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
有些許微風,薄霧像紗般籠罩。
南山。
李寒站在懸崖邊上,俯視著腳下的祥和鎮。
冷風由他脖頸里灌進去,他無動于衷,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洛杰拿著新買的手機在玩游戲,音樂開到最大。
和尚和惡靈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龍觀把玩著匕首,目光深邃。
薄霧里漸漸顯出一個蕭瑟的身影,易水穿著黑色緊身布衣,戴著遮面的黑巾,手里拿著唐刀,一如當初初見般打扮。
王洛杰埋頭打游戲,李寒背著身看風景。
和尚和惡靈還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瞎聊,只有龍觀站了起來向他走了過去。
易水看著龍觀,沒什么表情的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龍觀興奮的身子發抖,握匕首的手抬到眼前,雙眼熾熱的盯著易水。
易水偏頭,似乎覺得龍觀很有意思。
他看了看其他幾個人,霧很濃,每個身影都很模糊,但他卻突然覺得這五個人被一根無形的線拴在了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
“你當真要一個人上?”
龍觀點頭:“我想給你最后一次公平,你不可能活著下去了!”
易水的長發被寒風托起,踞傲道:“我滿足你!”
刀光一閃,他揮刀欺近,完全不顧防守迎頭劈下,龍觀小退一步,左手迎上唐刀,右手直刺易水的胸口!
易水冷哼一聲改劈為削橫向斬向龍觀!
龍觀左腕挺上,碎步貼近,匕首刁鉆的刺向易水心口!
易水單手握刀,另一只手閃電般握住龍觀右手,提膝狠狠撞在龍觀胸口。
龍觀倒退了兩步,站定。
易水唐刀在地上切出一條細痕,手腕一旋刀刃立刻貼在了手臂上,他橫臂直接斬向龍觀。
龍觀不亂,雙手提起與他狠狠撞在一起!
兩人貼的極近,暴睜雙眼互相狠狠的看著對方!
王洛杰終于玩完了游戲,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隨意看了眼還在拼力氣的二人,對李寒說道:“老二,身上有吃的沒有。”
易水原本已經占了上風,甚至已經撤出一條腿準備給龍觀致命一擊,聽到王洛杰的話心中巨震,眼睛不由得王洛杰,正看到王洛杰一腳慵懶的模樣!
易水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手下力氣馬上松懈了,龍觀順勢兩支匕首都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易水回過神來,龍觀已經收回了匕首,說道:“我勝之不武,不算,重新來過!”
易水對龍觀的話置若罔聞,死盯著李寒的背影,不確定道:“李寒?”
李寒疑惑的轉過身,不解的看著他。
易水眼中的期盼瞬間化為驚喜,一把扯下黑巾,原本堅毅到刻板的臉上全是笑意。
李寒瞪大了眼,王洛杰打了一半的呵欠硬憋了回去,張大了嘴!
二人驚愕的喊聲里全是歡呼:“易水!”
龍觀,惡靈和和尚都傻了!
李寒幾乎瞬間沖到易水面前,二人狠狠的抱在一起!
易水的出現讓一貫陰郁著臉的李寒臉上有了發自肺腑的笑容。
龍觀,惡靈,和尚都很是不解。
李寒整日里與易水形影不離,連王洛杰都沒法融入進去。
王洛杰倒是毫不在意,甚至比之前更加高興不少。
離舊歷新年還有三天,李寒他們已經連續幾天沒出過房門了,連一日三餐都是叫的外賣。龍觀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走到窗邊,透過玻璃看樓下的人潮。
李寒和易水在臥室里不時發出震天的笑聲,龍觀皺了皺眉頭,目光游離。王洛杰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從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哼著小調看了龍觀一眼,自顧自回房間去了。
惡靈*著上身從臥室里出來,手上還纏著粗布,他一邊解開一邊說道:“你怎么也學著李寒的德行了,別發愣了,來練兩下。”
龍觀搖搖頭,笑道:“我都不知道怎么搞得,近墨者黑啊!”他眼神在熙攘的人流里穿梭,突然眼前一亮,說道:“過來看看,這是誰?”
