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昏沉沉,路邊的雜草茂密的生長著,隱隱約約能聽到車輪轱轆碾過碎石發出的聲音。
柳安逸眼前出現一架牛車,牛車后頭沉甸甸的貨物嚴嚴實實地蓋住,他抬頭看向一處角落,一只瘦弱地手臂露了出來,隨著牛車地顛簸一上一下。
車架邊沿上有一行深色地水滑落,青青草地上濺出細微地鮮紅,不過片刻,草地上匯聚了一灘水,鮮紅鮮紅地血水。
腳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駕著牛車地男子忽然轉身,扭曲猙獰地臉出現在他面前,“你瞧什么呢?”
聲音里夾雜著涼颼颼地寒意,說完一只手就要向他抓來,柳安逸睜著眼看著越來越近地手,張嘴喊不出話來,腿腳酸軟動彈不得。
柳安逸雙腿一抽,眼前光線漸漸亮了起來,他眨了眨干澀地雙眼,白凈地窗簾在眼前變清晰起來。
窗欞外是熱烈刺眼的陽光,素白的窗紙被照得透亮。他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顧不上把鞋子穿好,套上就往屋外跑去。
由于男女有別,娟秀見有外男在,覺得不適宜回屋躺著了,除去睡著的柳安逸,堂屋里只有柳大娘和覃正康二人,兩人隔了一個備份,故不用再恪守禮規。
茶杯里熱氣裊裊,覃正康這才覺得口干,一口喝了大半杯,放下手中的杯子,聽著柳大娘說話。
柳大娘剛開始覺得這男子眼熟,后來才發現這人是覃家的覃正康,也正是之前和沈元瑤有婚約的男子。
開始還要估計兩人之前的關系,但見覃正康坦坦蕩蕩的模樣,心中好感漸深,說話也不再似之前那邊拘束。
“大牛帶元瑤到耀州城里去幫忙了,安逸就暫時住在我這兒,也是我大意了,沒注意到這伢子的心思,今兒一早就不見了人,我這找了一早上都沒找到,剛想這要怎么和元瑤交代,你這就把人給送回來了。”
柳大娘說得口干舌燥,喝完杯里的茶水,給覃正康的杯子裝滿水,又給自己的茶杯倒滿,“真的是謝謝你了。”
“無礙,我也是正巧碰上了,擔不得這聲謝。”覃正康笑笑道。
“哎喲,真是可......”可惜了這么好的一個男子,柳大娘生生止住了話,差點就說過了。
“大娘,我就想問問,沈元瑤這是在哪個醫館,我想當面與她解釋一番。”覃正康說這話,語氣里的無奈是真心的。
柳大娘聞言,哪里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以她看人的眼,知道這人不錯,在加上他說的這番話,多半是他娘李春華鬧出的幺蛾子。要是她多個兒子,她還不火急火燎的上門求娶去,怎能任由村里人這般編排。
“秦氏醫館,你若去尋元瑤,順便把這事給說上一說。”柳大娘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告訴他,至于柳安逸的事,雖說人找回來,但還是要說上一句,看沈元瑤是把人給接過去,還是留在柳家讓她照看著。
“我會如實轉告。”覃正康一口氣把茶水喝完,起身告辭要走。
忽聞門板重重撞到的聲音響起,柳大娘和覃正康紛紛往聲音的地方看去,柳安逸小小的身影從屋里沖了出來。
入眼的是他憔悴驚恐的神情,覃正康正要張臂接住柳安逸,不料他如一陣風經過,跑到了柳大娘那里。
他雖然在回來的路上和覃正康聊的很好,甚至還是覃正康抱著熟睡的他回來的,可是比起柳大娘,覃正康的分量就不夠看了。
柳安逸一頭撞進柳大娘懷里,“我看見了,我看見有紅紅的血,還有人的手,還會動的。”
柳大娘感覺衣裳瞬間濕熱起來,懷里的人甕聲甕氣地控訴著,心知柳安逸定是哭了,心疼之余,又見他說的這一番話,更是被震得回不過神來。
覃正康還覺得納悶,怎么說些血啊手的,見柳大娘臉色變了,立馬追問道:”這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人販子。”柳大娘心疼地將柳安逸抱起來,柳安逸滿臉淚水心中惶惶,那還記得自己那番長大了不要人抱的言論。
“最近好多村子里人在找伢子,都說伢子出去玩了一趟就不見了,男男女女的有。”柳大娘說話時氣憤不已。
手臂漸漸用力,將人摟得更緊。她壓根沒想到柳安逸還真碰到人販子,感覺現在還能把人抱著都是菩薩保佑。
覃正康聞言,也知道柳安逸經歷了什么,難怪他見到他時那股防備的姿態,和蒼白憔悴的臉色。
“看來還是要到里正家里去一趟,這事不是小事。”覃正康提議道。
這樣一來柳安逸算是死里逃生,那就坐實了有人販子這件事,雖然柳葉村還沒有伢子不見,可難保有人把注意打到了這里,這件事還要去和村里正說上一聲。
