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 dec 01 21:48:25 cst 2015
這種美好的想象并沒能持續多久,一會兒之后,一支箭就從外面飛了進來,帶來的信息是:風緊,今晚三更供貨,望接應。
開飯的時間再度推遲,從昨晚到今晨,眾人的心情經過多次起起伏伏,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經過挨餓,似乎真的有奇跡發生了,這奇跡就是大家突然感覺到自己并不是那么餓了。也難怪,可能是身體中的能量已極度缺乏,消化系統基本停止運作,神經系統也懶于再傳遞餓的信號,所以才會有這種頭腦空靈,無欲無求的感覺。可是,這是不是已經非常接近于死亡?
人們如行尸走肉般散去,在這種狀態之下,人們已基本上沒有歡樂、痛苦、悲哀等高級情緒,像極了被連根拔起的植物,如果不盡快讓其重回土壤,那就只有死亡。
南天寒壓力山大,要不要告訴大家其實是有魚吃的呢?
相比于爛漫活潑的少年外表,南天寒發現自己的內心其實是遲鈍甚至麻木的。最終,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三更,夜涼。大家都裹著被子,蹲在院子里眼巴巴望著墻頭。南天寒以為這是極好的,一旦有人在此時斷了氣,裹尸布都不用找了,直接一卷被子就可以進行后事辦理活動,可謂程序簡單,人鬼兼顧。
在他的人生里,已經有過許多個等待,等日出、等花開、等梨子掛滿枝頭、等秋深葉落,等著禁閉的解除,當然,最多的時候還是等飯熟。等待并不可怕,前提是如果你真的能等到你想要的結果。但是,能等到嗎?所有的等待似乎都沒有這次不靠譜。
就在大家由蹲等改為躺等,馬上就要變成死等的時候,攸忽一下,墻頭上多了一個身背口袋的黑影。此人出現得太突然,眾人紛紛掐臉以確認這不是幻覺。
這不是幻覺,那么當然就是來送糧食的。
那人全身短襟黑衣,黑布蒙面,小臉長下巴,身被重物,佝僂著后背在風中側立,一副偷油老鼠的模樣。當然在如此情景之下,這個身背糧食的猥瑣人物更像是濟世觀音。
這“老鼠”的動作相當迅捷,剛在墻頭站定,什么招呼也沒打,就把身上的口袋直接朝院子里扔去。接下來,人類生存史上的奇跡又出現了,本來躺在地上餓得半死的眾人,都是鯉魚打挺一躍而起朝口袋奔去,有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樣,連搶饅頭都要搶得英姿颯爽很多。
南天寒并不著急,一萬兩銀子的貨,想來也會有十幾口袋。與其在爭搶中被人踩死,還不如不爭搶看人被踩死。有點娛樂精神畢竟還是好的,世人無有聰明之人,世人的笑都是傻笑,但一個人傻笑著站在一邊看傻帽笑,總比站在傻帽之中被別人觀賞著笑的感覺好,傻,也是有級別的。
高級傻子南天寒忍不住想傻笑了,就在他猶豫的一剎那,墻頭的“老鼠”已經很快不見了,第二口袋糧食也再沒有出現。
而在打開袋子的一剎那,眾人仿佛石化,一個個都張大嘴巴愣在了那里。南天寒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鉆進人圈,就看見了一捆人參,確切的說是三十四支人參,三十三支大的,一支小的。
這就是他們那一萬兩銀子的貨!沒有牛肉、沒有饅頭蔬菜,莊外的那個奸商無疑以最經濟最賺錢的方式完成了此次配貨。雖然人參可以用來煮參湯,參湯可以補充元氣,但在眾人連自己的胃都快被消化掉的情況下喝參湯還是有些不得體的,所謂固本培元,凡事都有個基礎,眾人身體的“本”都快沒了,再進補參湯,不僅達不到補的目的,反而會加快死亡進程。
人們都看著柳煥城,眼神中的意思:你得意了,你本來只想要兩支人參,現在一大捆,都是你的!
柳煥城又望向南冰冰,嗔怨的眼神也在表達著無辜:填寫訂貨單的可是他!
