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盧覃

    段氏鮮卑本部王庭座落在遼西平原，背后就是遼西山脈，山上的深溝密林，提供了源源不斷做箭矢的好材料，蒼鷹和飛鳥棲息其間，羚羊和狐犬追逐獐兔，為喜歡打獵的草原射手們提供了絕好的練箭場地。

    遼西山脈腳下，是一眼看不到邊際的帳蓬，足有兩三萬帳，一群群的牛羊悠閑地在方圓數(shù)百里的草場上吃著草，遠(yuǎn)遠(yuǎn)地看去，仿佛一朵朵天空中飄動著的白云。而往來其間，數(shù)不清的騎馬牧民，看起來則象是天空中的點點繁星。

    盧覃這一路之上也見到了不少段氏鮮卑部落，如此規(guī)模巨大的還是第一次看到，光是在山腳下的這段氏本部的一部分，就超過了這一路上四五個部落的規(guī)模之和。他粗略估算了一下，眼前的段氏本部有兩三萬帳，來回奔馳的牧民，在戰(zhàn)時就會是迅捷剽悍的騎兵，一眼看過去不下兩萬。

    盧覃放眼望去，只見在這些星羅棋布的帳落之中，半山坡上的那一個金頂?shù)木薮篑窂]格外的顯眼，這個穹廬看起來有一百丈的見方，里面足可以容納上千人。

    穹廬外是一座土城，土城上面都有高高的小城樓鱗次櫛比的一字排開，土城上面有很多背著大弓的射手們有些倚在土樓的護(hù)欄上，有些成隊形的在土城上面巡視。冷冷地看著盧覃所在的使團(tuán)，盧覃看到那最顯眼的就是巨大穹廬上高高地飄揚著一面繡著飛鷹的大纛。

    盧覃好歹也算是在洛陽見識過巍峨宏大的宮殿的，但五百步見寬的廣場和這個巨大的段部王庭相比，也顯得渺小了，遠(yuǎn)遠(yuǎn)地，他看到一個戴著裘皮帽，上插鷹隼羽毛，身穿獸面連環(huán)甲的年輕人走出了大帳，密密麻麻立在穹廬到城門間的段部騎士們，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大單于，大單于。

    聲音如同海洋中的波浪，從段部王庭帳開始迅速地傳遍了整個部落，所有還在牧馬和擠羊奶的男女牧民，全都停下了手頭的活計，下馬跪拜于地，一邊行禮一邊大喊著：“大單于，大單于!”好幾萬人同聲吼出的聲音，如怒濤海嘯一般，沖擊著使團(tuán)中每個人的心靈。

    盧覃跟周圍的不少壯士開始臉色微變，這些人雖然個個武藝高強(qiáng)，但很少有人真正上過戰(zhàn)場，沒有見識過這種山呼海嘯般的氣勢，他們的座騎也受了驚，盧覃這個文官的戰(zhàn)馬居然一時逡巡不前。

    使團(tuán)的隊伍走到了段部王庭的土城門口前停了下來，盧覃勉強(qiáng)跳下馬，從副使的手中接過了那支象征著燕王的節(jié)杖，表情肅穆，走向了段部大單于，從城門口到王帳前足有一千步，兩千名全副武裝，鐵甲著身，馬刀在手，挎著半人高大弓的突厥勇士騎在馬上，出鞘的鋼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冷的寒光。

    盧覃狐疑的看了眼眼前的這個彪形大漢，他聽說接任段部大單于的人是段乞珍的幼子，只有十幾歲而已，怎么眼前這人如此的威武雄壯呢？不過，事已至此，盧覃也不好說什么，畢竟此行代表燕王前來，盧覃笑了笑，抬起右手的詔書，沉聲用漢話說道：“大晉燕王詔令在此，請段部大單于跪下接旨。”

