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津華要為他犯下的殺孽付出代價,而文娟卻也只是一個受害者。晏云開沒有問劉津華會是何種死法,在取走文娟心口的龍鱗后,他交代妖委將那些尸變的尸體送到青城山,讓道長們順便超度了。
從黃鼠狼案到水鬼案,再到這次的僵尸案,這是九處得到的第三片龍鱗。晏云開將龍鱗收了起來,寫了一篇小報告發到劉臻言的郵箱,目前還無法斷定這三枚龍鱗的出現有無深意,但多做準備總是沒有錯的。
劉臻言遲遲才回了一句“知道了”,順便勸告他們羅天大醮系列活動一結束就回北京,別玩兒瘋了。
晏云開不再理他。
法會一共舉辦九天,而晏云開在青城山待了兩天就嫌無聊,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整日在壇場之間來回。山上有好幾個道觀,這些天香客也多,他整日聽著誦經禮懺之聲,原先浮躁的心也日漸鎮定,在上清宮尋了間空房,又讀起了許久未碰的經文。
在晏云開家中,祖輩都是很有名氣的道士,爺爺在京中也頗受人推崇,偏偏父親對經書術法沒有半點兒興趣,一心撲在了做生意上。父親追求的“道”是經商的道,爺爺自然無法強求兒子做不喜歡的事情,但從晏云開一出生,爺爺便舉全家之力培養小孫子對道學的興趣。
小的時候,別的小朋友做完作業就去上各種課外興趣班,小晏云開只能抱著經書在爺爺的書房背書,讀不懂也沒關系,先背熟了,以后該悟的時候,自然就悟了。
晏云開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很多時候都是一點就通,悟性極高,不過比起極高的天賦,他的身體卻拖了后腿。晏云開天生體質上有一個缺陷,盡管能夠使用強大的法力,但使用之后,疲勞程度也比別人更嚴重。爺爺為此翻遍典籍,問遍高人,也沒找到解決的方法。
后來他進入九處,在后勤組做事兒,大多數時間都不用出外勤,不用和妖魔鬼怪拼死拼活,很少再運行自己的法力。這些年竟也安安穩穩活下來了。
上清宮外設吉祥壇,誦經聲陣陣,帶著一股莊嚴感,香客們也自覺保持肅靜。
這會兒再讀經書,晏云開渾然忘我,恍惚中仿佛進入到一個玄之又玄的境界。書頁上的字符在腦海中漂浮匯聚,幻化成一個巨大的八卦圖案,晏云開站在八卦陣的中心,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頭頂二十八星宿列陣,星辰隨著軌跡緩慢運行,追溯著古老的歷史,推演等待開創的未來。
他好像站在了宇宙的中心,在浩瀚宇宙中,天地不過逆旅,世間萬物是那么地渺小。
晏云開回過神時,已經是傍晚了。他看了眼時間,也很意外自己這般進入狀態,暗忖聽道祖講道也不至于如此入迷,真是怪哉。
游優和周易來找他,一同在上清宮吃齋宴,趙盜機不愛往山上跑,這些日都宅在酒店,今天竟然也上來了。
四人圍著一張小桌子吃飯,晏云開本來就沒有餓意,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轉手去倒茶喝。
游優奇道:“你減肥嗎?”
“沒有啊。”
“你打算辟谷?”
“我大華夏的美食我還沒嘗遍,戒什么口腹之欲?”晏云開隨口道,“今天沒什么胃口罷了!
游優點點頭:“再過兩天就能回去了,我也有點想念老北京的口味,成都餐廳做菜總習慣加辣,吃多了還真受不了。”
趙盜機擱下筷子,上清宮中碗筷都要自己收拾,他將自己的飯碗和湯碗疊放在一起,其他人還沒吃好,晏云開對他說道:“你先放著,等他們倆吃完一起收吧!
趙盜機樂得清閑,站起來說道:“我去洗個手!
屋外,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遠方飄著大片彩霞,像是瑰麗色彩潑在了深藍與淺藍漸變的夜空幕布上。
上清宮內一處名勝前,一個中年道士正舉著一部愛瘋手機拍照,時不時還對著鏡頭自拍,過了一會兒,他奇怪地“呃”了一聲,隔著衣服摸了摸掛在自己胸前的墜子,那里竟微微發熱。
道士拿著手機,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沒多久,墜子的溫度降了下去,恢復平常。他愣了一下,不確定剛剛那個是不是錯覺。
趙盜機站在一棵樹的后面,目光定定地看了中年道士兩秒。靈魂中一聲極其細微的嗡響消失,他再次感應到了屬于自己的氣息,看來前幾天那個道士所說的“祖傳的項鏈”此時正掛在那人的脖子上。
接下來要用什么方式讓那個中年道士把他的項鏈拿出來?直接逼迫他交出項鏈,再用禁制封去這一段記憶?
