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口中所說的這位大老爺,乃是國公府的大老爺衛寬。
衛寬在朝中打滾多年,靠著衛靜妍這個貴妃的名頭任了禮部尚書,雖比不得吏部、戶部、兵部、刑部、工部,但也算六部之一。
他空有滿腔的才氣,卻束手束腳,任禮部尚書多年,也未有甚個作為。
不過是無功無過罷了。
忍冬方才去買扁食,恰巧瞧見衛寬被御林軍所押,發髻散亂,衣裳污糟,滿身的狼狽,哪里似平日風度翩翩的衛寬衛大老爺。
衛靜姝手里捏著的茶盞“嘭”的一下便從手中滑落,神色間有幾分驚惶失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忍冬,肅然道:“你沒瞧錯,是大老爺?”
“沒有瞧錯,是大老爺,奴婢怕眼花,還多瞧了幾眼。”忍冬性子活潑,心思單純,自然想不到深遠的東西,不過瞧見衛寬被抓,心里嚇得一跳罷了,這才不管不顧的說與衛靜姝聽了。
款冬卻急得要死,暗地里很是瞪了忍冬幾眼,衛靜姝這會子有了身孕,本就因著要去云州傷心了好幾日,這會子又遇上衛寬的事兒,胡思亂想一番,萬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那還得了。
衛靜姝小臉兒煞白,整個人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前世衛家覆滅,便也是從衛寬開的頭。
有人上了折子彈劾衛寬,任禮部尚書期間,監守自盜,挪用公款,貪污受賄,一樁樁一件件的,極是清楚。
衛寬因為經不起折騰,也認下的罪狀,后頭便有了十二宗罪,有了衛家的滅門,有了衛靜妍飲毒自盡,她自個葬身火海。
衛靜姝怕得不得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衛家在京都這許多年,靠著衛靜妍私下的確同流合污有著不少齷蹉,衛靜姝不同情這些個犯事的人,便是死了那也是為自個的罪行付出代價。
可衛家三房卻都還在京都,事兒一揭露,誰都逃不掉。
這些年,衛長益,衛寬,衛東,在官場上風風光光,可衛仁卻是丁點不曾沾染的。
衛靜姝不敢往深了想,撩起車簾,便吩咐車夫:“不去通州了,回世子府。”
趕車的是個生面孔,也未順從的聽衛靜姝的話,只看向李君淳。
李君淳蹙著眉頭駕馬上前,沉聲道:“船都已經在等了,你發什么脾氣。”
衛靜姝眸中綴著恨意,絲毫不畏懼的抬眸與李君淳對視:“世子府是我家,我想回家還有錯了。”
她半分不退怯,重復一遍:“我要回世子府。”
也是她自個粗心,應該一早便覺出不對勁來的,李君澈只怕早得了消息,這才沒能送她。
這李君淳許是也曉得了,這才趕著自個早些出門。
李君澈的本事,衛靜姝心里是有底的,可事關前世的下場,她哪里能放下心來。
萬一衛仁同余氏,還有衛書啟,衛靜婉都走了上一世的路,那她怎么辦?
李君淳見她神色如此犀利,不由得心中一驚,但又有些疑惑,卻是更加著急出城,冷著臉也丁點不退讓:“不行,我們行程都有規劃,由不得你亂來。”
說著又同車夫道:“趕快些,本就出門晚了。”
哪知話音一落,衛靜姝便動作迅速的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嚇得款冬同忍冬皆是面色一白。
李君淳氣惱,怒罵道:“你不要命了。”
衛靜姝護著肚子,冷笑一聲:“我不歸二公子管轄,今兒你也攔不住我。”
說著便轉身作勢要走回世子府。
李君淳連忙跟著下馬,將她攔個嚴實:“你到底發什么瘋,你知不知道京都如今有多不安全。”
“我知道。”衛靜姝眸中冷色:“我不僅知道京都不安全,還知道國公府也不安全。”
“你……”李君淳心里一跳。
眼見衛靜姝繞過自個,又連忙將她攔住:“不行,你今兒不能回去,必須要跟我回云州。”
又道:“縱然國公府如今不安全,但你一介女流,能做點什么。”
此時在街道上,李君淳委實不敢多說,直恨衛靜姝不懂事,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添亂。
衛靜姝是做不得甚個,可叫她當做甚個都不知曉就這般離開,她也做不到。
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即將面臨的是生死大事,她一介凡人,如何不擔憂。
“用不著你管,這是我的事。”衛靜姝對李君淳一次次的阻攔徹底失了耐心,瞪著眼兒怒道:“讓開,不然我不客氣了。”
