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小二按照掌柜的吩咐去買了雞鴨魚肉,又買了兩桶香油,正準(zhǔn)備拿去廚房。
剛進(jìn)了后院就見到四個后廚正圍在廚房口。
“鐵子哥,你們瞧什么呢?”小二一邊用腳把后門關(guān)上,一邊回頭問著。
一個年紀(jì)少長,白面微須的胖男人說道:“亮子你過來看,這躺了個人。”
“躺個人?什么人?”小二邊說邊走過去。
幾個后廚給他讓開身子,小二一看,地上讓這個衣衫襤褸,手腳又臟又臭的乞丐,驚得差點把香油給打了。
“這不就是那個乞丐嗎?”
鐵子問道:“你認(rèn)得他?”
“認(rèn)得,認(rèn)得。”小二點頭道,“他怎么在這兒?”
一個瘦高的廚子說道:“怎么在這兒?你看他把這搞成什么樣子了。”
小二這才看見,整個廚房瓶瓶罐罐東倒西歪,亂七八糟,“我說他咋不見了,原來是溜到咱家偷吃來了。”
小二把手里提著的東西擱在一塊方形桌子上,雙手叉著腰,打量著這個仍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乞丐。
“昨晚我遇見了他,沒想到他年紀(jì)還真不小了。”小二看看幾個后廚說道,“咱們得把他弄出去,好在廚房做菜,掌柜的說今天那幾個客官的朋友就要到了,咱得趕緊準(zhǔn)備準(zhǔn)備。”
鐵子問道:“把他抬出去?”
另外一個廚子問道:“抬哪去?”
小二說道:“就抬到后門窄巷子那里吧。反正一個乞丐睡街頭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說著小二就抓住了乞丐的兩只胳膊,“來來來,幫忙。”
“你小子想得倒還挺好,你抓胳膊,讓我抬他的臭腳丫子?”
“他的胳膊和腳一樣臭,不信你聞聞?”
一個廚子掏著耳朵說:“我不聞,也不搬。”
“那總得有個人幫我啊,我一個人也拖不動他。”
鐵子道:“二平,快幫他一把。”
那個被叫做二平的廚子才一臉不情愿地抓住乞丐的腳踝,“我這手算是完了,一會客人說飯菜臭可別怪我。”
“不怪不怪,哈哈。”小二亮子和二平將乞丐抬起來,挪著步子將他抬到門口。
“這乞丐看起來這么瘦,怎么那么重啊!”二平抱怨道。
“快把門開開,我快拿不住他了。”小二的臉確實已經(jīng)通紅。
乞丐被兩個人抬著倒是睡得自在,還打起了呼嚕。
小二只覺得乞丐越來越重,他的手越來越酸,“啊!”小二猛地一撒手,“咚”地一聲悶響,乞丐的腦袋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地上。
“哎呦!”乞丐苦叫一聲。
二平動作快,立馬放下乞丐的雙腳,趕緊跑到廚房里去了。
鐵子和其他兩個廚子也都探頭出來看。
乞丐摸著頭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小二罵道:“你這王八羔子,摔我干嘛?”
小二支支吾吾:“我……這……”
“這什么這,爺爺我想睡個覺都睡不踏實。”
小二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乞丐這么理直氣壯的,小二道:“你跑到人家廚房里偷吃東西睡大覺,還有理了?”
乞丐叫道:“哦?我餓了難道不用吃東西嗎?我困了難道不用找個好地方睡覺嗎?你難道想讓我活活餓死、凍死在外面……”
小二真是拿這個乞丐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像廚房望去,以一種尋求幫助的眼神。可鐵子、二平和另外兩個廚子都縮脖子進(jìn)廚房,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小二真是欲哭無淚。
于是他又從懷中拿出兩枚銅錢,“給你,快走吧。”
乞丐看看錢又看看小二,“好啊,原來是你!就是昨晚偷錢的家伙。”
“誰——誰偷錢了?”小二辯道。
“你沒偷沒搶,昨天晚上怎么捧著一個大錢袋子走得那樣匆忙?”
“那是因為……”小二悄悄扭頭,見那幾個后廚正豎著耳朵在那聽著呢,小二道:“這關(guān)你什么事?”