覃正康走了許久,柳大娘才將哭得不能自已的柳安逸安撫好,昨日被柳夫子拒絕,今日想跟車進城去找沈元瑤,怎奈碰上了這等兇狠之人,柳大娘今夜說什么都不敢讓他獨自一人睡了,還有院門各個地方也要鎖上。
柳家現下只有他們三人,一老一小便罷了,還有一個有了身孕的女人。而且他們還住在村子外頭,若是在村里頭,有什么事喊上一嗓子,家家戶戶都該知道了。現在,怎么瞧著都覺得危險。
“大娘,是安逸的不對,不應該一個人出門。”柳安逸一邊打著哭嗝,一邊道歉,模樣好不可憐。
“大娘知道的,哎喲這小模樣。”柳大娘心里疼得厲害,還是想著要逗他。
比起昨日那副什么情緒都沒有要好上不少,至少知道難過和害怕。一個伢子本就該有個孩子樣,這么老成懂事怎么成。
“為什么柳夫子不愿意收我進學堂,是我做錯了什么嗎?”柳安逸癟癟嘴,止住的眼淚又有要落下的感覺。
“哪能呢,柳夫子......”柳大娘本想哄一下,一對上他那濕漉漉圓溜溜的眼神,這還真是個聰慧的,你說什么年歲不夠,或者是柳夫子眼神不好,對其他伢子來說已經能蒙混過去了。
但對上柳安逸明顯是不夠的,畢竟今早能如此快捷反應過來逃跑成功。說這種話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安逸適合更好的學堂,若是你姑姑知道了也不會同意你去的。”柳大娘斟酌一番,覺得這么說比較能讓人接受。
柳安逸一聽到姑姑瞬間就不說話了,把玩著手指頭,猶豫地問道:“不是安逸太蠢笨,夫子看不上眼嗎?”
“怎么會呢,你姑姑都如此聰慧,更何況是你呢。”柳大娘聞言,覺得好笑又心酸,如此聰慧地伢子,自幼失孤由一個還未成家的姑姑帶著,兩人都堅強的活著,但世間總有人看不過。
這邊覃正康人高腿長,不似方才那般小步子走著,不過半刻鐘就到了里正家中。
“里正可在家中?”覃正康見院門開著,還是禮數周到的喊問道。
“哎喲,在的。”回應他的是一個女子,直接招呼著他進去,“快進來坐著,歇上一會。”
招呼人進來坐著,里正兒媳婦就往后院去喊人,等里正應聲后也沒再出面,不管怎么說都是外男,還是年青人。
“這是有什么事?”里正喝了口茶水,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微抬眼皮看著覃正康。
“聽聞不少村子里伢子忽然不見了,遂這過來說上一聲。”覃正康把柳安逸給隱了下來,只說說自己無意間看到的,覺得奇怪還特地回去看了一下,那人已走遠。
心中難以安定,還是決定要上里正家門說上一句,讓家家戶戶的伢子都注意點,不要隨意出門去玩。
里正聞言沉思,哪家的伢子不是金貴的,之前隱隱約約就有人傳出這等消息,他當時還覺得是婦人閑聊混說的,誰料還真有此等事情,那就不得不重視一番。
“這不是小事,我這邊知道了,我會告訴村里人的,也謝你此次來傳話。”|里正笑了笑道。
覃正康猶豫,到喉嚨的話不知要如何說出口。
里正似乎知道他要說的話,直接開口道:“這婚事當年我見證立了婚書,如今你們覃家要退了這門親事,我也解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這事兒已不是我能管的,你心里有個數便是。”
“還麻煩你到地里去喚我家幾個郎君回來。”
覃正康聞言,得了想問的答案,利落的應了聲就走。
堂屋只剩下里正一人,手中的茶水已無半滴,他放回桌上幽幽地嘆了口氣,“難。”為盡孝道,無奈之事如此之多,哪能件件都做到十全十美,四角俱全。
柳葉村傳消息的速度很快,里正兒子往地里一喊,除了伢子和在家中的人不得而知,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里正還特地讓人給柳枝村傳了消息,兩村距離不遠,兩村結親家的不在少數,還有伢子在柳夫子那兒上學堂,更是不能漏了。
柳葉村的人聽了都急了起來,村里家家戶戶中都有一兩個八歲不到的伢子,你說能不害怕嗎?
地里的農活都停了下來,喲呵著就要去找伢子。
沈家田地里,覃花一聽心就砰砰砰直跳,感覺不太好受,手上的活都停了下來,看著另一邊忙得滿頭大汗的沈厚牛。
“當家的,你說我們也去學堂接那兩伢子家來罷。”說完又怕沈厚牛不放心上,接著道:“你看里正都這么說了,定是做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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