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奧教廷,大陸精神之父,信仰面包的頒發(fā)者,始終將蠻荒大陸那座全部由巨石打造而成的祭祀祖廟稱作罪惡之塔——巴比倫,而這座換一屆midgod議員就要集體去增添一層高度的數(shù)千年建筑,高度已經(jīng)超過奧林匹亞山的萬神殿,逐漸接近具備先天優(yōu)勢的瑪雅雪山神廟,作為人類戰(zhàn)勝巨龍最終簽訂《摩西戒律》的圣地,瑪雅同樣對那個試圖達到上帝高度的建筑沒有任何好感,神鴉徽章的十一種獲得方式,除去與高等龍族簽訂主仆契約,公認最英雄無畏和最史詩氣概的便是獨身前往遙遠的蠻荒大地,去那座薩滿圣殿親手拆掉一塊巨石。可見,這個祭祀有數(shù)萬名薩滿先祖英烈靈魂的神殿,是何等威嚴,能夠位列其中,必然是生前有所功績和建樹的薩滿術士,才可以死后以純凈靈魂姿態(tài)漂浮于神殿祭壇之上,永遠俯瞰大陸,直到薩滿史上最偉大先知所著《預言書》末尾章節(jié)記載的那一天:“我們是利箭,射落天使,將低處留給他們的上帝,將高處留給自己”。
屹立在廣袤抽泣者平原的神殿高聳入云,站在建筑底部,哪怕沒有任何云層,在一千年前便已看不到頂點。
在這里,剛剛誕生了一場可怕的戰(zhàn)爭。
氣勢宏大足以媲美人類帝國間投入十數(shù)萬兵力交鋒的戰(zhàn)爭,卻只是獨屬于兩位蠻荒大陸當之無愧的王者。比矮子奧貝力量更純粹的瑪迦黑羊公爵,高居薩滿皇帝寶座三百年的最偉大角色,登頂后的三百年漫長歲月中,除了上一次挑戰(zhàn)給這位王者制造了一點麻煩,沒有任何薩滿后輩能夠承受薩滿皇帝的“毀滅號角”,都化作卑微塵土,作為挑釁皇帝的代價,死后無法進入神殿。而這一次,便是那個麻煩的再度挑戰(zhàn),這是一場賭上了一切的瘋狂冒險,哪怕她是封-姬瑪-伊莉莎白,在召喚黃金亞種和靈魂過渡兩大領域都是當代最杰出的薩滿女王。
持續(xù)了一天一夜的壯烈戰(zhàn)爭終于平靜,數(shù)百位從小就被選入神殿擔任尊貴神職的薩滿祭祀返回原位,心中帶著震撼和敬畏,發(fā)生在山腳下抽泣者平原的戰(zhàn)事緩緩落幕。一個兼任【半神】末席副議長的神殿長老蹲在一面墻壁下,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撫摸墻上古老的楔形文字,他所處的地方,意味著最嚴謹?shù)膫鞒校顦s耀的棲息。老人很矮小,用人類的標準而言哪怕站直了身體,也不到一百六十公分,何況此時還蹲著,最無奈的是他身后站著一位有提坦巨人血統(tǒng)的學生,溫和形態(tài)下已經(jīng)達到兩百五十公分,一對比,老人愈發(fā)顯得渺小,老人手指摸索的時刻是一只銜著橄欖的白鷹,線條平和,古老文字卻充滿了憤恨:洪水退去,他們的上帝站在這里許諾,雙眼所及的土地都將流著奶和蜜,但我們被欺騙,所以我們將手持長劍,戳破星空。
“你暗戀著的姑娘,輸給了那頭無敵的瑪迦黑羊?”老人興許是年紀大了,邏輯很混亂,既然薩滿皇帝是無敵的,誰能贏得勝利?這是一個很多余的問題。
學生黯然道:“我們的皇帝,還是吹響了毀滅號角,這說明他這次真的動怒了。”
矮小并且因為駝背更加沒有高度的老人輕輕嘆氣道:“我耳朵不好,沒能聽到。”
那名力量與體型成絕對正比的學生憤怒道:“您的耳朵不正是被議長的毀滅號角給震聾的嗎?”
