可見到有煙灰、炭末附著。石法醫經過心血化驗,在死者的血液中發現了碳氧血紅蛋白。除此之外,尸體的內部器官水腫,粘膜出血,并且在喉頭、氣管、支氣管的位置,也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一旁的陳熙開口說道,將尸檢的情況大概說明了一下。
“也就說…那個女孩確實是被燒死的。”魏鐘文說出了結論,心下不禁有些悲痛。
“不好意思,你們剛才說的太專業了,我沒太跟上,剛剛的那個碳氧血紅蛋白,指的是什么?”唐語然聽著兩人的談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物體在燃燒時,會發生不完全燃燒的情況,隨之會產生一氧化碳。這些一氧化碳會隨著被燒者的呼吸運動被吸入體內,與血液中的血紅蛋白結合,形成碳氧血紅蛋白。取死者心血進行化驗,如過有碳氧血紅蛋白存在,就可以作為燒死的確證。而也正因此,燒死的尸體內臟一般會呈鮮紅色。”魏鐘文開口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女孩是被活活燒死的嗎?”或許是內容太過難以置信,唐語然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可怕的事實讓唐語然不禁頭皮發麻。
她還是不敢去相信,一個選擇自殺的人,會選擇這樣一種殘忍而冷酷的方式。
唐語然甚至忍不住去想,在女孩被赤焰灼燒時,她會不會有這樣的一瞬間,后悔走上這條不歸路。
“隊長,你之前說,這個女孩是自殺死的,是真的嗎?”陳熙知道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但對于他們而言,這就是他們應該承擔的責任。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中許久的困惑。
“沒錯…我們今早,收到了女孩日記本,上面清楚地紀錄了她選擇自殺的時間。”魏鐘文說著,長嘆了一口氣,隨后,將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日記本遞給了陳熙。“這本日記本屬于私人匿名捐贈給研究所的,如果你想要留作證物,可能還需要跑一些程序。”
“明白。不過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前因后果。”陳熙心中的疑惑實在太多太多,哪一個都在等著魏鐘文親口替她解答。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你放心,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不過在此之前,你還必須要了解另外的一件案子。”魏鐘文說著,不自覺地看向唐語然,而后者,也很默契地向其回望過去,甚至點了點頭。
他們兩人心里都明白,這另外一個案子指的是什么。
看到這兩人的反應,陳熙的心里涼了一大截,她甚至開始猜測兩人的關系不一般,否則也不會如此默契。
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魏鐘文與唐語然之間,也不過才相識了一個星期而已。
陳熙強行壓下了心中的疑問,開口問道:“另外一個案子指的是?”
“就是那個我拜托你調查的卷宗,半年前的那個案子。”
“是這個嗎?”陳熙說著,指著面前的一份卷宗,開口說道。
“沒錯,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看過這個案子。”魏鐘文說著,語氣中多了幾分嚴肅。“死者徐子晴,高鐵乘務員,自殺身亡,死于出租屋內,死后第三天被房東發現,隨后報了案。”
“我記得這個案子。徐子晴死后的第二天,本應該是交房租的日子,結果房東一整天都沒有收到轉賬,又一直聯系不上徐子晴。于是,徐子晴死后第三天,房東前往出租屋,這才發現了她的尸體。”陳熙說道,她不明白案子哪里出現了問題。
“徐子晴的男友,在其死后便消失了。這一點你不覺得奇怪嗎?”魏鐘文發問道。
“這…這確實是本案的一個疑點,可是,即便其男友消失了。但是從現場來看,徐子晴的確是自殺無疑。而且據徐子晴的朋友說,在徐子晴自殺前一周,他們兩人就已經分居了。”陳熙說得很是忐忑,盡管她說的都是事實,可是在魏鐘文面前,對方任何一個質疑的舉動,都會讓陳熙動搖不已。
“尸體被發現時,已經是三天后了,考慮到當時房間里的溫度和密封性,尸體腐爛的程度可想而知,可即便是這樣,也不應該成為你們不進行尸檢的借口。”魏鐘文的話鋒一轉,語氣中不禁多了幾分責怪之意。
“隊長,不是…不是我們不想,只是,我們沒有這個權限。”陳熙頓了頓,明顯有些底氣不足。“當時房間內屬于反鎖狀態,門鎖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小區監控也顯示,徐子晴已經連續多天沒有出過小區。”
“恩,接著說。”魏鐘文一臉的嚴肅,但他并沒有打斷對方的意思。
“而且,我們調查了徐子晴身邊的朋友,得到的回答都是,徐子晴與其男友關系并不和睦,早在一周前就處于分手狀態,而徐子晴的經濟狀況也不容樂觀。她本人酷愛奢侈品,不論是化妝品還是背包,都是非高檔的不買,這樣一來,就導致她入不敷出。而且,其自殺的第二天,正是要交房租的日子。”
“所以,這就是你們判斷她選擇自殺的原因嗎?”魏鐘文微嘆一口氣,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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