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這邊很不太平,再次鄭重向你們道歉!敝心耆怂坪跏沁@群人中領頭的,他深深鞠了一躬,清了清嗓子,以一個勉強能壓住身后議論聲的音量朗聲說道,“您必定因為是公務纏身才會前來這里,也必定不想在我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您有什么事情,盡管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態(tài)度就對了嘛,誰樂意跟一群炮仗講道理呢!表n越故意將“炮仗”兩個字讀的很重,毫不介意這話激起的風浪,“我們只是來找一個人。”
“我們這里的人都——”那個聲音尖利的女人正再度高聲叫嚷,被男人以手勢制止。
“您請說說看!蹦腥说穆曇舴浅Fv。
“戴松樸!表n越放慢了語速,將每一個字都念得非常清楚。
這個人當然是不可能找得到的。人群三三兩兩交頭接耳了一陣,似乎并沒有商量出一個結(jié)果。
“很抱歉,我沒有聽說過這個人!蹦腥似^聽完身邊幾個人的陳述,接著說到,“您或許知道,實際上,到這兒之后,我們很多人都改了名字。恕我多嘴問一句,您找這個人是為了什么?”
“他殺了我們的人!表n越的話就像往人群中回敬了一大串兒摸不著的炮仗,很多人立刻跳起腳來。
“怎么可能?”“胡說八道!”“這人到底是誰?”
凌夙誠聽得有點頭疼,和韓越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快些解決。
“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來故意找你們的碴。老實說,你們中間這么藏龍臥虎,也是我們沒有想到的。”扯著嗓門說話有些累人,韓越不得不歇了口氣,終于奔向主題,“不知道這個人?沒關系,我們有別的線索。我們得到情報,他的妻子精神上有些問題,現(xiàn)在正和他住在一起。換句話說,關于這位腦子不太清醒的夫人,各位有什么線索嗎?”
凌夙誠環(huán)視四周。多數(shù)人臉上的茫然驚懼看上去都不像是偽裝,不知道是這戴姓夫妻真的為人低調(diào)存在感稀薄,還是……他抬眼,正巧撞上人群中一位少女躲閃的目光。
凌夙誠心下了然,但還沒開口,就聽見為了不破壞嚴肅的氣氛,一直在憋噴嚏的元歲終于開口,不緊不慢地說到:“放心吧,我們不興連坐那一套,只想找找這位戴先生的家人和朋友了解情況罷了,這是工作。如果你們堅持覺得,自己沒有配合的義務的話,就請你們也理解,人與人之間的友善關系需要雙方共同維持……還請不要讓我們太難做!
“我覺得一個精神失常的人還是比較顯眼的。”韓越用ID投影出戴姓夫妻的數(shù)年前的合照,“真的一點線索也沒有?”
中年人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斟酌著說:“我確信這兩個人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
“意思是,還有一些從船上過來的人,沒有和你們住在一起?”
“……是!
“這種環(huán)境里,沒有人可以脫離群體長期遺世獨立。千萬別告訴我你們真的完全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似乎是在北邊的林子里……想去的話,要翻過好幾座山。具體位置我確實不清楚!
“你是說,這群人跟你們平日里完全沒有聯(lián)系?”韓越笑了起來。
“越扯越離譜。”凌夙誠聽見元歲在旁邊小聲嘟囔了句。
“我們真的只知道這些。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喜歡清靜,不愿意與我們往來,才會選擇獨立居住。”中年人解釋道。
“我勉強相信你們之中有一部分人是真的不知道。”韓越意有所指。
“但是不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元歲站上了一個高一些的小平臺,似乎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一點,“獨立居住?您怕是在說笑呢。他們的吃住從哪里來?難道全憑自己種?您覺得一位丈夫出門‘干活’,獨自在家的精神失常女性,能夠安寧的一個人自給自足?”
“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一定有人知道。”元歲的眼神落在了剛剛凌夙誠注意到的那名少女身上,“我知道在這世上,總有一些好心的人,不忍心眼睜睜看著其他人孤孤單單可憐巴巴的活著……而是一定會伸出援助之手。”
受到元歲的眼神指引,少女身邊的人群漸漸竊竊私語著散開,獨留她一個人在原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一會兒,最后緩緩跪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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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個方向沒錯吧?”元歲打著哈欠問到。
“只要那些人沒騙我們,沒錯。”韓越指了指遠處的群山,“咱們這座山頭,叫‘花雞崖’,前面一座,‘灰鴨山’,再往前,‘白鵝崗’!
“哦。”元歲點了點頭,總結(jié)到,“明白了,因為一座山比一座山高,所以名字里的動物脖子一個比一個長!
“噗!表n越笑了一聲,“可能是這個道理!
原本已經(jīng)做好了全程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準備,走到半途,三人竟發(fā)現(xiàn)一條半壁寬的微型鐵路。即便是鐵軌幾乎已經(jīng)完全銹蝕,好在框架和相對平整的碎石路面還在,省了不少力氣。
“運煤的!绷栀碚\簡明扼要的終止了韓越與元歲兩人關于小人國的想象。
“那倒是好啊。順著這個走,說不定能走到村子里去,差一點也能找到以前礦工休息的地方吧。”韓越抬頭看了看天,“找個能躲雨的地方最好,我看這天色不對頭!