惡靈走過去,正看到提著兩手東西的宮平向這邊看來。
“宮平?”惡靈吃了一驚,“他來干什么?”
龍觀急忙走回客廳,把凌亂放在茶幾上的匕首都收了起來,說道:“黃鼠狼拜年來了,咱們惹不起他,也躲不過他,把東西都收起來。”
惡靈應了聲,幫忙把東西都放回了臥室。
龍觀到兩個臥室里叫了眾人出來商議,只有易水對宮平一無所知,李寒給他講了一遍。
易水笑道:“這么說來,王大人是折在他手里的了?”
王洛杰撇撇嘴,說道:“這個宮平絕對不是什么小人物,我那時候見到他好幾面,隱藏的太深了。”
“嘿嘿!”易水笑笑,說道,“王大人想必是那段時候心情欠佳?否則怎么會做出這等驚天動地的偉業來!”
王洛杰自嘲似的笑笑,不說話了。
六個人還在想宮平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的時候,大門已經被敲響了。
和尚咕噥了兩句,看了看李寒,又看了看惡靈,起身開門去了。
和尚揉著眼睛,似乎還沒睡醒,打開房門,嘀咕道:“今天怎么那么積極,還沒給你們打電話呢!本來沒打算在你們那里訂了呢!”
他有氣無力的抬頭,打了一半的呵欠硬生生憋住了,大張著嘴巴顯得格外滑稽。
宮平從他身邊擠進來,自來熟的說道:“啊,你關門吧!今天挺冷的。”
和尚尷尬的撓了撓后腦勺,關門回到客廳坐下。
宮平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到六人對面,看了看幾個面帶疑惑的少年,笑道:“都坐在這里,等我啊?”
龍觀摸了下肚子,說道:“我們每天這個時候都在這坐等午飯送上門。”
宮平咂咂嘴,說道:“你們就天天這么吃外賣也不是個辦法啊!自己學著做飯嘛!”
李寒懶散的倒在沙發上,說道:“反正也不長住,懶得麻煩!等過年后就把戶口遷出去,再也不回來了。”
“哦,”宮平輕輕的應了一聲,渾不在意道,“你要走?”
“我們都要走。”龍觀糾正道。
宮平看了看他們幾個人,視線突然集中到易水身上,飽含深意的問道:“這位小朋友是誰?以前沒見過啊!不是本地的吧!”
易水眼神漠然的看了宮平一眼,李寒說道:“這是我朋友,從北方過來找我的。”
宮平眼里一下子精光四射,死盯著易水,意有所指道:“又是從北方來的啊!從北方來找你的不少啊!”
李寒鼻子嗅了嗅,答非所問道:“你買了柚子?”
宮平錯愕,下意識道:“是啊!”
李寒從宮平帶來的東西當中扒出一個碩大的柚子,他滿足的嘆息道:“正好家里的吃完了,你來的實在是太是時候了。”
宮平笑笑,又繼續剛才那個話題,說道:“怎么有那么多人從北方跑來找你呢?”
李寒正顧著剝皮,隨口道:“很奇怪嗎?”
宮平把目光轉向王洛杰,像一口深井,幽幽道:“嗯!我很好奇,嗯,你有什么資格能讓一個正值人生最美好階段的少年自毀人生為了你跑到中國南方的窮山僻壤里來殺人!”
李寒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王洛杰看了看宮平,目光中沒有絲毫其他東西。
易水在淡淡道:“這世上很多事都沒辦法解釋的。”
他的嗓音低沉,帶著三分蒼涼半分沙啞和更多的冷漠。
宮平還是看著王洛杰,卻是問易水道:“要是你呢?”
三秒鐘的沉默后,易水平淡道:“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宮平竦然而動,一下子盯住了易水,但他笑笑后目光卻死死的看向了懶散的已經在吃柚子的李寒。
李寒看著宮平看向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光了手里的一瓣,說道:“您有什么要問的?”