事情既然已經這樣,既然大家都還沒有餓死,就還得想辦法。最后終于達成諒解,主要責任歸于奸商,鑒于此商雖奸,但在交易還是遵守了明碼標價、等價交換、你交錢我給貨原則,眾人在交易中未抱定審慎的態度,因此眾人也負一定責任。處理意見也很簡單:柳煥城再掏一萬兩銀子,再交易一回。
此事給南天寒的教訓是,與什么樣的人打交道,就要有什么樣的思維,否則悲傷凄切的就是自己。這是南天寒人生當中第一個教訓,因為在平時,他是不會吸取什么教訓的,他的生活本就是無目的、不嚴肅的,所以教訓對他基本無用。之所以吸取這個教訓,是因為這次的事關系生死,娛樂事小,生死事大,沒有人愿意自己把自己玩死。
柳煥城掏銀子的動作已沒有先前豪放,只是慢吞吞的將手深入懷中,慢吞吞地掏出一張銀票,在鄭重其事地遞給南冰冰之前,還非常認真的看了一下銀票上的數字。在剛請完一回客之后,沒有人愿意馬上再請一回,頭一回請客能表示自己的大方熱情,還能溝通感情,雖然花了錢自己卻心情愉悅,但是如果馬上再請,可能的原因就是你被別人忽悠成了冤大頭。
柳煥城現在就感覺自己的頭有點大了,但好在客人還是捧場的。“柳兄的胸懷真是寬廣,竟然能裝得下這么多銀子!”南中月夸贊道。
柳煥城微微拱手:“托福,國家的政策是流通便捷化、金錢輕盈化,所以沉甸甸的元寶都變成了寫意的銀票,別說兩萬兩,身上揣個千萬兩都沒問題!
南中月嘿嘿地笑了:“看來柳兄身上不只這兩萬兩,真是胸懷大得嚇人。”
柳煥城干笑幾聲:“哪里,哪里,身家就是這樣了,莫要再為難我了!
這一回,對于接下來要進行的交易,大家進行了全面的預判分析,擬定了科學合理的訂貨單,主要以小米饅頭為主,外加少量牛肉。在做完這一切近乎苛刻的工作之后,大家終于有了一點與奸商打交道的自信。
箭又一次劃破長空,帶著銀票、帶著希望,飛往莊外。
但真的沒有漏洞了嗎?在沒有支付寶的年代,這種隔空交易其實無異于祭天。把東西拿給了天,你自然是不用盼著再回收了,因為天不會祭你。所以這種交易最大的風險就是誠信。于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兩個小孩在逗比了。
很快有了回信,這一度讓人們很感動,因為這商人的效率還是很高的。這種感動當然是無知的,坑人當然也是講究效率的,一天坑一個與一天坑十幾個自然是大大的不同,效率越高,收入也越高,當然被人打死的風險也越高,但有什么辦法呢,誰叫收入與風險是成正比的呢。
回信只有一行字:銀票是真的嗎?
南冰冰回了三個字:頂頂真!
回復:得驗,驗完供貨!
南冰冰回:多長時間?
回復:三日之后!
南冰冰淚回:大哥,能否先給送幾袋饅頭?
回復:不行!
南冰冰咬牙切齒回:我要知道你是誰,一定宰了你!
對方輕佻回復: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南冰冰回:親,你是誰?
對方驚人回復:智空!
一時之間天光大亮,當然不是太陽突然跳了出來,而是外面點起了很多火把燈籠,再一會兒,一個光亮的腦門出現在了莊外土臺之上,這個人當然就是智空。剛才那個饒有興致與南冰冰隔空聯絡生意的人無疑也是他。
這一次,風雪山莊是被徹底戲耍了一回,智空神情間難掩得意。最后的希望無情地破滅,眾人的小生命危在旦夕。就在此時,南天寒自懷中一掏,竟拿出一個缽盂,然后恭恭敬敬向智空鞠了一躬:大師,給點吃的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僅智空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幕的發生,就連風雪山莊的人也是絕無心理準備,自己的少爺就這么直白地向敵人索要食物,這是大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大家更想不到的是,面對這種真誠卻近乎無理的要求,智空看上去卻很為難。大家的想法是,這有什么為難的,兩個字:不給,不就打發了嗎。這就是職業與修為帶給人的煩惱,智空是高僧,高僧沒坐在蒲團上的時候,也會經常云游化緣,此刻南天寒的做法就像是在說:大師你是化緣之人,化四方之緣,現在我來大師您這里化點緣,應該沒問題吧?
于是更加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智空一抖袖子,竟然真的有兩個饅頭向南天寒飛去,南少爺身手抄住,確認真的是饅頭后,當即就狼吞虎咽消費了一個。就在他要消費另一個的時候,眾人幾十雙手在他身上一陣亂搞,饅頭就不知所終了。
就在他悵然若失的時候,瘋狂的一幕出現了。眾人如潮水一般涌向智空腳下,聲淚俱下、感天動地,紛紛索要食物,很多人已經雙膝跪倒,如拜神一般。看到這場面,南天寒覺得自己都被感動了。
智空卻很快地從講壇上消失了,只留下三個字慢悠悠地傳進來:沒有了!
眾人又是一陣痛哭,其中的幾個人哭得尤其厲害,南天寒不甚惋惜,覺得這幾個人會就此哭餓而死。但誰能料想到,沒一會兒,這幾位就擦干了眼淚,南天寒這才明白剛才的哭可能只是一個勵志的儀式,心下大慰,武林人士畢竟還是很堅強的。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