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雙方對峙,任誰也無法打破這樣的僵局。
就在這僵持之時,一個滄涼的聲音卻透過厚厚的雨幕,從圉戮殿中傳來:“嫣然,不可胡鬧!”
原本還舉著武器的紫荊在聽到這話語聲后,神色一變,立刻放下手中的長劍,朝著圉戮殿直直地跪了下去,口中高喊:“玉蟾宮紫荊,參見長老!”
這時其他宮女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一時間,圉戮殿前原本劍拔弩張的宮女們,紛紛放下手中的兵器,朝著圉戮殿躬身跪拜。
看著眼前這樣一幕場景,誰也沒有注意到嫣然冰涼的目光,以及那一聲被大雨淹沒的冷哼。
“逗逗哥哥,達達大哥,我們走。”渾然不在意那些跪拜的宮女們,嫣然示意走上前來的逗逗和達達將虹貓扶起,自己和紫倩攙扶著藍兔就要離開。
“放肆!”對比起紫荊一眾宮女的卑微姿態,此刻嫣然的行為簡直算得上以下犯上,目無尊長的大罪,甚至讓圉戮殿中傳出的聲音也不由冷了幾分。
“放肆?長老,嫣然不敢!只是看到姐姐遭受如此對待,嫣然實在無法做到無動于衷!”看扶好受傷的藍兔,嫣然微微側身對向圉戮殿,聲音卻是絲毫沒有低弱下去。
“這是她自尋惡果!犯了錯,當然要受到應得的懲罰!”蒼涼的聲音飄蕩在整個圉戮殿中,公正又肅穆。
“呵呵,犯了錯?如果救人也算是犯錯的話,姐姐何其無辜?何況私通魔教一事只是長老偏信小人的一面之詞,又怎可妄下定論!”少女還未完全發育的身體在大雨中顯得有些柔弱,可那挺直的身形卻又顯得不卑不亢。
“你姐姐的錯,我們自是拿了十足的證據,斷不會冤枉了她!”面對嫣然的質疑,長老卻是言辭鑿鑿。
“好!既然長老無論如何都認為我姐姐有錯,那嫣然愿意代姊受過!”說罷,嫣然輕輕將藍兔交給了紫倩和紫苑,自己孤身走出紙傘,立于雨中。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圉戮殿中的聲音微微一頓,復又問道。
“我知道!正是因為我知道,才更要這么做!我自幼父母早亡,是姐姐將我一手帶大!如果能救姐姐,就算是棄了宮主之位,棄了我這條命,我也愿意!”定定的看著前方的圉戮殿,嫣然的眼中有一種奇異的光芒。
“呵呵,還真是沒想到,這藍兔竟然有這么大的本事,讓你們一個個都心甘情愿的替她死。”那聲音干笑了兩聲,有些別樣的意味,聲線卻一如尋常。
聽到這樣的話語,嫣然下意識的覺得不好,眉頭一皺,話語再次出口:“嫣然剛剛出關時,長老對嫣然說的話嫣然都一一記得,只是長老不要忘了,嫣然可什么都還沒答應!”
“你!你!”一時間,圉戮殿中的這位長老倒是被嫣然的話堵了個嚴實,卻也警覺這丫頭的機敏。
攙扶著虹貓的逗逗突然抬頭看向身邊的嫣然,只覺得這小小的少女在經歷這次閉關之后似乎發生了什么微妙的變化。而這變化,絕對不僅僅是她承襲玉蟾宮宮主之位這么簡單。
見到長老如此模樣,嫣然卻突然垂了眉眼,淡聲說道:“嫣然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既然承蒙長老厚愛將宮主之位交給嫣然,那嫣然便會全心全意為玉蟾宮著想。今日就算處死姐姐,對于已經鑄成的事實也于事無補。何況虹貓少俠身為七劍之首,江湖地位也是不言而喻。若他在玉蟾宮出了差錯,怕是我們整個玉蟾宮也擔待不起!”
似乎在權衡著其中的利弊,圉戮殿中的聲音突然悄然無息的消失了。
整個大殿突然安靜了下來,靜得只聽見大雨落下的嘩嘩聲。一院子跪著的宮女卻并未因這靜默而移動分毫,縱使雙腿跪的已經麻木,也只是越發恭敬的矮著身子低眉垂目。
不知過了多久,久的讓眾人以為長老已經離開的時候,圉戮殿中的聲音才再次響起:“罷了,你們走吧。”
似乎早已料定這樣的結局,嫣然的神色未動分毫。“多謝長老手下留情!”
說著,在雨中站了許久的嫣然朝著圉戮殿深深拜了一拜,卻又開口說道:“我既已許下承諾,便不會失約。等嫣然安頓好姐姐,定會到圉戮殿領罰!”
