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安祈祎直起身來,拉開窗簾從房間的窗戶朝外看去,天邊是燦爛的云霞,難得的有些絢麗。
安祈祎嘴邊淺淺地掛起一抹笑。好在是在熟悉的地方醒來,這樣即使是一個人的話即使孤獨也不會感到害怕。
虛弱的人總能比常人更忍受不了饑餓。從廚房飄上來的飯菜香讓安祈祎的肚子開始打起咕嚕。
她把房間的燈打開,才剛轉(zhuǎn)身就聽到一個敲門聲。
“小祎?我能進來嗎?”
聽到女人溫柔的聲音,安祈祎神色也緩和了下來,她走過去把門打開,臉上恰到好處地修飾出一抹虛弱又乖巧的笑,“伯母,是到飯點了嗎?”
何傾煦神色里滿是難掩的擔心,抬手準備去探安祈祎的額頭,結(jié)果她就往后讓開了。
何傾煦的手就這么堪堪地縮了回去,有些尷尬地說:“看來小祎和皓霖那孩子一樣,還是不能接受我。”
看到年輕婦人露出這種受傷的神情,安祈祎幾乎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不是的!伯母,我很喜歡您,只是……”
安祈祎咬著下唇。善良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施舍善意與接受善意實屬都不易,而她,完全沒有準備好去接受。
“小祎?”何傾煦輕聲喚道。
“啊?”
“因為你的愿意,皓霖似乎愿意待在家了呢。”
安祈祎不說話了,腦子里全成了一通亂碼。
何傾煦的手腕晃動,在安祈祎呆滯的視線前擺了擺。安祈祎仿佛看見眼前又出現(xiàn)那種白色的星星點點,倒影在腦海里形成了纏斗的漩渦,難道是昏迷后遺癥?安祈祎不禁想著……
“我能看得出皓霖似乎很喜歡小祎。”
安祈祎頓時回過神,婦人的輪廓也開始清晰起來,安祈祎看著她那雙完全不像是在說謊的眼睛,只覺得一頭霧水,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伯母,我覺得您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并沒有哦,皓霖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安祈祎內(nèi)心一陣腹誹,人啊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怎么就不睜開眼看看,刑皓霖到底是怎么把她當空氣的!
“你都不知道,今天皓霖把你帶回來的時候,那滿頭大汗的樣子看上去有多著急,這么多年了我都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聽著何母的話,安祈祎心想,那滿大頭漢多半是被她給重的。
何傾煦并沒有多做停留,本來就只是打算上來看看她的情況。她離開前只留下一句:“你再休息一會兒,等那倆孩子回家了再開飯。”
“……”安祈祎點了點頭,寄人籬下多半都是讓人尷尬的,即使表面再百般地融洽,但終究比不上自家孩子。
城市的南邊,靠近江邊的路上。
從海面上吹過來的風帶著濕熱的水氣,像要把白日里吸收的熱氣全都揮發(fā)出來。
接近八點的時候,海面上響著此起彼伏的海浪聲。
何瀟瀟把步子放慢,靜靜地跟在傅一帆旁邊,風把他淺咖色的頭發(fā)吹得亂糟糟的。
“一帆哥,你心情不好?”何瀟瀟回過頭,對傅一帆說。
“沒有的事。”傅一帆回過頭,露出牙齒笑了笑。
紅燈的時候兩個人停下來。
“都還沒問你,考得怎么樣?上市一中沒問題吧?”
“也就那樣唄,我又不像安祈祎那樣腦子精明。”何瀟瀟低頭裝樣子拍了拍裙上不存在的灰塵。
“她這么厲害啊……”傅一帆背包提在身前,把拉鏈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個長方形的漂亮盒子,“畢業(yè)禮物。”
何瀟瀟甜甜地笑了笑,接過盒子緊緊抱在懷里。
傅一帆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說了句“啊這么晚了”,然后就沒說話了,焦急地等紅燈變綠,“瀟瀟,今晚家里有飯局,我得回家了。”
“沒事沒事,一帆哥你去忙,我不亂晃,一定乖乖回家!”何瀟瀟掩飾著眼里的失落,故作大度地擺手笑道。
傅一帆點點頭,綠燈亮了。他走過馬路沖何瀟瀟晃了晃手,然后拐進另一個路口看不到了。
何瀟瀟一路上用手摩挲著盒子表面,像個容易滿足的孩子笑得很開心。
她掏出鑰匙,還沒來得及插進鎖孔,門就突然從里面拉開來。
是媽媽打開的門,她急迫的表情和那半句“怎么現(xiàn)在……”在看到門口是何瀟瀟一個人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收斂起來,她把頭探出門外朝走廊里看了看,然后回過身來,柔聲問何瀟瀟:“你哥哥呢?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
“估計又去哪玩兒去了。”何瀟瀟進門彎下腰換拖鞋,“媽,我要是和他一起回來才新奇吧……”
她走進屋里,把書包從肩膀上卸下來,朝沙上一扔。
“瀟瀟回來啦。”刑赭從書房里出來,“就等你們兩個,還以為你們有什么事呢。”
桌上擺著與平時完全不同,甚至是清淡到無味的晚餐。
何瀟瀟看了一眼,頓時索然無味。
刑赭盛了一碗清淡的粥,放到何瀟瀟面前,說道:“餓了吧?先吃點墊墊胃。”
何卿煦從門口進來,皺著眉頭說:“老刑!皓霖還沒回來呢,瀟瀟你先把小祎叫下來。”
何瀟瀟沒接話,低頭拿勺子盛了一口粥放進嘴里,砸了咂嘴。
刑赭“呵呵”地打著圓場,“沒事沒事,我已經(jīng)讓孟姨去叫了,你也過來啊,先吃著,瀟瀟估計也餓了。”
何卿煦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頭輕輕點了點何瀟瀟的腦門,“就你餓,別人都不餓!媽媽從小怎么教你的?在全部人還沒就位以前……”
“不可以動碗筷!我都聽了十多年了,能不能換句話嘮叨……”何瀟瀟停下手中的勺,嘟嘟囔囔地低著頭說道。
門口傳來開門的“叮”的一聲,然后門打開來,刑皓霖看也不看地就朝樓上走去。
何卿煦趕緊兩步迎了上去,掐著點兒地問“皓霖啊!你餓了吧?你爸在等了,先進來吃飯……”
何瀟瀟在偏廳喝著粥,也沒停下來,但耳朵里卻一字不漏傳進了母親的話,心里難免膈應(yīng),一方面因為母親的付出感到不值,另一方面又因為刑皓霖的冷淡感到生氣。
刑赭抬眸看了一眼,招招手讓刑皓霖過去,還象征性地拍了拍他身邊的空位,“先來吃飯。”
刑皓霖抬起頭,朝樓上看了一眼。然后他繼續(xù)抬著步子往上走,對身后那三道心思各異的目光視而不見。
何瀟瀟回過頭喊:“媽,你還干嘛呀,過來吃了,哥哥他對我們一直都是這樣,你何必呢?”
