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年氏小蝶
康熙五十年四月中旬.雍王府
我坐在水池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池塘里剛換的新水——想當(dāng)初,我和十四阿哥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水里吧?呵呵,我這一輩子真是與水有緣,無論傷心與高興,都是在水里發(fā)生的。
“小心別又掉下去了。”幾乎已經(jīng)神游了一個上午的姐姐突然出言道。
你這樣突然出聲可真的能把我嚇到水里去,我抬頭不滿的假意瞪了瞪她:“姐,你知道你這次又發(fā)了多長時間的呆嗎?”
“啊?”傳來的又是姐姐仿佛受到驚嚇的聲音——證明她說完剛剛那句話之后,又去神游去了。
“你要這樣到什么時候?”我看她整天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更生氣了:“四阿哥一年到頭會記得來你這幾次?你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去爭取,就要拿出點(diǎn)爭取的樣子來!你看人家傅遙紅的態(tài)度,再看看你的——像你這樣不戰(zhàn)自敗的樣子,你又怎么去與這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女人去斗?”
“可是,爺根本就不喜歡我,我能有什么方法?”姐姐回過頭,瞬間紅了眼:“你以為我沒試過嗎?我能用過的方法都用盡了,我還能怎么樣?”
我無語了——不是因為姐姐的解釋,而是因為姐姐的紅眼睛,記憶中一向堅強(qiáng)的姐姐,就連上次中毒垂死之時也沒有現(xiàn)在這樣脆弱的表情。姐姐,你這樣傷心激動,是因為四阿哥的冷漠嗎?你什么時候也開始在乎起他的反映了?
“姐,你不會是——”千萬可不要啊,姐姐!你是注定要披荊斬棘,榮登大寶的人,你要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冷漠寡情的帝王,你只會一輩子痛苦罷了……
“我沒有,我只不過是為了我們鈕家的未來,我不會的!”姐姐將手中的手絹越攥越緊,手指甲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蒼白。
我最擔(dān)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fā)生了——常年的相處,而姐姐也算是一個傳統(tǒng)女人,她會愛上自己的丈夫并不奇怪,只是……
所愛非人——一個皇帝能給于什么愛情?“姐姐,你要是沒有感情那是最好了。”我盡我最后一次努力再試探道:“四阿哥已經(jīng)向宗人府報備,準(zhǔn)備三月秋狝木蘭后,即納年氏入府。你知道,在你懷孕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fā)生的,所以解決方法只有兩個……”
“妹妹!”姐姐的眼神狂亂,神情痛苦。
“一是,你可以動之以情拖住他,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一點(diǎn)你根本辦不到。”我不理會她的痛苦,長痛不如短痛,要是現(xiàn)在就放年氏入府,姐姐以后會更痛苦:“二是,我要讓他根本就沒機(jī)會去娶年氏進(jìn)門……”
“不要,不要傷害爺!”姐姐拼命的搖頭阻止我道。
“唉!”我嘆了口氣,姐姐的心私藏的太深,居然在我發(fā)現(xiàn)之時已經(jīng)陷的這么深了:“姐姐,你知道,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了!”
“可是——”一向做事果決的姐姐居然到了現(xiàn)在還在猶豫不決。
“沒有可是!”一招失策就會滿盤皆輸,而我走到今天是絕不允許失敗這個字存在的:“姐姐你要是下不了手,就全部都交給妹妹我辦好了,我保證,絕不會傷及四阿哥的性命。”那是當(dāng)然,他可是未來的皇帝啊——我要的,只是阻止他迎娶年氏的能力,而不是他的命。
“也不能傷到他的人!”姐姐堅定地看著我。
我也回望她,處于左右為難階段——四阿哥其人,不傷他如何能改變他的決定?
跪下來求他嗎?他會理我才怪——我是誰,能管得了他娶側(cè)室?
“姐姐,我不想騙你,這一點(diǎn),我真的無法保證。”我可以對著任何一人隨口就能說出的謊言,可是對著姐姐我就是辦不到:“姐姐,你要是真的覺得內(nèi)疚,就以后好好補(bǔ)償他好了。”說不定你還能感動四阿哥也不一定——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一點(diǎn)很難。
“妹妹,愛是不能補(bǔ)償?shù)模∧悴灰錾凳拢阒恢罓斔恢睂δ恪?br />
“我不知道!”我丟下這一句,大步離開有姐姐在的地方。
姐姐,這件事我早已經(jīng)決定了,就算你現(xiàn)在搬出一萬個理由也阻止不了我——所以,你說的我統(tǒng)統(tǒng)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現(xiàn)在我的大敵,已經(jīng)從九阿哥變成了四阿哥。
大敵之前,我是不會談任何感情問題的!