宮平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口。半晌,苦笑道:“古惑仔看多了的孩子!”
王洛杰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和尚瞄了他一眼。
李寒摸了摸肚子,對龍觀道:“今天的外賣怎么還沒來,你沒訂嗎?”
龍觀搖頭,說道:“我不清楚,平時都是和尚管得嘛!”
李寒看著他,一臉幽怨:“我這么問就是讓你去訂了啊!怎么一點悟性都沒有。”
龍觀樂了,笑道:“我就是知道你的想法才這么說的,不然你以為呢!”
李寒嘴角抽搐,*了一聲不說話了。
宮平的眼睛一直看著李寒,李寒被他看的心里發毛,站起來說道:“你們聊,我去洗頭發。”
他掏出手機按了個號碼,撥通后說道:“嗯…是我們這兒…對,256號…嗯,還是老規矩…今天多要一份。”掛掉電話,扯了個懶腰,李寒才悠閑的去洗手間了。
宮平收回目光又看著易水。易水放在茶幾上的手心生滿了老繭,手背粗糙。
這個細節讓他心里留了個底,那種繭不同于工作留下的,倒更像是長期保持某種動作形成的。
而且,這種繭他居然隱隱覺得面熟,似乎原來應該見過才是。
和尚又在畫畫,不時撓兩下后腦勺。
龍觀雙手抱在頭后,占了一大片地方靠在沙發背上養神。
王洛杰手機不離手。
惡靈雙手互錯,在使勁的掰腕子。
氣氛詭異的沉寂下來。
宮平笑了笑,對易水說道:“你怎么會跑這么遠來找李寒?”
易水平靜的看著他,反問道:“你怎么對他這么感興趣?他沒做違法的事吧!”
“沒有。當然沒有。”宮平眸子深邃,“只是,他經歷的一些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是吧!”
“那你就更不應該再來打擾他!”易水語氣重了三分,“你為什么一定要揭開他的傷疤呢?”
“因為有人會為他殺人!”宮平咄咄逼人,“我想知道他有什么資格!”
易水不說話,狹長的眸子瞇成一條縫盯在宮平身上!
宮平居然感覺到了一絲不自在。
和尚突然站起來從雙方之間的果盤里拿了一瓣李寒放在那里的柚子,遞給了易水,說道:“幫我剝下皮。”
易水怔了一下,和尚放在他眼前的手抬了下。惡靈搶過來從和尚手里搶了那一瓣,不爽道:“自己沒長手嗎?”
宮平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又追隨和尚,問道:“我沒認錯的話,你是何尚?”
和尚低眉順眼,手里的鉛筆在指尖飛快的轉動,他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復。
宮平心里已經徹底震驚,對李寒的好奇心也越來越濃。
這個神秘失蹤已經謠傳死亡的少年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一個富家公子為他不遠千里殺人報仇,而現在他身邊出現的這幾個人又都絕非泛泛之輩。何尚自不必說,那個龍觀可是許多黑道上的人物都頭疼的角色,那個易水,那雙手,那種無形間散發出來的氣質像極了鄭隊提起過的幾個武術流派世家。
李寒啊李寒,你究竟有什么資格能和這些人平起平坐。
“您是打算留下來吃飯嗎?”和尚見宮平不說話,反而主動搭腔,“您肯定也聽到了,李寒多訂了一份。”
宮平愕然失笑:“怎么,你還想要我掏錢嗎?”
和尚又不接話了,他在從這句話里揣測宮平在想什么。
王洛杰一直不敢過多接觸宮平的眼神,但又不能刻意回避,在那里一直顯得坐立不安。
惡靈默默坐在他身邊,身子有意的微微側傾在王洛杰之前。
龍觀更多時候都和宮平一樣,在看著易水,他似乎對敗在易水手里耿耿于懷,總想要贏回來。
而易水,易水剛才被和尚打斷后就閉目養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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