矮子哈哈笑道:“但丁,謝謝提醒。抱歉啊,老師的記憶力也不好。”
學生冷哼一聲。
矮子站起身,走到神殿石欄前,揮了揮手,拂去風沙,試圖能看得清楚一些下面的景色,抽泣者平原因為戰(zhàn)爭揚起了漫天的灰塵,以至于神殿都被籠罩于沙土,只是神殿每年都要經(jīng)歷數(shù)場龍卷風和沙塵暴,對此神殿祭祀都習以為常,像這位矮子長老的學生,但丁,就養(yǎng)成了追逐龍卷風的惡趣味習慣,興奮起來,還會一拳砸在龍卷風眼根部,直接將一場風龍砸爛。老人咳嗽了幾聲,神情蕭索,惋惜道:“你暗戀了許多年的姑娘,恐怕沒有第三次機會挑戰(zhàn)皇帝了,未來一百年注定要無趣乏味了。這次除了我棄權,有五位副議長贊同將那位小姑娘的家族逐出議會,貶為與半獸人一個位置的低賤民族,這樣不好,太過于露骨的陰謀,真是沒有含蓄美,這一點我們真該學一學人類,我們明明擁有更強大的身體,但卻忘記了頭腦的存在意義,用一個‘人類是靠卑鄙的繁衍率戰(zhàn)勝了我們’的幼稚借口,無法掩飾我們的弱點,但丁,等為你的心愛姑娘偷偷下葬,你去人類的版圖上游歷吧,有助于你以后的修行。”
學生為難道:“這是不被神殿方面允許的。”
矮子瞪了一眼:“白癡!你的老師是神殿大長老,連我都沒有看到你替小伊莉莎白送葬,誰的眼睛比我更看得清真相和真理?”
提坦巨人的后裔咧嘴微笑,異常純樸,但眼中仍布滿哀傷。
身形傴僂的老人伸手摸了摸沒能剩下幾根的稀疏頭發(fā),道:“希望你有一天可以達到那頭瑪迦黑羊的高度,對于任何可笑的陰謀,都懶得上心。”
半巨人但丁小聲悔恨道:“我是個懦夫,既沒有能夠保護她,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向她親口說出喜歡。”
矮子轉(zhuǎn)身慈祥感嘆道:“記得有一句人類愛情箴言,老師送給你:那些說出口的愛情,只會用炙熱言語表達的愛情,是蹩腳騎士欺騙無知貴婦的伎倆。但丁,你既不是騎士,那位姑娘也不是聽到幾句情話就會開心的貴婦,所以收起你毫無意義的后悔。老師在你前往人類大陸前,給你一個小建議,等到哪天你能夠戰(zhàn)勝瑪迦黑羊,折斷他的漆黑號角,你大聲告訴那個老家伙,‘傷害我的女人,就給我跪下’。”
心思單純的但丁一臉錯愕。
老人呵呵笑道:“我已經(jīng)忘了剛才說過什么。”
老師和學生一起沉默。
兩者有意無意回避了戰(zhàn)爭尾聲的那幅凄艷畫面,恐怕連兩座大陸都能欣賞到的煙花。
那是但丁心愛姑娘的數(shù)百位先祖英靈,不滿神殿的殘忍做法,集體選擇毀滅。
老人,蠻荒土地上最睿智的陰謀家,矮子奧貝,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一道彩虹幾乎橫貫兩座大陸,以任何生靈無法抗拒的神圣姿態(tài),朝神殿直沖而來。
嘆息。
驚恐。
畏懼。
剛剛失去某個種族全部先祖靈魂的祭祀神殿成員再次沖出大殿,爭先恐后觀看這場神跡。
矮子奧貝瞠目道:“人類,圣降而來?!”
當這位老人看清那尊裁決者的面貌,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是哪個混蛋,利用我的上帝左眼魔法陣把圣烏爾班給召喚出來,該死的是還帶到了這里!早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我當時就算承認智力比不上蠢貨奎因親王,也絕不設計那個堪稱完美的魔法陣!”
