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醫曉得這位公主素來不是善類,越發將腦袋低得深,盡量聲音平穩道:“公主這是氣血虛而導致的經血不暢,月事不調,并不大礙,幾副藥調理些許日子便好!
趙喻嬌身子一軟,覺得未免有些太可笑了,她揣了幾個月呢,怎的到頭來啥都沒。
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又連聲問:“我月事停了好些日子,前些日子更是嘔吐難忍,茶飯不思,寢食難安,人人都說是害喜只癥,怎的到你這兒便換了套說辭!
“月事不準乃是氣血所致,至于嘔吐難忍,茶飯不思,寢食難安許是腸胃不適,并非就是害喜之癥!
醫理之道博大精深,本就不能光看癥狀就能下定論。
趙喻嬌起初覺得自個有了身孕還是個麻煩事兒,可如今太醫突然告訴她不過烏龍一場,心里又覺萬分失落。
宮里頭的太醫,可不是外頭那些個赤腳大夫,醫術再是差也斷然不會將懷孕同月事不通搞錯了。
朱太醫的話,趙喻嬌是信的八分的,可也抱著兩分希望,抬眸看向太后。
太后同趙喻嬌的心態一般,忙又遣了小宮女再去請別個太醫來斷一斷。
只到頭來,也沒一個太醫如了這兩母女的意的,皆道喻嬌公主乃氣血虛而致經血不暢,月事不調。
完全接受現實的趙喻嬌臊得面紅耳赤,連正眼都不敢看太后。
太后心中也是失落,可自個養的女兒,也不好說甚個,只遣了一屋子的宮人,著心腹慎嬤嬤伺候趙喻嬌寬衣。
慎嬤嬤是宮里的老人,曉得趙喻嬌難堪,只字不提方才之事,叫小宮女煮得一鍋藥水,哄著她清洗一回,又同她綁好月事帶,伺候著穿好衣裙。
趙喻嬌心情低落,倒也沒注意到慎嬤嬤同太后的眼神交匯,只往黃梨木雕花玫瑰椅上坐了,低著頭不發一語。
慎嬤嬤行至太后身側,身子微彎,同太后耳語兩句,這才笑瞇瞇的行禮退下。
屋里頭只剩得母女二人了,太后瞇著眼兒仔細打量趙喻嬌一回,半響才笑道:“嬌兒長大了!
趙喻嬌沒得心情,只抬眸看得太后一眼,復又垂下眼簾,盯著腳下的繡花鞋,訥訥的開口:“太后,我明兒還是住回公主府罷!
她這人年紀尚小之時便已經不畏流言,自打婚期定下,不說外頭那些個世家姑娘說甚個,光是這宮里便也有不少閑話。
她受的太后老人家好吃好喝的伺候這許多日子,到頭來卻是場笑話,再是不在意,卻也有幾分難為情。
太后老人家也是從趙喻嬌這個年紀過來的,哪兒不曉得她的心思,拉過她的手笑道:“這都沒幾日便要成親了,總歸是要從宮里頭出嫁的,作甚這般折騰……”
跟著又嘆一句:“你這孩子,平素里瞧著甚是機靈,怎的有些事兒竟然這般糊涂!
趙喻嬌只當太后說自個有了身孕一事,苦笑一回,卻不接話。
太后拍拍她的手:“你堂堂一公主,看上哪家公子哥兒只管開口便是,縱然你皇兄不樂意,卻也還有哀家在此替你做主!
聲兒一頓,又道:“作甚偏要算計那衛三公子!
“我如何算計他了?”趙喻嬌聽見這話便心生不喜,眼皮子一磕倒還存了幾分怒意。
她一個姑娘家,沒經歷過懷孕生子,又聽別個說得頭頭是道便也當了真,哪里就曉得就是烏龍一場的。
再說了,那日她的確是衣衫不整的在客棧歇了一夜,不過喝得多了,甚個都不知曉罷了,又剛好身子不適,有所懷疑也無可厚非。
太后道:“不是算計他,那你好好的一姑娘家,作甚要拿名聲開玩笑,叫別個都以為他與你有了夫妻之實?”
“什么是叫別個以為……”趙喻嬌本就心情不好,叫太后說得兩句,更是沒了耐性,可話還未說完,又覺得太后這話里的不對勁,眉頭一蹙便問:“太后這什么意思?”
“你呀你呀……”太后也吃不準,趙喻嬌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的,點一點她額頭:“你難道當真不曉得自個還是處子之身!
