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宮幽暗的密道中,有急促的腳步走過。砌得整齊堅固的墻壁上,掛著一盞盞油燈,發出明明滅滅的火光。
腳下的路,似乎是沒有盡頭般的漫長。藍兔舉著手上的火把,雙眸映襯著灼灼的火光,堅定的看向一片漆黑的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一身勁裝的女子終于從密道之中鉆了出來。
被白日的陽光一照,長久呆在黑暗中還未適應過來的藍兔,下意識的用手遮擋陽光。等到雙目適應,藍兔一刻也不曾逗留,直往玄冰寒潭方向行去。
地心之谷,還是如從前一樣。綠蔭環繞,花香四溢,清脆的鳥鳴在幽谷中響起,處處皆是一副生機和諧之景。只是這樣的美景,藍兔卻是無心欣賞,足間連點,施展輕功,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到達了通往玄冰寒潭的道路。
看到面前的場景,藍兔疾走的腳步終于停駐。此時,在她腳下有兩條通往前方的路,一條寬闊平坦,另一條,卻是窄小崎嶇。
微微一愣,藍兔已經踏上了這次屬于她自己的那條道路。
不過片刻,藍兔便走到了她預想到的地方。看著眼前的景象,她卻微微松了一口氣。被火光映紅的面容,無比的艷麗鮮活。一雙帶著寒意的眼眸定定地望向不遠處的鮮紅石碑,只見石碑上刻著三個大字:烈焰海。
烈焰海,由傳說中世間最炎熱的石材“赤焰石”堆砌而成。據說,這“赤焰石”溫度極高,堪比熔巖炙火。而玉蟾宮的秘藏史書《玉蟾秘史》曾經記載,玉蟾宮在百年之前曾經出現過一位卓越的鑄劍師。她為了潛心研習鑄劍之術,特地向當年的玉蟾宮宮主以及長老請求,希望能夠隱居于靈氣充沛的地心之谷繼續她的鑄劍生涯。
這些烈焰石,便是這位先人一塊一塊從西域火焰山取得,耗費大半生的精力移至于此,用做鑄劍之用。因為有利于玉蟾宮宮人的自保和壯大,宮主和長老并未過多勸阻,這位先人也一直長居于此,直至離世。
看著眼前這一片赤紅色的赤焰石,滾滾熱氣還未等人接近,便迎面襲來。赤紅色的石頭仿佛看不到邊際,如同無邊的火焰海洋,難怪被人稱為“烈焰!。
一片翠色的樹葉被風卷起飄過,尚在半空,便被瞬間焚燒殆盡。與谷中其他溫暖祥和之處相比,這里簡直就是煉獄一般的存在。
咬了咬牙,只是片刻,藍兔心中便已經有了主意。
反手抽出身后所負的冰魄劍,藍兔開始催動內力。冰藍色的真氣涌上冰魄劍,屢屢寒氣從劍身溢出,縈繞在藍兔的周圍。只是丹田之處,卻不知為何突然傳來一陣疼痛,不過這種細微的疼痛很快便被藍兔略過。
“冰天雪地!”一出手,便是冰魄劍法中最強的招式。
長劍一揮,眼前瞬間出現了一段冰雪鋪成的道路,與熾熱的“烈焰而”格格不入,卻又生生地存在著。
對于自己的能力,藍兔從未質疑。
微微一笑,讓冰藍色的寒冰真氣籠罩全身,藍兔持劍踏入了赤紅色的“烈焰!敝小
只是,讓藍兔沒有想到的是,不過眨眼的功夫,冰魄真氣凝成的冰道竟然極為快速的融化著,即使她身處寒冰真氣圈內,亦是感到了周圍的炎熱。
“不好!”腳下的冰道眼見著就要完全融化,藍兔心頭一驚。當下做出來一個驚人的舉動,撤掉全身的防御,只將周身的真氣注入冰魄劍中,用來加固前行的冰道。
直接身處于高溫制熱的“烈焰海”中,藍兔幾乎有一種下一秒就會被焚燒殆盡的錯覺。大滴大滴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滾落,周身如同放在火中炙烤,衣衫盡數被汗水打濕。
一股烈焰突然竄起,藍兔下意識的伸手抵擋。火焰如同靈蛇一般舔上了藍兔的衣袖。
被烈火炙烤的疼痛下一秒便從手臂傳到大腦,藍兔動作迅速,直接將衣袖撕裂拋開。
月白色的衣袖燃著炙熱的火焰,在被丟棄后迅速化為灰燼,消失在空氣中。
女子原本嫩白的手臂在經過火焰的炙烤后頓時變得通紅,不一會兒,便浮起了大塊大塊的水泡,看起來丑陋不堪。
對此,藍兔卻似乎毫不在意,咬著牙,加緊了手中冰魄劍的舞動。
正在藍兔凝神專注于制筑冰道之時,突然只覺得又有疾風襲來,她下意識的偏頭躲過,只聞到一股皮肉焦灼的味道從耳畔傳來。
不待細看,火光灼灼,再次襲來。藍兔這才看清,擊向自己的竟然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擦著她的耳邊劃過,燒焦了耳邊的鬢發。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空洞卻暗含氣韻的聲音:“何方黃毛小兒,膽敢擅闖我宮禁地!”