李君淳一根筋通到底,也瞪著眸子,怒道:“不讓,我李君淳可不怕你,你今兒走也得走,不走也跟我走。”
衛靜姝周身殺意騰騰,迅速從發間拔了一支發簪對著李君淳的胸口便刺去,不管不顧,直入死穴。
李君淳沒料到她竟然這般惡毒,微微一驚轉身避過,再抬眸就見衛靜姝動作利索的上了他的馬,雙腿一夾馬腹,迅速離去,哪里似個身懷六甲之人。
氣得李君淳直跳腳:“有本事別叫爺管你。”
罵過之后,又著人牽了馬來,氣哼哼道:“氣死我了,你個死娘們。”
衛靜姝素來喜好騎射,雖然如今騎術生疏不少,但并沒有甚個大影響。
她對京都的大街小巷都比李君淳熟悉,騎著馬左穿右穿,抄了近道,不一會便消失不見。
國公府進進出出皆是御林軍,衛靜姝將馬停在不遠處,想近也沒法近,站得半響又未見府中有人出來,只得又翻身上馬回了世子府。
她這一路風風火火的,守門的才將將瞧見她的模樣,不及開口,便見馬蹄揚起垮過門檻便往里頭去了。
料想李君澈身有要事,定然不是在寶山居,進了大門,她便將馬匹隨便一丟,往外書房去。
外書房今兒個冷冷清清的,也沒瞧見四書五經的人影,只得兩個面生的小廝守著。
那兩小廝一見衛靜姝,便有些訝然,卻還依禮上前請安,復又道:“爺這會子不在書房,世子妃要不等會再來。”
衛靜姝眉宇間皆是愁容,也不將兩個小廝的話放在心上,上前幾步便推門而入。
書房內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平素拿來休息的內室也收拾得整整齊齊,李君澈是當真不在。
衛靜姝滿腔慌亂,說不清道不明,這會子很是喘兩口氣,才覺雙腿發軟。
鼻尖忍不住發酸,往黃梨木的官帽椅上一坐,便紅了眼兒,此時此刻當真恨不得立時能見著李君澈。
她哭也哭了,著急也著急了,等了半個時辰也未見著李君澈,又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王映芝正帶著緋紅準備去庫房,碰巧見著去而復返的衛靜姝,滿是訝然,連忙上前:“方才聽門房來報,說姐姐回來了,原來是真的。”
衛靜姝無意同王映芝說些廢話,點一點頭,便也沒說甚個,只抬步準備往寶山居去。
王映芝往她身后瞧得一眼,便又道:“方才二爺還來問妾身姐姐去哪兒了,妾身也不曉得。”
“姐姐可是在等世子爺。”
“你知道爺去哪兒了嗎?”衛靜姝腳步一頓,這才看向王映芝,心里頭堵得極是難受。
“不知呢。”王映芝搖頭:“不過,世子爺說會回來用午膳,看著時辰,怕也差不多要回來了。”
衛靜姝眼眸轉了轉,應了一聲,同王映芝點一點頭,便又轉身回了外書房。
外書房看門的還是那兩個小廝,見著衛靜姝恭敬的請安,又幫她推開門柩。
衛靜姝扁著嘴兒往李君澈慣常忙碌書案前坐了,隨意的翻了翻擱在案上的書冊,想著等他回來。
李君澈是個謹慎的人,重要的東西,素來不會亂放,案幾上也不過寥寥幾本雜談,還是衛靜姝看過的。
她隨意拿起一本來,拿在手里翻一翻,復又扔下再拿一本翻一翻,不想卻從里頭尋到一封未署名的信伐,連口子都未封。
捏起來硬邦邦的,倒不像書信,更像是折子。
衛靜姝曉得李君澈的東西都是緊要的大事,也不當隨意打開,可今兒衛家出了事,她心里沒個定數,忍了忍還是將里頭的東西拆開來。
當真是本折子,字跡清晰易認,粗略的掃得一眼里頭的內容,卻是讓人心驚不已。
衛靜姝捂著心口猛的喘著氣,雙手抖得如篩糠般,但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將折子反復看得兩回,整個人癱軟在地,口中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冬日寒冷,外書房又未燒地龍,她坐在地上,冷得整個人麻木了這才緩緩站起身來,下意識的將折子從新裝進信伐里頭,重新夾進書冊里。
又往外頭同兩個小廝吩咐一回,這才關上門往隔間歇息的內室去,將整個人縮進被窩里。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她也不知道自個等了多久,這才等到門柩被推開的聲兒。
來的不止李君澈一個人。
衛靜姝縮在被窩里,連大氣都不敢出,聽得李君澈同那人的說話聲,忍得牙齒打顫,直到那人走了,她這才起身下地,將隔絕外室的簾子摔得噼啪響。
李君澈聽得聲兒,猛的抬頭,神色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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