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還在高談闊論無神論和科學(xué)的爹娘,這會兒卻啞口無言了。
土地爺瞥眼看了下自己左肩凹陷進去的部分,呵地笑了聲,“如果是活人,你這一棒即便不傷筋動骨,也會破皮流血,好在我不是活人。不過就算我真是瘋子,你就該打我了么?”
這土地爺一直揪著我和爺爺不放,在我心里他就是個斤斤計較的小氣人,爹要是打了別人還好,他打的可是土地爺,農(nóng)村人最不敢得罪,也是最敬奉的人,他要是動了怒,不只是爺爺,我爹娘都會受到牽連。
我雖然跟爹娘感情不是那么深,但他們好歹也是我爹娘,于是拉扯了下爹的衣角連忙低聲說,“爹,快點認錯,他真的是土地爺。”
我像是被嚇傻了一樣,抱著扁擔(dān)不肯開口,倒是土地爺看著我笑著說,“還是小孩子懂事,今后你要是死了,可以跟著我。”然后再對著爹娘揮了下手,“算了,認錯就不用了,今天本來是有些事情要找孫文景問清楚的,剛進門就受到當(dāng)頭棒喝,看來是在警告我今天不是好日子,只能擇日再來了。”
我以為今晚上我們死定了,門口沒銅鈴,我們沒在吃飯,那個柳承也不在,爹還打了他一棒子,我都已經(jīng)不抱任何希望了,他卻說擇日再來,讓我有些發(fā)懵。
他說到做到,當(dāng)即轉(zhuǎn)身離開了我家,漸漸沒入了黑夜中,之后村里傳來幾聲狗叫,說明他是真的走遠了。
等他走了后,爹大汗淋漓往后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后方的椅子上,嘀嘀咕咕說了句,“這世上真的有鬼么?”
我以為他是在問我,就恩了聲,爹卻看都沒看我一眼,起身進了偏屋,我和娘馬上跟進去,爹徑直走到爺爺?shù)拇睬埃粗鵂敔斦f,“爹,這些年這么多人勸你你都不聽,以前以為你風(fēng)流成性,但人心又不是石頭,你到底有啥苦衷,該早點跟我們說明白的,現(xiàn)在連土地爺都找上我們了,我們黃土埋了半截了無所謂,但是孫清的路還長,你可不能斷了孫清的前程吶!
在床上一直沒有動靜的爺爺聽了爹滿帶哀求的話,慢慢睜開了眼睛,扭過頭來盯著我們看了起來,我看了大喜,爺爺醒來比爹娘回來了更值得讓我開心,忙說了句,“爺爺您沒事呀。”
爺爺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有氣無力地說,“我也是沒辦法,我裝睡他們才會消停點,有人要整我們,要讓孫家斷子絕孫,這些年我如履薄冰苦心經(jīng)營,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敢跟你們說,現(xiàn)在不說也沒法了,你曉得你奶奶是咋死的不?”
這事兒估計整個鄉(xiāng)鎮(zhèn)都知道,奶奶是被爺爺活活氣死的,我跟爺爺之間說話一向直白,就直說,“被您氣死的!
爺爺苦笑搖搖頭,然后奮力翻身坐起來,第一件事兒是拿起了放在床頭的煙槍,哆哆嗦嗦裝了一袋煙吧嗒吧嗒抽了起來,抽了好幾口后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然后指了下床頭的衣柜,再對我說,“我衣柜里有個盒子,你去拿出來。”
我馬上去柜子里翻了起來,在一疊破爛的中山裝下面的瞧見了一盒破舊的盒子,原以為可能是爺爺存下的金銀飾品,但打開來看,里面只有一只破鞋子,把盒子端到爺爺面前說,“這里面就只有一只破鞋子!
爺爺指了下這鞋子說,“那會兒家里窮得連衣服都穿不起,有天早上你奶奶在門口發(fā)現(xiàn)了這只破鞋子,覺著縫縫補補還可以穿,就給撿回了屋,撿回屋第二天清早,你奶奶剛出門就在門口斷了氣,你奶奶不是被我氣死的,而是被這只鞋子給害死的!
我聽著玄乎得很,爹娘也滿臉不相信。
爺爺繼續(xù)說,“鞋就是邪,你奶奶把邪撿回了家還當(dāng)成寶,所以才會出事。這不算完,從那天開始,我就經(jīng)常做夢,夢到你大爺爺家的黃牛不犁地,他牽著一頭小牛犢子下地耕田,你大爺爺無兒無女,老孫家就我們家還有后人,那小牛犢子不就是指你爹嘛。”爺爺說著抬頭瞧了眼爹,又說,“我怕你也出事,到時候老孫家就真的絕后了,所以才到處幫你相親,你早點成家立業(yè)生娃,到時候就算你出事了,老孫家也不算絕后!