我正大跨著步雄赳赳氣昂昂的準(zhǔn)備甩開姐姐,沖出雍王府,冷不防在花園拐角撞到了一個人。“誰敢撞我,好大的膽子!”姐姐在關(guān)鍵時刻陷入感情問題的不智行為早已氣得我火冒三丈,剛對著姐姐我不好發(fā)作,現(xiàn)在居然冒出一個不長眼的出氣筒,我立刻將怒火發(fā)在她的身上。
“奴——奴婢,年——年秋月,是——是工部——工部侍郎年遐齡之女,見——見過……”年秋月看見我的穿著打扮不俗,一定是王府貴婦一級——但是她常年呆在閨中,除了雍王府哪里都沒去過,自然不認(rèn)識我。
“見過什么?”我知道她不知道,可我偏要她說——真是冤家路窄,居然讓我撞上她了。雖然我很不滿姐姐對四阿哥的感情,但是她讓我姐姐難受了,我又怎么可能輕饒她。
“見過——見過——”年秋月怎么也想不起四阿哥府上還會有我這樣年輕的側(cè)福晉,又看我穿著打扮頗像漢人,琢磨半天,才說道:“見過大姑娘!”(清朝祖制,滿漢禁止通婚,若皇子納了未入旗籍的漢人女子為妾,則不能為福晉,只能統(tǒng)稱為“姑娘”)
“大膽!”我一聲呵斥,將年氏嚇得跪倒在地上:“民女年秋月,你好大的膽子,你是什么身份,敢來嘲笑我?”
“我——我沒……”
“我堂堂圣上欽賜玉蝶的嫡福晉,你卻嘲笑我是個‘姑娘’?你一個剛被抬了旗籍的包衣奴才,居然敢這么目無尊長!”我沖年氏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還是,你在嘲笑我的生母是個低賤的漢人?”認(rèn)識我鈕鈷祿.綺云的人都知道,我母親的身世對我來說那可是個永久的禁忌。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年氏嚇得直對我磕頭——雖然她到現(xiàn)在還搞不清楚,我到底是哪路的嫡福晉。
“不敢?你不敢就那么大膽了,敢了那還得了?”我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果然是一等一的美女,難怪連四阿哥這樣的冷情人也會心動:“你自稱年秋月?可我還聽說你好像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什么——叫什么……”
我故意假裝在冥思苦想,把她晾在地上直挺挺的跪著,半天才冒出一句:“對了,叫什么年小蝶。我還聽說什么蝶兒翩翩,脂粉飄香,什么……”
“沒有,福晉,那是坊間亂傳的!”年氏見我連她的底都揭了,顯然是來者不善,更加惶恐了。
“是不是亂傳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用指尖套刮著她細(xì)嫩的臉頰,“果然配得上這粉蝶兒的艷名,你不去抱月樓那真是可惜了!”
“我,我真的沒……”見我居然拿她跟抱月樓的妓女相提并論,年氏委屈的連淚水都快滴下來了。
“沒什么?”
“當(dāng)然沒什么了。”一個男音接著我的話,把我的諷刺給岔開道:“小蝶,十七福晉再跟你說笑呢!”
“雍王爺!十三阿哥!”年氏此時算是碰到救星了。
“還是四阿哥你聰明,連我在說笑都能一眼看出來!”我用眼睛秒殺了一下站在四阿哥身后被我嚇得面無人色的小丫鬟——你好啊,敢去四阿哥那里通風(fēng)報信!
還有四阿哥,你果然夠憐香惜玉,這么快就趕過來英雄救美了是不是?那好,你越在乎年氏,這事情就越拖不得,看來我更要早一步對你下手了:“長得真好看,連我都要嫉妒了!”我假意安慰年氏,心里卻在尋思著——計劃有變,以四阿哥現(xiàn)在對年氏的感情,僅僅讓他倒霉是阻止不了的,看來我只能出狠招了。
四阿哥,你今天不該來的,我會讓你后悔今日的魯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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