圣烏爾班降臨于蠻荒大陸,龐大的身軀,左側(cè)是圣潔的羽翅,右側(cè)是混沌的蝠翅,面孔一半天使一半惡魔。這位非神祗的中立者,是《圣經(jīng)》中七宗罪的七位裁決者之一,并未在奧林匹亞山巔的萬神殿占據(jù)一席之地,但它有具有的神圣性,卻無人質(zhì)疑,上古神話的羊皮碎片中記載著正是它們將公正天平交給了主神祗之一的命運女神,這位出現(xiàn)在神殿山腳的圣烏爾班,司職判罰“傲慢”,它來自某個神秘深淵位面的最底層,塔爾塔洛斯地獄,所有冥界的地獄九頭犬皆是它的忠誠門衛(wèi),只有它們圣降前,以吞食墮落天使和低階神祗為生的地獄犬才忠誠于那個位面的地獄主宰。
圣烏爾班睜開黃金雙眸,平靜望著這座存在依稀熟悉氣息的祭祀神殿,那股氣息被濃重的傲慢和憤怒所掩蓋,憤怒被它忽略,但傲慢,正是它的食物。
一位身穿樸素教袍的人類從圣烏爾班頭頂躍下。
奧古斯丁。
他右手持一根提坦龍眼法杖,左手持有一本六百二十四頁的手抄書籍《教誨》。
這個剛剛被拜占奧教廷、瑪雅神廟和黃金島三位巨頭同時分別稱作“最大的異端”“瘋子”“自掘墳墓者”的青年教士,生平第一次踩上繆斯大陸的土壤。摯愛并且對教子充滿厚望的圣徒伊耶塔在晚年撰寫《教誨》時,唯一的閑暇時光就是為最得意的教子親手縫制教袍,最終完成了三件,奧古斯丁首次以圣事部巨頭出現(xiàn)在圣約翰大教堂,清洗得泛白的教袍就是第二件,后來生怕?lián)p壞厲害,就珍藏保存起來,再穿下去,就真的要報廢了。至于第一件,則破碎于開普勒絞架戰(zhàn)役,這成了導火線,那場本不會成為人間地獄的宗教戰(zhàn)爭,狡猾膽小的奧古斯丁一直袖手旁觀,做著撿漏積攢信仰點積木的卑鄙行徑,直到這個抱著欣賞風景心態(tài)的紅手套修士被暴躁的狼人君王柏克萊毀掉心愛教袍,才開始暴走,那是守夜者屠夫唯一一次喪失理智,從一名個性鮮明的極端利己主義者轉(zhuǎn)變成不計后果的戰(zhàn)爭狂。
奧古斯丁已經(jīng)看到了那座臨時搭建的血腥祭壇,他緩緩蹲下去,抓起一把抽泣者平原特有的土黃色沙礫,仍由其從指間滑落,默念道:“塵終歸塵,土終歸土。一切不潔,在我眼前消散。”
雙眼不帶感情的奧古斯丁站起身,不論是拍賣價值還是宗教意義象征,珍貴程度都僅次于原始手稿的《教誨》被拆散,六百二十四頁以他為圓心如潮水鋪散開去,隨即瞬間消失不見。
距離那座試圖剝離某位戰(zhàn)敗者靈魂的邪惡祭壇,不近不遠,是一千五百米,但足夠堆砌出數(shù)個充滿敵意的方陣。此時,站在奧古斯丁眼前的眾多敵人,有前來看笑話的幸災樂禍眾多異族強者:亞馬遜一族的雌性戰(zhàn)士,她們手握“月亮鐮刀”,而非一般種族戰(zhàn)士的標槍,這意味著她們是這個“世上最強悍女性群體”的上位者;地位僅次于十數(shù)位精靈女王的精靈長老,她們的標志性銀發(fā)是人類貴婦最癡迷最吹捧的假發(fā)材質(zhì),為此愿意傾家蕩產(chǎn);壯碩身軀上繪滿先祖圖騰的牛頭人酋長,它們的力量,來自歷代祖先的庇護和恩典。最遠處,還有十幾個負責祭壇黑暗儀式的高階薩滿,離奧古斯丁最近的敵人,是負責清理戰(zhàn)爭的仆人階層——沒有地位、發(fā)言權和固定家園的半獸人,侏儒,以及各類數(shù)目和天賦都不在這個大陸占據(jù)優(yōu)勢的雜交物種,不算格外強大,但數(shù)量眾多。
許多黑暗物種似乎還對奧古斯丁身后的圣烏爾班存有忌憚,不敢率先開啟戰(zhàn)端。