“前幾天不是一直晴著?”
“你不懂!表n越一臉深沉,指了指走在最后的凌夙誠,“有這位在,十成十的呼風喚雨!
“這么厲害?還有這種‘天賦’?”
“不不不,不是天賦。”韓越的語氣高深莫測,“說來奇怪,只要和小老大一起執(zhí)行任務,就很難看見太陽?赡苁巧咸於急磺谇趹⿷┳鋈说男±洗蟾袆,不忍心把這位面惡心善的美男子曬糊!
凌夙誠抬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元歲倒是立刻就老實了,沒敢再接這茬。
“越哥,您覺不覺得老大心情不太好?”元歲低聲問到。
“沒事兒,別管他。他沒幾個時候心情有多好,也沒有幾個時候心情有多壞,臉上都這樣。”
前面的兩個人精神頭似乎都很不錯,一路上幾乎沒停過嘴,估計都感到在話嘮這一項本領上棋逢對手。凌夙誠走在最后,安靜的幾乎沒有存在感。
臨到傍晚,突然刮起了一陣大風,簌簌下落的葉子裹挾著灰塵,是迷眼的最佳暗器。前面兩個拉起帽子一路飛跑,終于在鐵軌的盡頭找到了一個半身嵌在天然山洞里的木屋。元歲繞著屋子嘖嘖稱奇了好一陣,才被雨水砸進了屋里。
“晚上屋門口輪班?”韓越問到。
“嗯,老規(guī)矩!绷栀碚\回答。
“別呀,這樣我很不好意思的!痹獨q被剛剛加熱好的罐頭盒子燙了一下,有點狼狽地將罐子在左右手間拋來拋去,“這幾天都是越哥上半夜,老大下半夜,我心里太過意不去了!
“習慣了,三個人也不好分!绷栀碚\面無表情地接過元歲手里的“燙手山芋”,輕輕放到了地上。
“可以排個值班表呀,總之這樣不行!痹獨q爭辯到。
“你就領了這份心意吧。多睡會兒說不定還能抓緊最后的時間長長高!表n越作勢將手伸向罐頭盒子,“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太好意思,可以少吃一點!
凌夙誠不再說話,吃完不久,走到角落里,安安靜靜地背對兩人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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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小木屋的隔音并不好,凌夙誠閉著眼睛,沒有睡著,也說不上正在想什么。
屋子另一頭,元歲在十分鐘里起碼翻了五次身,雖然動靜還算比較輕,但凌夙誠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第十次翻身后,元歲大概是覺得無論如何也睡不下去了,輕手輕腳地翻身起來,悉悉索索了一陣,推門出去了。
“怎么了?”韓越正在門口守夜。
“噓,小點聲,老大睡覺呢!痹獨q的聲音很輕。
韓越大概是笑了一聲,然后配合地放低了聲音,問到:“有事兒?”
“您真的不覺得老大看著心情不好?”
“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嘛,別想那么多!
“不是我瞎想。”元歲解釋到,“跟那群人在廣場上演了那一出之后,老大好像顯得比平時更不高興一點……您真的沒覺得?”
“可能是吧。他那人就這樣,同情心又泛濫了唄,你不用管。”韓越頓了一下,“他自己能想通!
“同情心泛濫?”元歲復述了一遍,語氣中似乎有點驚訝。
“慢慢的你就知道啦!表n越似乎打算隨口糊弄過去。
元歲沉默了好一會兒,斟酌著說到:“老大這個人……怎么說呢,真的挺難懂的,我覺得我得再多復習復習講微表情分析的那些書!
“真正想要了解一個人,是不能通過其他人轉(zhuǎn)述的。分析解讀小老大的心思,原本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證明你個人能力的一種方式,可別想從我這兒走捷徑。以后你就知道啦,跟小老大商量,比跟我商量可容易多了。”
“他從小就這樣么?”
“怎樣?你是指話少?沒啥表情?大概吧,我也沒有很早就認識他!
“說真的……我在想,我這次出來是不是表現(xiàn)很差呀!痹獨q似乎有點低落,“我知道老大為了提拔我……不,基本就是救我一命,承受了不小的壓力,但是我覺得我的表現(xiàn)大概不能讓他滿意吧!
“哈哈哈,”聽見這番話,韓越反而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你想多了,他那副樣子,絕對不是因為你。咱們都沒有惹他生氣的本事,你哪天要是真能把他給氣的上頭了,記得拍照留念一下,我還沒見過呢。”
“我還是真的挺怕的……說出來還怪不好意思的!痹獨q的聲音還是悶悶的,“因為我心里知道自己不是靠著實力來這里的……以后也不知道還要怎么拖累你們,至少,我也想讓你們被拖累得開心一點……哎,說亂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
一時無話。凌夙誠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有些猶豫這個時候他出聲是否合適。
“我倒是可以給你講一件事兒。”終于,他聽見韓越打破了沉默,“關于咱們小老大第一次出門,是執(zhí)行怎么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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