    站在那里的那名壯漢聽了身邊的翻譯后，臉色一變，怒道：“什么？要下跪聽旨？”此話一出，周圍的段部騎士們紛紛怒目而視，看向盧覃的眼神里充滿了殺氣。

    盧覃神情鎮(zhèn)定，點了點頭，改用鮮卑話道：“段氏鮮卑部跟燕王互通書信，表示歸附之意，燕王殿下已經(jīng)同意，燕王殿下的態(tài)度就是朝廷的態(tài)度，燕王殿下已經(jīng)將此時上稟朝廷，不日，詔書就將發(fā)來，段氏鮮卑部就正式成為我大晉的子民了，這次燕王殿下差我來，就是為了質(zhì)問你等前段時間襲殺我幽州兵馬一事，燕王殿下必須要為死難的將士討要個說法！否則兩千將士的亡魂會盯著燕王殿下睡不著覺的！

    盧覃頓了頓，說道，作為子民向代表皇帝的燕王殿下，作為臣子向直屬上司跪拜接旨，有什么不應(yīng)該的呢？”

    段文丕本來就是弄了個壯漢來充門面，段務(wù)目譽那小子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段文丕也不好讓自己太過于尷尬，連忙使眼色給那壯漢，那壯漢得了消息，自然就是就坡下驢，眾人都跪下了接旨。

    這下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山下的牧民們皆看到了大單于跪下接旨，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不是個滋味。盧覃念完了詔書，段文丕連忙迎著眾人進(jìn)了王帳內(nèi)，眾人在王帳中商談段部歸附的具體事宜。

    盧覃想了想臨行之前燕王交代的話，對著段文丕等一干人等說道，燕王殿下對段部很是看重，前些日子燕王殿下就差人去說服了原先歸附你們段部的莫那婁部，莫那婁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大晉的子民了，就在白檀山一帶，這一次聽說段部有意歸附，當(dāng)然不會吝嗇爵位官職，你等且盡管放心吧！

    段文丕對這個爵位倒是比較在意，便問道，不知燕王殿下準(zhǔn)備怎么封賞我們段部呢？燕王殿下說的能代表朝廷嗎？不會誆我們把？

    盧覃哈哈一笑，說道，我說賢侄啊！你盡管放心吧！你父親在的時候跟燕王殿下沒少打交道，可知道燕王殿下言出必行，絕不妄言誆人，哎！說起來，你父親呢？這次為何不來？莫不是染了疾？來不了了？

    段文丕聽到盧覃說到自己的父親，心中也是一疼，便說道，不瞞盧大人，我父親已經(jīng)化作草原上的一縷魂魄了。

    啊！盧覃聽到這里，大吃一驚，他早就聽說段部最近發(fā)生了大事情，卻沒想到，段部的右賢王居然死了！這么些年段部左賢王這一職位一直空缺，段塵來做了幾天，就下落不明了，一直都是段涉這個右賢王在打理部族事務(wù)，沒想到，現(xiàn)在段涉居然死掉了！盧覃連忙擺出一副沉痛的表情，低聲說道，可惜上次見你父親還是去年夏天的時候，當(dāng)時，你父親去右北平商談一些事務(wù)，一晃半年多，居然已經(jīng)是天人兩隔了！說罷，盧覃還使勁的擠出了兩滴眼淚來。盧覃心里卻再說，這些蠻夷死的好，都死了才叫好呢！嘿嘿！

    盧覃用袖子抹了把淚，問道，不知道你阿父是怎么走的？是得了急病嗎？還是？段文丕沉默了一會兒，也罷，告訴大人也無妨，我父親是被小人所害，這個小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表哥段博！

    盧覃聽了也是吃了一驚！看來段部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不少風(fēng)波啊！還想再深入地了解下的時候，段文丕大手一揮，說道，好了，今日我們就不談這些事情了，來談?wù)劧蝿?wù)的事情吧！盧大人，你們所說，段務(wù)率軍襲擊了大晉官兵，可有證據(jù)？屬實否？

    盧覃看著段文丕能迅速的切換情緒，心中暗自說道，這個段文丕絕對不簡單，自己一定要小心應(yīng)付！正說著，突然間有一人闖進(jìn)了王帳，還帶進(jìn)了一股風(fēng)，眾人一看哆嗦，看向那人時，都有些訝異，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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