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珍被秦小霞一句話噎的，半天不吱聲。

    秦小雨知道有些關(guān)系，隨著秦振華的逝去，正在慢慢改變，她會努力，但是她無法阻止人心的改變。

    秦小霞看著一直低頭寫作業(yè)，顯得很乖巧的秦小雨，莫名的火大，一轉(zhuǎn)身倒在被子上不再說話。

    秦小雨心里很難過，不過親情最后的背叛和疏離，她早就嘗試和領(lǐng)略過，心雖疼，但還沒有到撕心裂肺的程度，媽媽原萍也說過，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永遠(yuǎn)不知道誰會陪你走到終點(diǎn)。

    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媽媽。

    秦小霞多少還是有點(diǎn)吃驚秦小雨的態(tài)度，她這么冷漠和排斥，秦小雨竟然能表現(xiàn)的無動(dòng)于衷，想想從小反應(yīng)遲鈍的妹妹，心里突然又不忍起來，坐起身子看著秦小雨：“小雨，你期末考試考的咋樣？”

    秦小雨彎眼一笑，眼睛里閃著亮晶晶的光：“后天才去領(lǐng)成績單呢。”

    “好好考，明年就要畢業(yè)了。”秦小霞干巴巴的說完，又拿起書翻起來。

    秦振華去世的第五天，秦玉娥就去學(xué)校找她了，告訴她，秦振華是為了救秦小雨才燒死的，還說秦小雨不是他們的親妹妹，秦振華把家里的錢留著，是給秦小雨讀高中用的。

    秦玉娥看著哭鬧要回家的秦小霞，很嚴(yán)肅的說：“你爸爸都埋了，你現(xiàn)在回去還有啥用？你想想，你爸媽偏心小雨，有好的都留給小雨，對一個(gè)外人都比親生的好，你爸為啥拼死救小雨，那一刻難道他就不想想你和你哥？說明啥，說明在你爸的心里，小雨比你們兄妹重要！”

    秦小霞突然恨起來，她怎么會忘了，父母其實(shí)是很偏心。

    小的時(shí)候，哪家孩子不打架，她就輕松推秦小雨一下，都會被秦振華黑著臉揍一巴掌，而且秦振華一直說，小雨小，身體不好，你們做哥哥姐姐的要多讓著她一點(diǎn)。

    秦小霞記得，她和秦小雨都感冒發(fā)燒吃不下去飯，秦振華去買了一瓶桃子罐頭回來，都喂給秦小雨吃，她只能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最后能喝幾口罐頭里的甜水。

    她還記得，他們剛搬到勝利牧場時(shí)，她十歲，小雨九歲，家里過年沒有錢買肉，秦振華費(fèi)了好大勁兒捉了兩只斑鳩。水煮了后，都給小雨吃了，她饞的只能嗦剩下的骨頭。

    還有每次扯布做衣服，都是先給秦小雨量尺寸，她永遠(yuǎn)是剩多少，短一截也就那樣了，馮玉珍反而還會嘟囔句，長那么高干嘛，浪費(fèi)布。

    生活中的一點(diǎn)一滴小事，都被秦小霞在頃刻間無限放大，她恨爸媽，恨的突然不想回家！覺得爸爸的死，更是自私到不管他們兄妹，只是為了秦小雨。

    還有就是她早戀了，在學(xué)校談了一個(gè)對象。

    因?yàn)樵诘谝粫r(shí)間沒有回家，秦小霞硬生生熬到放假才回家，拎著提包出校門，沒想到秦玉娥會來接她。

    秦玉娥囑托了她一路，家里的錢財(cái)要看好了，不能便宜了一個(gè)野孩子，還有回去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跟馮玉珍鬧一鬧，看看秦振華到底留了多少錢，多長個(gè)心眼，免得讓小雨幾句好話哄的，馮玉珍把錢都花在秦小雨身上。

    秦小霞怎么說還是個(gè)涉事不深的孩子，覺得秦玉娥字面上的意思，確實(shí)是在為她和秦朗著想，現(xiàn)在他們兄妹都不在家，父親又沒了，家里的錢可不就都花在秦小雨身上。

    秦小雨不是親妹妹這件事，對她多少還是挺震撼的。

    秦小霞想著，拉過被子蒙上頭……

    第二天果然如馮玉珍說的一樣，雪不但沒停，還更大了，推門望去，天地間被密集的雪花裹成了一體。

    秦小雨縮著脖子站在院里，任大片的雪花飄進(jìn)眼里，鉆進(jìn)脖子里。

    “你站院里干嘛？一會兒再凍感冒了！”秦小霞看秦小雨站院里半天不回來，最終沒有忍住，撩開門簾硬邦邦的留一句，又轉(zhuǎn)身回去。

    秦小雨卻沒有在意，半夜她是被體內(nèi)的熱浪燒醒的，覺得有一股熱流在體內(nèi)亂竄，烤炙著她的血液和骨髓，如萬千螞蟻在啃噬般的疼。

    這會兒站在大雪里，被風(fēng)雪襲擊著，覺得身體有著前所未有的舒服，甚至能感受到有一種力量在悄悄生長。

    對于身體機(jī)能的改變，秦小雨已經(jīng)坦然接受了，她會獸語，她力大無窮，還有什么不可能發(fā)生的呢！只是不知道這次是好還是壞。

    馮玉珍見秦小雨這樣，皺著眉頭，有些埋怨的看著秦小霞，覺得是秦小霞這兩天的態(tài)度，刺傷了秦小雨，才會有這么反常的動(dòng)作。

    秦小霞被馮玉珍這么看著，心里壓下去的不滿又長了出來，不甘心的嘟囔了句：“看我干嘛？是我讓她出去的嗎？”

    馮玉珍張張嘴，重重的嘆了口氣。

    秦小雨在外面凍了半個(gè)多小時(shí)，才小臉紅潤的回屋，看著馮玉珍關(guān)切的眼神，眉眼一彎，乖巧的笑著說：“媽，我不冷，就是覺得這么大的雪，挺稀罕的，你看我手還熱乎著呢。”說著伸手去握著馮玉珍的手，證明自己沒有撒謊。

    馮玉珍握著秦小雨溫潤的小手，這才放下心，秦振華不在了，這個(gè)家可不能再出事了。

    領(lǐng)成績單的日子，因?yàn)槭侵匦⑵陂g，夏虹給她做的棉衣都是鮮艷的顏色，秦小雨又穿回去年的舊棉衣，棉衣袖子短了一塊，露出白生生的一截手腕。

    耽誤了幾天課，加上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好多學(xué)生的總成績才四五十分，秦小雨除了語文考了九十分，剩下每科都九十五分左右，年級第一名。

    秦小雨看著試卷上紅色的數(shù)字，滿意的笑了，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拿著成績單回家，覺得陽光格外的暖，路上又遇見羅湛帶著營里的戰(zhàn)士，在清掃街道的積雪。

    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姿，站在一群綠軍裝里，依舊那么顯眼，雖然只是一個(gè)側(cè)面，卻讓秦小雨心情更好起來。

    她捏了捏書包里的成績單，邁步朝羅湛走去。

    “我考了年級第一名！”依舊沒有稱呼，眉眼里卻是滿滿的渴望，像討要表揚(yáng)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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