但別忘了這個穿教袍的家伙是以屠夫角色坐上異端裁決所巨頭位置。奧古斯丁微微扯動提坦龍眼法杖,這顆以一頭神圣巨龍眼睛打造而成的史詩級法杖,龍眼睜開一條細縫,光芒暴漲。
奧古斯丁四周出現(xiàn)了不斷坍縮的三十顆紅色光球和二十一顆黑色球體。數(shù)量的微妙不同緣于這個左撇子的慣性,兒時的私人魔法老師說過左撇子有利于延續(xù)生命,對于魔法師而言,多活幾年,就是在魔法原理的探索道路上多走幾步。奧古斯丁能夠活到今天,就在于無數(shù)小細節(jié)的刻苦堅持,不知疲倦摘抄禁書中一切有利于自身成長的晦暗理論,擺放數(shù)萬塊多米諾骨牌只為了鍛煉對輕微力量的掌控,連睡夢中都在吟誦一個音節(jié)都不允許偏差的咒語。51顆匯聚了躁動不安元素的紅球和黑球激射而出,將最近的二十頭黑暗物種炸得粉身碎骨,剩下一些只是頭顱爆破掉的生物,是肉體強悍但靈魂稀薄的蠻荒貨色,奧古斯丁是經(jīng)過精密計算的,因為馬上就派上用場了,他的前方排列出十幾個整齊的小玩意,傀儡術的精髓,灰巢。
提坦龍眼為起始,十數(shù)道紅線牽引著那新鮮的傀儡線偶,轉(zhuǎn)頭向同族展開殺戮。
魔法,不論正統(tǒng)白魔法還是禁忌黑魔法,有一個共同點,極為考驗魔法師的思維能力和將發(fā)散性思維轉(zhuǎn)化為實質(zhì)的掌控力,在法條橙拍賣場,老卡佛的比喻很形象生動,魔法師是另類的畫家,需要左手畫圓形右手畫方形,要求同時進行,同時完成。再艱難一點,就是左手握有油瓶右手持有水瓶同時向一只水杯傾斜,做到油和水的重量相等,更晦澀艱辛的,傀儡師的控制灰巢就是個極端例子,灰巢不是丟出去就行,務必要和傀儡的靈魂肉體達到同步和共鳴,才能發(fā)揮出灰巢的陰暗意義,否則傀儡術如何能夠從魔法主樹中獨立出來一根粗大枝椏?
奧古斯丁的殺人手法很有觀賞性,更難得是很直接,講究效率,但他的前進沒有止步,在將一位失去價值的半獸人傀儡身軀炸成碎末后,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魔法師和傀儡師身份的他伸出左手輕輕吟誦:“來自掌死權和守墳塋的桃樂絲女皇,我雖未選擇向您臣服,但請賜予我折斷圣卡洛長矛的源泉。請為我豎起《海倫墓地手記》,《聲望休止符》,《擺渡者樂章》和《最后墓志銘》。”
四本由靈體凝聚為實體的華美愛爾蘭亡靈圣典懸浮在空中。
隨著一段悄不可聞的秘密禱告,迎來了終章:“為不愿安息的亡靈豎起墓碑。”
大地在顫抖。
無數(shù)墓碑破土而出,成為生靈的埋葬地。
最可怕的是除了愛爾蘭亡靈書,那個對數(shù)種職業(yè)熟悉程度已經(jīng)不可以簡單用可怕去“贊美”的瘋子同時配合上了六十一級大面積魔法【火神的游歷】,以及讓人行動產(chǎn)生滯緩所以更加絕望的高階奧術【時間女神的凝神】,樹立在這個怪物眼前的景象,是煉獄:亡靈書墓碑不斷沖出大地,將蠻荒大陸的物種們沖撞到空中,僥幸擊碎厚重墓碑的強者,還要面對游走于墓碑中間的灼熱火焰長龍,這顯然不是普通火元素的躁動,摻雜了大量被黑暗物種視作最大無形敵人的圣潔氣息。而術士領域的“圣眷”凝滯將傷害帶來了無情的最大化。
真正的終章,才讓它們崩潰。
這一大片破敗不堪的墓地中,竟然出現(xiàn)了薩滿才有資格去鉆研精通的【圖騰柱】——昵稱“靈魂引渡的小舟”。
這個人類,竟然連靈魂都沒有放過!
還有他不會的領域嗎?