說完又是一拜,這才轉身扶著藍兔離開。
一道道泛著白光的閃電劃破天空,濃濃的烏云沉甸甸的壓著,仿佛要摧毀大雨下的一切。轟隆隆的雷聲一陣高過一陣,映著慘白的閃電,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壓抑感。
而此刻,玉蟾宮少宮主嫣然的房間內也是一派緊張凝滯的氣氛。陣陣濃重的藥味不斷從屋中傳出,一個個捧著水盆的宮女進進出出,整個房間卻是安靜的近乎詭異。
等到安頓好虹貓藍兔,嫣然便立刻揮退了一眾宮女,整個房間便只剩下逗逗,嫣然,達達三人。
“神醫,我姐姐他們到底怎么樣了啊!”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渾身冰涼的藍兔,嫣然著急的朝著凝神診脈的逗逗急問。
剛剛把完虹貓脈象的逗逗,還沒搞得清虹貓那莫名其妙的脈象,便又轉來給藍兔把脈。只是一觸手便涌來的無窮寒意,讓逗逗也是一驚。
“逗逗哥哥,你倒是快說啊!”看著逗逗把完一個兩個脈象之后都是沉思不語的模樣,嫣然內心的急切更是無法言說。
倒是一邊的紫倩,看到逗逗一副無法開口的模樣,心疼的開解嫣然:“少宮主,你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還是先去換身衣裳吧。等神醫仔細把完脈再來也不遲。”
“不,我要等姐姐醒過來。”剛剛為藍兔輸完內力的嫣然此刻的臉色并不好看,但是她還是揮開紫倩想要前來攙扶的手,看向藍兔的目光中帶著無比的執拗。
房間另一張床榻上,為虹貓輸送完內力的達達將虹貓安頓好,亦是站起身來看向逗逗,詢問中,也不禁帶了幾分急切:“逗逗,你就快說吧,虹貓和藍兔究竟怎么樣了?”
只是對于兩人的急切,逗逗卻一直是一副眉頭緊鎖無法紓解的模樣。良久,終于吐出一句話:“只能試試看了!”
“什么叫只能試試看了?!”等了半晌卻沒有想到會等到這樣一句話,嫣然在震愣之后便是微帶怒意的質問。
“虹貓藍兔現在的情況,與死也差不多了。我現在只能開些藥加上大家的真氣吊著他們的性命,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救治,不出三日,兩人必死無疑!”不知是用什么樣的語氣說完這句話,逗逗說完后便如同失去了全部支撐一樣,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身為神醫的他,往往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比其他人的壓力要重上許多,也正是往往在這樣的時候會覺得是“神醫”這兩個字格外的諷刺。就算是眾人口中的神醫,卻救不回至親至愛之人的性命。這樣的自己,還算什么神醫!
“怎么會這樣?!”看到逗逗這樣一幅無力回天的模樣,嫣然心中頓時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她實在無法想象,為什么自己只是閉關了一段時間,便成了現在的光景。
“逗逗,到底,到底是什么回事?!”縱使是一向穩重沉著的達達,語氣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把脈的時候,發現藍兔體內寒氣肆意,尤其是丹田之處,幾乎被寒氣凍結,想必是患上了極其嚴重的‘寒癥’。再加上這次前往‘玄冰洞’采取‘寒潭冰心蓮’,更是讓她耗損了大量的真氣。而且,我還在她的脈象中發現了使用禁藥‘洗髓丹’提升功力的痕跡。‘洗髓丹’這種禁藥,藥性十分猛烈,輕則失去內力,重則筋脈俱斷,自爆而亡。縱是藍兔逃過一劫,但她周身的經脈卻也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雖然后來不知道因為什么有所恢復,但傷害也已經造成,估計……”說到這里,逗逗似乎不忍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在嫣然和達達炙熱而又無法忽視的目光下,逗逗只能硬著頭皮接著說:“估計藍兔以后,無法使用內力了……”
“什么!無法使用內力?!”嫣然一下子從藍兔的床榻旁站了起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逗逗,往日里一張嬌艷的櫻唇早已失去了血色,顫抖的開合著:“你是說,姐姐以后,不能使用內力了?”
看著逗逗在自己的詢問下慢慢低下頭,一言不出的模樣,嫣然灼亮的眸光漸漸暗了下去。她有些艱難的回頭看了眼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藍兔,心口卻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習武之人,如果不能使用內力,那又和廢人有什么區別呢?
“嫣然,你別著急,逗逗只是猜測,并不是一定的!現在,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虹貓藍兔的性命!”看到嫣然傷心欲絕的神情,達達一時不忍,只好耐著心底的悲痛,安慰嫣然。
“對!對!先保住姐姐的性命!”聽到達達的話語,嫣然顧不及擦去臉上剛剛留下的淚珠,又拉著逗逗急切的詢問。“逗逗哥哥,到底有什么辦法才能救虹貓大哥和姐姐啊?”