爹說,“這就是一個夢而已!
爺爺卻把臉一虎,“這些東西雖然不可以全信,但也不可以不信,我這么做肯定有我的理由,好在之后孫清出生了,這才消停了下來,我還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哪兒曾想前段時間還是出事了!
爺爺說的應(yīng)該是陳瑩瑩死的那件事兒,從那事以后,我們家就怪事不斷。
“到底是誰要整我們家?”爹問爺爺。
爺爺搖搖頭,“我要是曉得的話,也不用裝死了,直接上門找他算賬不就得了。以前土地爺沒摻和進來,我還安心點,現(xiàn)在連土地爺都摻和進來了,我在土地爺那里又有些事情說不清楚,所以干脆裝死裝睡,免得他來找我問話,我怕是時間不多了,這些事情要先跟你們說明白,哪天我要是死了的話,你們也好有個防備!
我想了想問,“要整我們家的,是那個土地爺么?”
爺爺說,“這個土地爺最近才來咱們這塊兒,以前的事情跟他沒關(guān)系,他估計是發(fā)現(xiàn)了那些孤女寡婦不對勁才找上我們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燒在了我們的頭上。”
趁著爺爺說起了那些孤女寡婦,我問出了一個我一直想問的問題,“那些孤女寡婦真的沒魂兒么?”
爺爺愣了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她們的事情,等我真的到死的時候再跟你說,現(xiàn)在說了你也不懂,我跟她們攪和,全是為了你們,你千萬不要跟她們提起這件事情,不然她們?nèi)嫉米兂申惉摤撃菢。?br />
我哦了聲,爺爺說了這么老半天,也就只有三句有用的話,一是有人要整我們家,二是奶奶是被害死的,三是整我們的不是土地爺,土地爺只是來查案的。
爹娘不關(guān)心那些孤女寡婦的事情,他們關(guān)心的是我,急切對爺爺說,“那現(xiàn)在咋辦,土地爺都找上門來了,您一直裝睡也不是辦法,他今天還在說等孫清死了就去跟著他呢,萬一他真遷怒到孫清身上咋辦?”
爺爺想了好一會兒,盯著我說,“去墳塋地找柳承,認他做師父,或者認他做干爹都可以,他死之前應(yīng)該是個道士,道士都有些本事,土地爺一般也會給道士面子,讓他出面保你!
“好!蓖醵斯耙策@么說,看來我家想要活命的話,就真的得去找柳承救命了。
爺爺跟我們交代完這些,又倒在床上裝睡了。
爹娘怕我出事,則急切地提著一筐子陰陽錢,再帶著我去了墳塋地,在柳承的墳前又是磕頭又是燒香,然后苦苦哀求柳承救我。
只是求了好久,一直到天灰蒙蒙亮都不見墳?zāi)估锩嬗蟹磻?yīng),最后只能悻悻轉(zhuǎn)頭回家,剛轉(zhuǎn)頭才走了沒幾步,身后傳來了柳承的聲音。
“小家伙,想好要怎么報答我了么?”
我們回過頭去,看見柳承正站在墳?zāi)骨懊婵粗覀儭?br />
爹娘知道柳承不是活人,連土地爺都見過了,他們自然能接受鬼怪的存在,因為柳承被視作我們家的救命稻草,爹娘馬上上前哀求,“還求柳師傅救救孫清!
柳承不回話,只是盯著我看。
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喊了聲,“干爹!
柳承聽了臉色僵了下,然后尷尬笑了,“你是怎么想的,我看起來沒那么老吧!
柳承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算是英年早逝,他這個年齡當(dāng)干爹確實不太像,于是我想了想說,“要不然我叫你師父?”
柳承眨巴眨巴眼,猶豫了好久才點頭說了聲,“也行,叫我?guī)煾钢缶偷檬處熑绺,今后我叫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能做到嗎?能做到我就做你師父!
為了保命,我啥條件都能接受,況且只是服侍他而已,于是連連點頭,“行。”
柳承笑了笑,然后伸手指向了我家屋子所在的方向說,“正好,你家有麻煩了!
我們順著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看見兩只白色的鴿子正好落在我家房頂上。
我和爹娘大眼瞪小眼,雖然農(nóng)村很少有鴿子出現(xiàn),但兩只鴿子落在我家房頂上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吧。
爹看了看柳承,不解問他,“柳師傅,那兩只鴿子有啥問題嗎?”
柳承對爹說,“鴿子晝出是為報信,它們來通知你們該‘割子’了,一個是通知孫文景的,一個是通知你的,看來是有人想讓你們孫家斷子絕孫!
他不解釋我們也能明白割子是什么意思,爺爺?shù)膬鹤邮俏业膬鹤邮俏遥亲,我是孫,我倆一起出事不就叫斷子絕孫嘛,豈不是說我和爹都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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