他獨行于肉體和靈魂都被毀滅殆盡的墓地,穿梭而過。
孤單的,冷漠的,恐怖的,直面第二批敵人:亞馬遜戰(zhàn)士,精靈長老,赤裸著身軀的牛頭人酋長,還有數(shù)個隱秘種族的大人物。
奧古斯丁,眼眸呈現(xiàn)出奇怪的紅色。
這位來自大貴族家庭的膽小鬼很自私,是絕對理性到殘酷的現(xiàn)實主義者,在蘭黛城堡面對獅子王托德侯爵的騎士團時,一開始就準備舍棄昆丁夫人,在他心目中,這只能夠解決身體欲望的佛羅倫薩小貓咪并不比一具巫妖來得更有利用價值。這個膽小鬼同時很謹慎地投機,偷偷尋求利益最大化,讓女騎士赫拉重返相比詩呢歌地下世界要危險百倍的圣戰(zhàn),而不是讓她呆在陰暗書房給自己揉捏肩膀,她真的極有可能陣亡在那個每天都在死人的戰(zhàn)場上。他從不博愛,從不因為敵人是漂亮的女性就露出真誠笑臉,就像那位首席國務卿,一起友善地走過了泰坦半個帝國版圖,這仍然無法改變奧古斯丁將她釘死在三角架上的初衷。
但是,典型悲觀主義的奧古斯丁,也有真正無畏的時候。
我是個窮光蛋,快要一無所有了,你還要索要?好,那我就拉著你們一起下地獄好了。
奧古斯丁抬手咬破中指,鮮血滴落在提坦龍眼法杖上。
這個短暫縫隙,一條從無數(shù)毒物尸體中浸泡出來的月亮鐮刀飛旋而過,刺破教士最后一襲脈代奧拉教袍,在肩膀上剮下一塊肉,毒液迅速滲入神經(jīng),月亮鐮刀之所以被譽為死神的鐮刀,不是它刀鋒的銳利,而是毒液的可怕,輕輕沾上一滴,哪怕是一頭成年牛頭人酋長如此被生命女神眷顧的健壯身軀,也會速度麻痹,失去知覺,但是神經(jīng)和靈魂卻要飽受煎熬,最終在死亡前就嘗到地獄的滋味。可那名身穿教袍的人類,沒有任何表情,將一位狂奔而至誤以為可以收割人頭摘下戰(zhàn)利品的牛頭人酋長,禁錮在離他只有一米距離不到的地方,魁梧身軀的強大前沖慣性順帶著人類教士后撤了半步,但這不妨礙他將手中的法杖當做長矛,向上斜刺入這位身高接近三米的牛頭人大酋長頭顱中,還沒有忘記攪拌一下,搗爛它的腦漿,唯有那名身上先祖圖案不斷黯淡的牛頭人酋長,看見了他嘴角的血腥笑意,聽見了他那句充滿嘲諷的言語,只可惜他聽不懂:“天真的敵人,比不堅定的盟友還要可愛。”
死絕的沉重尸體被那個在法師領域表現(xiàn)出非人類才華的教士輕松拋遠。
這下任何白癡用屁股想都知道這個變態(tài)肯定是一名戰(zhàn)士,說不定還是個強大的人類騎士或者劍士。
但問題在于,這家伙真的是人類嗎?
一個有半點理智可言的年輕人類會跑來祭祀神殿制造墓地?
而此時那個家伙正單手按在一只精靈長老的腦袋上,親手燃燒了她那頭精致銀白的動人長發(fā),當然,除了頭發(fā)就太溫柔了,精靈被造物主格外青睞的身軀也化作灰燼,火焰中,在地上掙扎的精靈從靈魂深處發(fā)出的哀嚎那般悲哀,這股火焰,比夾雜圣潔氣息的【火神游歷】更驚人,是跳躍的黃金色。教袍上沾滿自身和敵人鮮血的年輕男人只是望著最后一位精靈長老陷入無法救贖的泥沼,無動于衷。連遠程作戰(zhàn)的上位者精靈們都已滅亡,天生近戰(zhàn)的牛頭人酋長就不用懷疑它們的下場了。第二座地獄,只剩下兩名亞馬遜女子,和一位剛才給他造成最大傷痕的薩滿“紅色分支”成員,紅巫術士——瘟疫的工匠。本就滲入太多毒瘴的身體,被紅巫催熟,教袍損害嚴重的奧古斯丁露出大面積變成病態(tài)紅色的衰敗肌膚,按照常理,人類的身體,除非是最成熟的圣棺騎士或者邁入最終圣域的劍圣,才可以抵抗熔爐的燃燒,因為這種燃燒,是對生命和靈魂的升溫和消耗,痛苦程度和身體的強壯和信仰的厚度成正比。
奧古斯丁吐出一口氣,竟然是觸目驚心的猩紅色。
看了一眼那座仍在進行復雜儀式的祭壇。
得加緊步伐了。
他轉(zhuǎn)頭望向一直沉默的圣烏爾班。