藍兔聞言有些詫異,正要回話,正面卻又迎來火球。
長身玉立,藍兔斂眉,冰魄橫掃,擋開來襲的火球,清亮的聲音脆然響起在這灼熱的“烈焰!敝校骸巴磔吥擞耋笇m宮主藍兔,特來求取寒潭冰心蓮!”
只是這話音剛落,卻引來一陣帶著嘲諷的笑聲:“黃毛小兒休要信口雌黃,你身上尚且帶著血腥之氣,已非處子,又怎么可能擔當我宮宮主大位!”
聽到此話,藍兔只覺得雙頰燥熱,不知是羞得還是熱的。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遂也不再開口,只是專心利用冰寒之氣,筑造冰道,抵擋火球。
仿佛是看到了此情此景,半空中的聲音似乎幽幽嘆了一口氣:“你已非處子,就算修得冰魄真氣和玉蟾宮的內功心法也是無用,冰心既損,又怎能取得冰心之蓮?”
話音落后,這聲音再未響起,只是火球和熱浪的攻勢卻越發猛烈。
右邊剛剛抵擋住一團火球,突然,左邊又襲來一陣熱浪。一時間,藍兔躲避不及。冰魄劍催動的冰罩尚未籠罩全身,便已被熱浪擊散。
火苗蔓卷上藍兔頭上的翠綠色發帶,絲帶頓時化為灰燼。熱浪襲來,滿頭的長發怦然散開,如同盛開在地獄烈火中的彼岸之花,美得驚心動魄。
熱浪直撲,已是避無可避,藍兔下意識的護住雙目,回身避讓。只覺得背部像是觸及到極其熾熱之物,再一下,便是整個背部都失去痛覺的麻木。
挺過了這波熱浪,藍兔身上衣物已可以用襤褸來形容。幸而出門前穿了護心甲,才免去了衣不蔽體之態。
抬頭看了看已經越來越接近的彼岸,藍兔咬咬牙,頂著一頭披散的頭發繼續前行。
只可惜,人的精力總是有限的,何況是修行寒冰之術的藍兔行走于烈焰炙火之中!
等到手中的冰魄劍再也散發不了任何寒氣之時,藍兔似乎是放棄了什么一般,慘然一笑。烈火炙熱,通紅的赤焰石如同固體的熔巖一般,散發著常人無法忍受的溫度。
冰道已融,再沒有立錐之地。
長劍入鞘,藍兔眼眸中,隱隱有光芒閃動。下一刻,一只腳,已生生踏入赤焰海中。
“嘶!”一聲帶著痛楚的輕吟從女子口中傳出,與之而來的,是散發在空氣中,布帛和血肉被燒焦的味道。
疼痛從腳底蔓延到小腿,再到大腿,直至全身。
那種被高溫炙烤的疼痛,早已非尋常女子可以忍受。藍兔咬了咬牙,抬起腳步,一步一步的朝著對岸走去。
滋滋的聲音不絕于耳,雙腿疼得已經麻木,連藍兔都不知道,自己的雙腿,是否還在移動。此時的她,只聽到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停!不要停!
