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無臉色微微一變，垂下頭來，嘆了一口氣，也只能不再說話了。

    可是不說話歸不說話，對面的莫礪劍一行人，可不會因為你們不說話就放你們一馬啊！

    “墨君無那你看來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選第二條路了！”莫礪劍冷聲笑道：“那本堂就當(dāng)著你的面，殺了這小子和上官老鬼，然后再擒拿你回圣賢書院，由亞圣發(fā)落！”

    這時墨君無抬起頭，沉聲說道：“莫礪劍，你是不是儒門中人？”

    “那是當(dāng)然。”天刑賢者莫礪劍昂起頭，譏誚道：“本堂乃是亞圣賜名，委任為主管律法司的天刑賢者，本堂若不是儒門中人，難道你這個叛徒是嗎？”

    墨君無嘴唇微微一動，卻是說出了一句讓莫礪劍和梅蘭竹菊四君子都震驚無比的話來。“那你可想知道我為什么反出儒門？”

    頓時，五個人面面相覷，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尤其是天刑賢者莫礪劍更是如此，之前初見面的時候，他就問墨君無這個問題了，可對方卻跟他打哈哈，現(xiàn)在居然要主動說出這個秘密來了。

    一定是一個大秘密，甚至有可能是儒門上上下下最大的一個秘密，到底要不要聽一聽呢？

    如果莫礪劍回答說：“你為什么叛出儒門，本堂不關(guān)心，本堂只管把你緝拿回去，交由亞圣發(fā)落。”那固然是聰明人，不該知道的就不知道，肯定活得長，但莫礪劍卻是一個偏偏想要攛掇著往上爬的人，怎么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危險與收益一向是成正比的，雖然知道這個秘密可能以后會被清理掉，但如果自此之前，他的實力就達到了一種，無法被清理掉的境界，那么圣賢書院對于他能做的，也就只剩下拉攏了。到時候，說不定亞圣之位，都……

    當(dāng)下莫礪劍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你竟能做出這等背叛養(yǎng)育你，培養(yǎng)你師門的蠢事來！”

    這一句話可以說莫礪劍也是把自己的立場擺正了，我就是聽聽你到底為什么會做蠢事罷了，你不要想著能夠說動我！

    墨君無似乎也猜想到，莫礪劍的態(tài)度，于是坦然開口說道：“你認(rèn)為亞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墨君無這個開頭開的真的好啊，當(dāng)頭就問莫礪劍，你覺得你老板怎么樣？

    這，這叫人怎么回答才好？

    當(dāng)下莫礪劍也就說了幾句套話：“亞圣教化四海，乃是萬民之師，天下士民之楷模，至圣至明之人。怎么了？”

    “那就按照你說的，亞圣是萬民之師，至圣至明之人……”墨君無的語氣此時倒是頗有一些玩味道：“那請問你，天刑賢者莫礪劍，當(dāng)今圣上與亞圣，應(yīng)該是什么關(guān)系呢？陛下貴為天子，尚且不敢自稱為至圣至明，而只敢稱‘寡人’，那請問你，圣上與亞圣，究竟是亞圣更高呢，還是陛下更高呢？”

    這一句話說出來，可以說簡直是捅了一個天大的馬蜂窩啊！不，這豈止是馬蜂窩，簡直就把天捅了一個窟窿啊！

    自從圣天王朝建立以來，太祖皇帝陛下就打算按照古制，以儒治國，目的就是穩(wěn)定朝綱，防止戰(zhàn)亂，事實上，圣天王朝也的確是歷朝歷代存續(xù)時間之中最長的一朝了，至少到目前為止，其中自然是有儒家控制士子輿論，又廣布教化，四處建立書院，監(jiān)聽民風(fēng)的緣故。

    可是隨著儒門的人不斷地出仕朝廷，特別是國家取士的制度改為科舉之后，幾乎所有的官員，即便不是圣賢書院的儒生也都會被送過去深造一番，論起來都想攀上圣賢書院這棵大樹，當(dāng)一回亞圣的門生。

    那么問題就出現(xiàn)了，如果亞圣和圣上，令出不同，這些儒門出身的百官是聽亞圣的，還是聽圣上的呢？

    “當(dāng)今圣上尚且不敢稱‘至圣至明’，而時常稱‘寡人’，亞圣卻是‘至圣至明’，那按照你的意思，圣上可以有錯，亞圣卻不可能錯，所以亞圣在圣上之上嘍？”墨君無的話可謂是字字誅心。

    做到儒門賢者這樣一個位置，可以說人人都是精明鬼，這種問題難道沒想過嗎？肯定想過，可這實在是一個大忌啊，就好像歷朝歷代的皇帝都不喜歡文人多說話，尤其是儒生對著朝綱，指手畫腳，可是滿滿一朝堂卻又不得不都是儒生。這似乎已經(jīng)是儒家和皇朝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了。

    甚至圣天王朝里，更是因為一開始皇朝與儒門的關(guān)系不是君主與臣仆的關(guān)系，而是在亂世時就是一種相互之間的盟友關(guān)系，就好像是朝廷和龍隱閣一樣，天下統(tǒng)一之后又不好兔死狗烹，結(jié)果權(quán)利往往是越給越大。

    “據(jù)說太祖陛下一朝雖然允許儒門設(shè)圣賢書院，但卻是嚴(yán)格控制沒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干預(yù)朝政的，否則輕則刺配從軍，重的要割去舌頭，但是隨著儒門在朝中的勢力越積越多，這一代陛下時放開一個限制，那一代再放開一個限制……”墨君無說到這里，冷聲笑道：“時至今日，圣賢書院里隨隨便便一個最低級的童生，一紙檄文都可以直接上達天聽，甚至早些年都沒有功名在身的一介圣賢書院童生直接搞倒了一位從一品的尚書，這應(yīng)該嗎？”

    莫礪劍聽得墨君無說的這句話，也是眉頭一皺說道：“墨君無，你說的是禮部尚書王成的案件嗎？那位王成自己枉法不遵，被一介童生用檄文參倒了，也是活該。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能怪他自己，這不是品級不品級的事情。”

    “莫礪劍，當(dāng)時你我還都在圣賢書院之內(nèi)，這件事情你就不要裝糊涂了好不好？”墨君無冷笑道：“如果不是王成尚書認(rèn)為祭天之時，因為亞圣沒有品級也沒有功名在身，按照圣天王朝的規(guī)矩，亞圣由于不愿意受皇朝的爵位和官位，只接受了‘亞圣’的封號，所以是白身，也就是庶民，于禮是沒有資格出席皇家典禮的，并為此據(jù)理力爭，造成亞圣說了一句‘鄉(xiāng)野村夫不得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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