后者輕輕點頭,飄向那座由無數(shù)塊滄桑巨石構成的祭祀神殿。
緩緩攀升。
奧古斯丁扯了扯嘴角,望向那個已經(jīng)明顯膽怯的紅巫,“跳蚤,我要來掰斷下你的手腳了。”
手持法杖的教士瘋狂沖刺。
兩名亞馬遜戰(zhàn)士松了口氣,繞出一個優(yōu)美的半弧形,準備側(cè)翼支援那名瘟疫工匠。
但幾乎同時,她們的立足點就聳立出兩座愛爾蘭亡靈墓碑,以及數(shù)顆致命的紅黑球體,光球連同墓碑一起爆炸,身體強韌的女戰(zhàn)士驚惶逃離,但下一個厄運就接踵而至,奧古斯丁利用這塊戰(zhàn)場上濃郁的死亡氣息,制造出兩根不完善卻足夠威力的海神長矛,一揮手,洞穿了兩名早已精疲力盡的女戰(zhàn)士黝黑身體,如蟑螂一般被刺入大地,紅巫用蠻荒方言怒罵了一句,準備用腳下緊急繪制的巫術圖畫轉(zhuǎn)移出這片只該留給死神逗留的戰(zhàn)場,它成功了,但在短暫接觸戰(zhàn)中便預判出大致方位的人類教士,一點不吝嗇核砝地在六個方位豎起了更巨大的桃樂絲皇后墓碑,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破土而出,而是從空中降落,將那名身體遠不如盟友堅強的紅巫砸爛在坑中,太仁慈了,痛苦都沒來得及享受啊。
教士離開第二個戰(zhàn)場,途中遇到了被刺入大地的一名亞馬遜“夫人”,這位身穿古樸教袍的修士輕輕一腳,踩爆了她這個種族任何成員出生起便僅剩一顆的乳-房。
教士的視野中,是十三位被瑪迦黑羊公爵從祭祀神殿中召喚出來的薩滿術士,它們對于慘烈戰(zhàn)場上的一切,始終不聞不問。
它們腳下,是一個巨坑,充滿鮮血。
曾有希望成為龍一般神圣存在的兩頭八階黃金亞種,倒在其中,強大的黑曼巴蛇被不知名利刃劈成了兩半。
小男孩死了。
這個淘氣的家伙以往總喜歡吃醋,每當主人稍稍表現(xiàn)出一點對人類修士的親昵,就要暴躁,試圖將那個人類當做餌料吞入腹中。
尼羅河白蟒只剩下一顆碩大頭顱,也快死了,只是當它的銀色眼眸望見那個它一直不討厭、后來甚至覺得很親近的人類身影,終于閉上。
小女孩,也死了。
教士的眼睛更冰涼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餓了,最多受一點小傷,她都要傷心的。
而那根枯巫石柱上,一位嬌小的女孩,被一根烏黑羊角釘入身體,一條猩紅血液順著雙腳,在一道石柱凹槽流淌而下。
教士走上祭壇邊緣,馬上有無數(shù)守衛(wèi)祭壇的薩滿靈魂呼嘯而來。
他對此熟視無睹,只是抬頭看向被圣烏爾班破壞的祭祀神殿,輕輕說了一句《福音書16》的卷首語:“你們躲藏在黑暗中高歌,大聲嘲笑著光,卻不知審判已經(jīng)到來。”
教士將法杖猛然插入大地,語調(diào)生硬地平靜道:“上帝說,要有光。”
天地間。
光輝灑落。
六百二十四張散發(fā)璀璨白芒的《教誨》書頁,在天空中構成一個最完美的圓形。
這個圣潔圓形急速降臨于大地。
整個祭壇被炸翻。
一切不潔,重歸于塵土。
即將完成最后儀式的薩滿術士全部倒在血泊中,遍地的殘肢斷骸。
吐出一口腥臭黑血的教士繼續(xù)前行,并未拔出提坦龍眼法杖,腳尖挑起一塊薩滿術士的手臂,放進嘴里咀嚼,嘗了一下,露出個笑臉,吐掉,輕輕道:“真是讓人反胃。”
這個動作顯然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人類的范疇。
教士突然加快速度,前一秒所在的原地劃出一道深達兩米寬至半米的溝痕。
是劍槽。
小男孩黑曼巴王蛇應該就是被這柄劍給劈死的。
這柄劍的主人的名字肯定已經(jīng)刻在莫臥兒圣石上無數(shù)年了。
但這又如何?