眼前皆是火紅的顏色,四周的事物似乎都在高溫的炙烤之下慢慢融化,周圍的空氣都如同海浪一樣波動著,讓藍兔的雙目越發的模糊起來。
“!”僵硬的雙腿連移動都是奢侈,一個不察,藍兔便跌倒在地。雙膝雙掌幾乎同時撐在熾熱的赤焰石上,血肉觸碰到高溫石塊后發出的滋滋聲不絕于耳,空氣中的血腥氣息越發的濃厚起來。
努力從地上撐起身體,藍兔已經不去顧及雙腿燒傷的程度,甚至連血肉模糊的雙手也沒有查看。反手從背后取出冰魄劍,雙手握著劍身,慢慢將自己從地上撐起。
鮮血夾雜著燒焦的烏黑血肉,粘連在冰藍色的劍鞘上。黏重的血液沿著劍鞘緩緩滾落,浸入火紅色的赤焰石中。
幾乎是一步一寸的挪動,腳底的血肉和鞋子粘連到了一起,鮮血從鞋底溢出,血色凝成的腳印印在每一塊她走過的赤焰石上。
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岸邊,藍兔迷離的目光,終于重新找回了焦點。
等到踏上“烈焰海”的彼岸時,藍兔的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微笑。
過多的真氣和精力的損耗讓她不得不稍作休息,才能繼續前行。
想要伸手從懷中掏出治療燙傷的藥物,手背和手心傳來的劇烈疼痛,讓藍兔皺緊了眉頭。
燒焦的血肉大塊大塊的粘連在劍鞘之上,如今的手心已是烏黑血紅一片,幾乎看不清出原來白嫩纖細的模樣。
藍兔抽著冷氣,狠心將手伸入衣袋中,被高溫燙出的血泡觸及到粗糙的布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快速取出燙傷藥物,藍兔也不去細看傷口,去了塞子,直接倒在傷口之處。
白色的粉末傾倒在傷口上,很快又被燙傷后化出的膿水沖開。眼看著傷口根本無法上藥,藍兔心一橫,直接將整瓶的藥物倒在雙臂的傷口上,扯了白紗迅速裹上。
因為雙手都燙傷嚴重,藍兔只能用牙齒咬著紗布,再騰出另一只手來包扎。清透的膿水和鮮紅的血水浸透紗布,紅紅白白的一大片滲了出來,藍兔卻似渾然不覺。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雙手,雙臂,雙腳,雙膝,以及周身傳來。藥粉覆蓋下的傷口依舊火辣辣地疼,硬生生地逼出了藍兔眼角的濕潤。
至于腳上的燙傷,藍兔已不再去看。麻木的雙腿早已不像是自己的一樣,就連稍微動一動,都是鉆心的劇痛?催@情況,腳底的血肉應該已經和靴子連在了一起,連上藥,都是異想天開的事情了。
藍兔不禁苦笑,至于被熱浪烤得已經麻木的后背,更是索性不再去想。
簡單快速的處理好身上的燙傷,藍兔不再停留。纏滿了白紗的手艱難的撐著冰魄劍,朝著前方走去。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如今這才是第一關,自己便如此狼狽,而接下來的……
藍兔不敢多想,也來不及不多想,“覆刃山”三個玄色的大字已經出現在前方不遠處。
“覆刃山”顧名思義,是一座覆蓋著斷劍殘刃的山丘。遠看如山,寒光萬點,煞氣凌厲。雖說是山,卻更不如說是一座由殘垣斷刃堆砌而成的冰雪地獄。
這是一處與“烈焰!毕鄬Χ缘拇嬖凇2煌诹已娴闹藷,這里一年四季皆如寒冬一般,氣溫極低,幾乎已經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只不過,這樣的極炎極寒之地,卻是絕佳的鑄劍圣地,鍛造,淬煉,幾乎是一步到位,完美到了極致。故而這極寒之地堆砌著萬千數不清的殘刀斷劍,也就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雖說修煉的是冰寒內力,但是一到“覆刃山”的藍兔還是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所剩無幾的衣服,藍兔握緊手中的冰魄劍,朝著“覆刃山”的對面行去。
等到置身于“覆刃山”之中,藍兔才知道,之前站在山外感受到的那點寒意,與此刻相比,簡直是滴水比之海洋。
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如同淬了鹽水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肌膚上。雙目早已被寒風吹得睜不開,如花的唇瓣也是干裂出殷紅的血痕。
之前被高溫燙傷后流出的膿水,竟然都被凍結起來。貼在皮膚上,如同穿著一層堅硬的盔甲,行動間,不由受阻,說不出的古怪滑稽。
雙腿更像是灌了鉛水一般沉重。血肉在經歷與鞋子粘黏在一起的狀況后,如今又被低溫將血肉與之牢牢地凍結。雙腿如同兩根沒有生命的木頭棍子一般,挪動時,發出咯喳咯喳的響聲。細小尖銳的鋼釘殘刃鋒利異常,刺破破損不堪的靴子,扎入藍兔的腳底,卻是連血液都無法流出。自然,連感受疼痛,似乎都變得奢侈起來。
伸出一只手,想要抵擋迎面襲來的凌冽寒風。
突然,眼角卻瞥見一點寒光,藍兔一驚,雖然身體被凍得麻木,但還是提著一顆玲瓏心。等到那一點寒光快速射來,藍兔慌忙避讓。
冰涼的感覺沿著臉頰劃過,一縷黑色的發絲被寒風蕩起,飄向身后不知名的地方。一瞬間的回頭,藍兔似乎看到那發尾還帶著幾分燒焦的痕跡,緊接著卻瞬間消失在視線中。
溫熱的液體從臉頰劃過,藍兔后知后覺的抬手去摸。
纏著白紗的手掌從里向外滲著血水和膿水,如今,又沾染了殷紅的血液向里面滲透。
劃破臉頰這樣的疼痛,藍兔早已不在意。只是突然來襲的殘刃,還是讓藍兔提高了警惕。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