封禁記憶可不是小法術,這里是個道觀,現在更是聚集了各地的道士,難保不會有什么敏銳的高功大能。趙盜機略一思量,為防止暴露妖族身份,他沒有使用法術,轉而去附近的一間房中,掩上門,半晌,手中端著一個托盤出來,托盤上放置著幾個茶杯和一盞盛了熱水的茶壺。
如果想不留痕跡,在人類聚集的地方最好用人類的辦法。使用法術或者單純使用暴力,都會留下把柄。這幾天是道觀的特殊時期,要是有道士受傷或者察覺自己被施了法,難免會被道士們誤當做挑釁。那樣一來,晏云開保不齊會不高興……
趙盜機眼神冷淡,邁出幾步,渾身氣息收斂起來,表情也逐漸地變化,變作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樣,手里拿著托盤走去,經過那中年道士的身邊。
擦肩而過的同時,他身形不穩,恰似被什么東西絆倒,踉蹌了一下,茶壺傾斜,連壺蓋子都摔落在地,其中茶水不偏不倚地灑在了那個道士的胸口處。
中年道士:“……”
趙盜機:“不好意思,抱歉,燙到你了嗎?”
中年道士“嘶”了一聲,苦笑著擺擺手,寬慰道:“沒事,是我擋了這條道。不要放在心上!
這條路根本不算窄,中年道士神經大條,沒有想太多,反而和氣地避讓開幾步。
趙盜機露出一絲歉意,繼續說:“你的衣服都濕了,跟我去處理一下吧!
要是晏云開或者其他認識趙盜機的人在這里,估計都要驚呆了,不過中年道士不認識他,略一猶豫,身上濕著也確實不好受,便點點頭,笑道:“請您帶路。”
趙盜機轉過身,從容地帶著他往前走,找了一間空廂房。
“請問,有吹風機嗎?”道士看著廂房空蕩蕩的,不像有人住,疑惑地問。
“沒有!
“啊?”
趙盜機從兜里掏出一張符,冷靜地說:“只有符紙!
中年道士:“……啊,好好好!”他特別驚喜,說道,“早聽聞中國有很多畫符厲害的道長,沒想到生活中的平常小事居然也能運用符紙,快讓我見識一下吧。哦,我來自新加坡,祖父那一輩下南洋,從此便定居在外了!
因為這人身上佩戴之物存著自己的氣息,趙盜機難得留意了對方的話,看著他迅速脫下道袍,里面還穿了一件白色T恤,也濕了一些,脖頸處掛著一根編織精致的藏青色細繩,細繩墜子掩在T恤圓圓的領口之下。
趙盜機把符紙貼在道袍濕處,暗暗催動法力,濕透的布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邊干,與之相反,那張符紙像是浸在水中一樣,越來越濕。
中年道士看得非常專注,意猶未盡,贊道:“不錯,不錯,厲害!
趙盜機將道袍還給他,很隨意地從褲兜里又摸出一張清涼符,下午游優閑著沒事時畫的,塞了幾張給他,他用不著,當下索性送人了。
這也是從晏云開那里學來的處世之道,與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中年道士很高興地收下符紙,趙盜機自然地問:“你脖子上戴的是平安符嗎?細繩很好看!
“不是呀,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中年道士很大方地把墜子拽出來,給他看,“你可以猜猜這是什么,我估計你猜不到。”
趙盜機:“……”
趙盜機有一瞬間,真的是懵逼的。
他看著穿在細繩上的那一枚圓圓的、泛著冷色調光華的白色鱗片,心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眼里極好,能看清鱗片上的紋路,一條條細紋從中心朝外擴散,很有規律。
這不是龍鱗嗎?
龍鱗上為什么會有他的氣息?
“你猜不出來吧?”中年道士披上道袍。
趙盜機只是茫然了一下,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驚詫,盡管他心下思緒已經千回百轉。
趙盜機淡淡道:“這是龍鱗吧,哪兒來的?”
“你知道?”道士十分驚訝,“這是明朝時,我家祖先有緣幫過白龍一個忙,才得到白龍贈與的鱗片!
“什么忙?”
“我那個先祖也是很厲害的一個術士,據說是幫白龍躲過一個人。我們家流傳的版本是這樣的,說是那條白龍啊,被一個和尚誤認做妖龍,一直被追殺,有一次躲在我先祖主持的道觀里,這才避過一次禍!
趙盜機微微皺眉,頷首謝過他。
“哎,小兄弟,你是上清宮的道士嗎?怎么稱呼。俊
趙盜機仿若未聞,徑自離開。
這時天已經全暗了。
晏云開打電話過來,叫他一起下山,趙盜機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他知道晏云開前幾天一直在思考關于龍鱗的事情,或者說,從漁村回來,晏云開就在琢磨人間界到底還有沒有龍了。
趙盜機能夠確定中年道士佩戴的那枚龍鱗是他舍出去的,但是他始終無法確定,難道自己真的是一條龍?他現在還無法恢復原身,記憶也沒有恢復,就算證據在前,也不想妄下定論。
萬一自己真的是晏云開真的想找的那條龍,那原先出現的那幾枚龍鱗,為什么都沒有從中感應到自己的氣息?
如果先前出現的那幾枚龍鱗不屬于自己,那會是誰的?
趙盜機原本對這一系列的案子一點興趣也沒有,現在終于生出一點好奇心來。
山門前,晏云開已經在等他了。
“怎么這么晚才出來?”
“隨便走了走!壁w盜機鎮定地說。
“哦!标淘崎_沒有懷疑。
趙盜機從容淡定,沒有露出一分端倪,關于中年道士佩戴的那一枚龍鱗,他稍一思忖,還是選擇了沉默,沒有告訴晏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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