奧古斯丁只是沖到枯巫石柱下,單手按在這根陰魂柱子上,艱難吟誦,阻止了那個寄居在金雀花蜜裴芬公主體內(nèi)靈魂的最后剝離。
她的生命已經(jīng)枯萎,已經(jīng)睜不開那雙充滿靈性的眼眸,擠不出一個俏皮撒嬌的笑容,她再也無法叉著腰發(fā)出神經(jīng)質(zhì)的公主笑聲。
隨著吟誦的推進,黑色鮮血不停沖嘴中涌出,教士身上原本潔凈嶄新的破敗教袍更加骯臟丑陋。
第二道劍槽出現(xiàn),當中切割祭壇,直沖教士和他面前的枯巫石柱。
教士沒有任何退避,仍由教袍徹底破裂,后背出現(xiàn)一條幾乎可以看見脊柱的血槽。
石柱上。
繆斯大陸上的伊莉莎白女王,只跟奧古斯丁做朋友的蘿莉管家,與他一同走過大河、大山、教堂、荒漠、戰(zhàn)場和一個個孤單的小公主,越來越喜歡閱讀《鮮花和鮮血》和購買水晶膏粉底而不是去讓敵對部落全部掙扎死亡的小淑女。
她緊閉的眼中流出兩抹猩紅色,不知道是鮮血,還是淚水。
從一只低垂的小手中掉落了一個小巧精致的公主皇冠,墜落聲清脆響亮。
這可要花上好幾十枚凱撒金幣呢,一向吝嗇的窮光蛋奧古斯丁可是付出了不小血本的。
直到此時,她終于松手了。
她實在是太累了。
疲倦的小公主雖未能睜眼看見那一幕圣降,但似乎知道,最膽小最怕死的奧古斯丁,終于來了。
真是個笨蛋啊。
奧古斯丁面無表情地承受住第三條劍槽。
伸手去拾起小皇冠,站起身,拔出那根令他手心變成一團焦肉的漆黑羊角,輕輕抱住她,將小王冠戴在她頭上。
撕去上身的全部剩余教袍,將她包裹,捆在后背上。
奧古斯丁,袒露著布滿傷痕的上身。
彎腰,還剩下半身教袍的教士,如同一頭野獸。
一名具備人類身形的持劍者站在第一戰(zhàn)場上的一塊愛爾蘭墓碑頂點。
請求圣烏爾班降臨祭祀神殿,付出的代價是什么?是這位冒著生命風險召喚出來的神罰裁決者很快就要重返屬于它的深淵位面。
奧古斯丁走到這一步,付出的代價又是什么?是生命以無數(shù)倍正常流逝速度的消耗,這就像拓寬了一只生命沙漏的口子,是經(jīng)不起揮霍的。
但奧古斯丁后悔嗎?
沒有。
不管身處哪個世界,位于哪個位面,總要去丟下算計,真正去守護一些不得不在乎的人和事。
在這個巨龍與精靈共存的位面,在這個劍與魔法一起綻放輝煌的世界,這就是奧古斯丁從不向誰訴說的簡單敬意。
短短半個鐘頭,已經(jīng)很孤單所以不愿意更孤單的教士背負著沉睡的小公主,蹲在一塊墓碑上,腳下是那名劍圣的尸體,被他切成了不計其數(shù)的碎塊。
這場戰(zhàn)役,將來被所有異端尊稱為“暴走的脈代奧拉教袍!”
教袍一詞,幾乎成了奧古斯丁的獨有稱呼,比開普勒絞架樹立者更血腥和冷酷。
這場被蠻荒大陸竭盡全力封閉十年才流傳到史詩大陸的圣降,除了教袍,還有一個更恰當?shù)脑~匯一同贈予了教士:大帝。
奧古斯丁大帝。
但此時,這個屠夫,只是微笑看著圣烏爾班在摧毀無數(shù)層祭祀神殿后,最終化作兩道光柱,刺破天空。
但其中一道重返大地,澆筑在教士身體上。
教士坐在一個插入提坦龍眼法杖的脈點,隨著光芒綻放,他無視那些蜂擁而來的神殿祭祀,懷中抱著像一個嬰兒蜷縮起來的伊莉莎白,低頭溫柔地親吻了一下她的額角,道:“我不允許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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