之后,傭人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盤出來,放到桌上后,何瀟瀟看清楚了里面是兩條鯉魚,依舊是清蒸的……
等刑皓霖再次回到偏廳的時候,安祈祎也同一時間出現(xiàn)了。何瀟瀟頓時眼神都變了,要是視線可以轉(zhuǎn)化為利刃,安祈祎恐怕已經(jīng)千穿萬孔。
“你們感情可真好啊!我和我哥從小一起長大也沒見他對我好過。”何瀟瀟說道。
安祈祎跨進門的步子頓住,看到了何瀟瀟那張漂亮臉蛋上捉摸不透的神色。
何傾煦輕輕地招手,“感情好才像一家人嘛,來,趁熱吃啊,剛一直放在鍋里熱著,一直等你們來,就怕冷了,小祎身體不舒服,所以我今天讓孟姨準備的全是清淡的。”
何瀟瀟的筷在空中停了一小會兒,然后猶豫著把筷子給放下。
刑赭皺看了一眼剛?cè)胱男甜┝兀缓笊炜陫A起一大塊魚肚上的肉放到他的碗里,緊接著又給安祈祎夾了一塊。
安祈祎抬起頭,“呵呵”笑著,說:“伯父,你自己吃,不用給我夾,我自己來。”
“你當然知道自己來,你只知道自己來!你看我一家多向著你……”坐對面的何瀟瀟憋著嗓。
“瀟瀟!你現(xiàn)在越來越?jīng)]禮貌了。”何母從桌下面輕輕地踢了下何瀟瀟。
安祈祎低頭往碗里扒著飯,沒說什么。
“我聽說小祎可是考了全校第一,瀟瀟,以后多跟小祎學學,聽到了嗎?”何母說道。
何瀟瀟‘呵呵’地訕笑著,“對啊,是該好好學學。”
吃完飯,安祈祎站起來要幫著收碗,被何傾煦嚴厲地拒絕了。理由是“這下有人會收,你今天生病就先回房休息”。
安祈祎點點頭,朝房間走去。對啊,會有人下人來收,而她在家里連收碗都用不上。
何傾煦洞察力極強,伸過去輕摟住安祈祎的肩,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回過頭看到坐在沙上把長腿伸在茶幾上的何瀟瀟,臉立刻垮了下來。她對著安祈祎說:“小祎真懂事,又聰明,學習又好,哪像瀟瀟……”
“那您倒是認她做女兒啊,現(xiàn)在還不晚。”沙那邊何瀟瀟沒頭沒腦地接過來一句。
“你!”母親深吸一口氣,一張臉一瞬間就漲紅了。
刑赭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頭,手里還端著一本書,他打圓場說道:“行了行了,小祎本來我看著長大的,跟自家人一樣,哪還用得著認啊?”
“爸!她什么時候成自家人了?”何瀟瀟忽然坐直了身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伯母……”安祈祎剛開口,就被刑皓霖打斷了,“別理她,你看書去。”他說完后,就自顧自地上樓了。
刑赭視線都沒忘何瀟瀟的方向看過去,微微嘆了口氣,路過安祈祎身邊的時候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考得不錯,假期幫你安排個旅游團出去散散心。”
她剛想拒絕,就見兩夫婦低語著什么離開了。
安祈祎走到何瀟瀟面前蹲下來,心里像是被人用檸檬汁澆了一遍。她不想這樣的,她們曾經(jīng)可是最好的朋友。
安祈祎伸出手,輕輕地把她的手握起來。
何瀟瀟看半天蹲在自己面前的安祈祎沒反應(yīng),低下頭去看她,她抬起頭,眼圈有點紅。
何瀟瀟心里某一個暗處微微陷下去,像是有人,慢慢地踩在它的表面上,原本藏在心里的滿腔怨氣,散不開,郁結(jié)在了胸口,成了痛癥……
清晨明媚的陽光,在傅一帆濃黑眉毛和長長的睫毛下投射出陰影,與他白皙的皮膚形成對照,他是讓整個學校的女生都迷戀的美好。
傅一帆的確是一個極好相處的人,溫柔、陽光、善良,幾乎所有美好的形容詞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他一個聰明得不會讓人感到不適的‘朋友’,和某個不茍言笑的人不同,傅一帆的存在不具備任何的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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