“虹貓的脈象極其古怪,從一開始中蠱時的躁動有力,到與藍兔,與藍兔之后的安定沉穩,而現在,卻是格外的平靜。對!平靜,極其詭異的平靜,他的脈象已經回到了正常人的頻率,但是心跳卻越來越快,像是在沸騰的熱水里燃燒,隨時都可能爆炸一樣。只是他的體溫卻又是正常的,這,可能是因為‘寒潭冰心蓮’的作用。”說著,逗逗搖搖頭,一臉的迷茫卻又帶著懊惱。“可能心臟的那一處異樣,正是蠱毒,或者蠱蟲的根源之處,然而我卻沒辦法祛除!”
嘆了口氣,逗逗看了眼床榻上的藍兔,繼續說道:“藍兔的寒癥來的格外的蹊蹺,照常理說,修煉陰寒內力的人,基本都有自己的一套內功心法,對寒氣更是有著超強的抵御之力,更何況藍兔修習的冰魄劍法,本就是至陰至柔,以柔克剛的內功心法。”
“不錯,而且玉蟾宮的內功心法也是隸屬陰柔一脈,對于姐姐的冰魄心法更是如虎添翼。”逗逗的話引得嫣然沉思,很自然的接過話題。
“可怪就怪在,曾經如虎添翼的陰寒內力,現在卻讓藍兔的寒癥雪上加霜。可以說,從前藍兔的內力有多深厚,現在她體內不受控制的寒氣就有多肆虐。”逗逗只覺得頭疼欲裂,不由得伸手一只手,舒緩眉心的刺痛。
“怎么會這樣?!”嫣然只感覺逗逗所說的每個字,一字一字分開她都聽得懂,可以放在一起她卻完全無法理解了。
并非嫣然如此,就連逗逗都無法理解。
若說修習陰寒內力的人患上極其嚴重的寒癥,就如同生活在海邊的漁民害怕海浪,生活在高山的樵夫打不到木柴,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我不知道,但是總覺得藍兔體內的寒癥似乎是被突然放出來一樣。”逗逗無奈的回答,但卻有突然想到什么,凝神說道:“一開始有規律的內力突然變得混亂,就仿佛是原本被關在柵欄里的家禽,突然柵欄被打開,于是變得混亂不堪,失去控制一樣……”
“柵欄……失去控制……混亂不堪……”這樣的幾次詞語在嫣然的腦海中中循環徘徊,嫣然總覺得自己想到了一絲什么,卻又總抓不住。
一時間,整個屋子又陷入了莫名的沉寂之中。
最后還是達達打破了一室的沉浸,他看了看逗逗又看了看嫣然,開口問道:“那現在,究竟怎樣,才能救他們?”
“虹貓的脈象太過古怪,我還要去查查醫書。而藍兔體內的寒氣,我想,現在世上,也只有‘血菩提’能夠壓制了!”看向藍兔蒼白的幾乎透明的臉色,逗逗又想到‘血菩提’一時,不禁嘆了口氣。
“血菩提?”達達、嫣然聽聞此物,俱是一愣。只是在嫣然繼續的疑問之中,達達卻露出一絲笑容。
“既然藍兔需要的是‘血菩提’,那逗逗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見嫣然在聽到自己的話語后不解的望向自己,達達笑著解釋道:“這‘血菩提’相傳是生長在極炎之地的曠世奇果”,是火麒麟的血滴在地上生長出來的靈果,能夠治療重傷,增加內力。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血菩提’更是修煉至陽至剛內力之人的圣果,若是修習陽剛內力的人得到食之,功力可一日千里,同時它也是治療嚴寒之癥的靈藥!”
看到嫣然臉上終于露出些許期待之色,達達又笑了笑,朝著逗逗走了幾步:“眾人皆知這‘血菩提’乃世間難求的靈藥,卻不知這‘血菩提’也是神醫世家的家傳之物。”
“你,你怎么知道的?!”當聽到達達說出“血菩提”和神醫世家之間的聯系時,逗逗不由一驚,詢問出聲。
“哈哈,你忘了我們旋風劍一脈與醫道也頗有原因,這秘事,也是從家父留下的醫書古籍中所見。”達達撫了撫衣袖,笑意盈盈的看向逗逗。
只是沒想到逗逗不喜反憂,一雙明亮的眼眸也慢慢暗了下去,無力的字句一字一句砸在達達和嫣然的笑容上:“我神醫世家的‘血菩提’,早已在五十年前救治外祖母時,被,被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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