又道:“那衛三公子倒也有情有義,分明不曾同你有甚個,聽聞你有身孕,倒也甘愿認下這一樁,倒叫哀家高看幾分。”
趙喻嬌叫太后這幾句話震得魂都沒了,蹭的坐直身子:“太后所言可當真?”
“我當真還是處子之身?”
不等太后回話,自個又暴躁的哀叫一聲,整個人從腳燒到頭頂,猛的從玫瑰椅上站起,風風火火的丟下一句:“我出宮一趟。”
跟著便不見了人影。
這會子她腦子倒是靈光了,這宮里瞧著光鮮亮麗,可暗地里卻又不少齷蹉之事。
慎嬤嬤是宮中老人,同女子驗身也自有一套,怪不得方才又是哄她洗藥浴,又是伺候這伺候那的,原來卻是私下同她驗一驗身子。
趙喻嬌丁點不懷疑太后所言,撒開丫子跑得一身大汗,生怕天色黑透,宮門落栓便出不去了。
可到得璟國公府門前,卻又生了幾分膽怯之心。
她想見衛書啟,特別想,卻又不曉得見了之后說甚個。
李君澈同她說,那日衛書啟送她去的客棧,她便順水推舟的信了腹中“孩子”就是衛書啟的。
婚事落定,她心里也存著歡喜的,無人之時倒也曾撫著肚子感嘆這孩子來得及時,若非“他”,自個又如何會同衛書啟有這么一樁。
而他明明曉得同自個沒有夫妻之實,卻還愿意娶自個。
趙喻嬌不曉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心喜歡,還是同情可憐,還是自責?
她想問一問,又怕問出來的不是自個想要的結果。
更怕,如今沒得身孕,他還愿不愿意娶自個。
心中千千結,越想便越是忐忑。
趙喻嬌抬頭看著璟國公府的掛著的牌匾,幾次想上前敲門,卻都打了退堂鼓。
她坐在石階下,雙手托腮,望著前頭的青石路也不知想甚個。
夜風微涼,烏云遮月,下起了毛毛細雨。
雨絲打在身上也沒得感覺,濕了頭發,濕了衣衫,她也無所察覺。
衛書啟從外頭應酬回來,馬車還未到府前,老遠便瞧見趙喻嬌跟個傻子似得坐在石階上,叫雨淋得通身透也不曉得尋個地兒躲一躲。
他蹙著眉頭嘀咕一句,也不等馬車到府前,取了油紙傘便下車疾步行去。
湛藍的綿布履停在眼前,一把描著花鳥瑞獸圖的油紙傘落在頭頂,高大的身影投下來,遮了趙喻嬌的目光。
她緩緩抬頭,昏暗中卻也將衛書啟一張俊朗的面容瞧得真真切切。
“這個時辰了,怎的還在外頭。”眉目如畫,卻帶著幾分惱意同無奈。
趙喻嬌只覺心如小鹿亂撞,說不出是悸動還是別的。
她眼皮一瞌,不敢與之對視,只抱著膝蓋聲若蚊蠅道:“我,我在等你!
衛書啟不知如何說她,只伸手將她撈起,半摟半抱著敲開璟國公府大門,一路不容反抗的將人帶回自個院子里。
他如今所居,不過是個衛仁幼年拿來做書房的小院,也就住得他一人,再添一個小斯一個丫鬟,再多的人怕是連轉身都難。
因著院子不大,平素也不待客,只得一間打通的內室。
一眼便能瞧見臥榻,桌椅,擺設甚個的。
衛書啟去了大棉巾子來,往趙喻嬌頭上一罩:“你自個擦一擦!
小丫鬟往衛靜婉那兒尋了套干凈的換洗衣裳來,伺候趙喻嬌換上,又忙去煮了碗紅糖姜水來。
趙喻嬌換了衣裳,又灌了碗姜湯下去,整個人熱得頭頂冒煙。
衛書啟坐她身側,手上輕輕打著扇,嘴里卻是沒得好話:“不曉得的,還以為璟國公府招了鬼,專在府外蹲著嚇人!
趙喻嬌一改往日的做派,絞著衣擺也不說話,見衛書啟說得這么一句,又無話可說,索性便起了身:“我,我回公主府去!
衛書啟手上的紙扇忽而加重,輕笑一聲:“公主府修繕還未完成,總歸咱們成親日子在即,倒不如在這歇一晚算了。”
若是平日,趙喻嬌興許還就當真霸著衛書啟的床榻,歇上一夜了。
可她如今的心思同往日的心思大不同,聽了這話雖未見惱色,卻也沒接話,只抬步往外頭去。
衛書啟這才覺得不對勁,忙起身,一把將她拉住,一本正經的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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