“不關(guān)我事,你不說這錢是哪里來的,我就要報官!”
“哈哈”,小二笑道:“你報官吧,官老爺要是信你這個乞丐的話,我就認(rèn)栽!”
“狗官不信,我就說你偷的是他的錢!”
“可我沒偷,他的錢也沒少啊!”
“那我就先偷他的錢,然后再說是你偷的,這下他怎么樣都會信的!”
小二頭大了,“怎么有你這樣的無賴?那錢不是偷的,是我賭來的!”
乞丐做了個鬼臉,然后得意洋洋地往地上一坐,“我就是無賴。”
小二這才意識到自己讓這個乞丐給戲耍了,再一瞧那幾個后廚,個個臉上也都掛著一絲奸笑,那意思就是若是不和他們分享一下,他們就會告訴掌柜的小二又去賭錢了。
小二苦苦搖頭道:“誰說我遇到了財神?我是遇到了個你這個‘瘟神’才對!”
乞丐倒是笑嘻嘻的坐在地上,手搓著膝蓋上的灰,“我餓了,你們還有沒有吃的?”
小二氣道:“沒有沒有,快走!”
“我不走,這里有四個廚子,我干什么要走?我要帶在這里。”
小二實在拿這個乞丐沒招,趕也趕不走,罵也罵不動,他就像一塊泥巴一樣沾在了你的鞋底,甩也甩不掉。
小二只能說道:“你可以呆在這里,但是你不能亂走,影響了生意,我們可就要打你了!”
乞丐爽快答道:“好!”
眾人也都聽到馬蹄聲音,除了李元郴——孫巧兒不讓他亂動——沒有站起來之外,其余人全都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但眾人失望了,那馬蹄聲原來只是幾個騾子拉著車而已。
趕騾子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顴骨突出,下巴有些上翹,他身著青藍(lán)汗衫,足穿草鞋雖然已經(jīng)是春天,但穿得像他這般單薄的人也不多件,甚至可能只有他才這么穿。
眾人雖然失望,但這個人卻足夠引起他們的注意。
因為騾子拉的竟是棺材。棺材上鋪著干草,但仍然讓一眼就看到里面五口棺材。
大白天,拉著一車的棺材,實在是太招搖了。眾人背后生起一陣陣?yán)湟猓X得驚訝的也只有他們這一屋人而已,黃安鎮(zhèn)的人對什么事都不足為怪,就算有人拉著棺材上街他們也只是草草看兩眼罷了。
風(fēng)瑜道:“這些棺材……難道這地方死人了不成?”
秦平道:“就算死人也不會一次死了五個吧,就算真這么巧,難道那五個人還相互認(rèn)識嗎?”
方云飛本不想插嘴,讓其他人都注意不到自己才好,可他好像對越是奇怪的事就越來興趣,“你看那個干草還往下掉。沒綁結(jié)實啊,你說那棺材會不會也掉下來。”
李元郴好像也想看看,外面那拉著棺材的車,誰奈孫巧兒偏偏按住他不讓他起身,“拉棺材有什么好看的?碰見這種死人的事躲還躲不及……還要看?”孫巧兒又想起了姑姑自殺的事情,便不說了。
李元郴也有些愧疚——一不小心又勾起了孫巧兒的傷心事。
那干草掉了一地,而那個趕車的人卻好像全不在意,他越走越快,干草掉得也越來越多,幾乎都能看到其中一整個棺材了。
洪翰明覺得很奇怪,說不上來的擔(dān)心,棺材里的到底是死人還是……?
齊英兒的擔(dān)心與不祥感覺比起洪翰明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齊英兒就已經(jīng)追了過去,攔在了趕騾人車前。
那個中年人邊扯著騾子邊說道:“小哥兒,你可小心點,別讓騾子撞著你。”
齊英兒還未說話,就聽一人道:“撞死無妨,撞死無妨,你這不是有的是棺材嗎?倒是很方便,死了人直接裝進(jìn)去就行了。”
不僅是那個中年人,連齊英兒也嚇了一跳,因為這個人就坐在棺材板上,是個乞丐,而齊英兒根本沒有看清他是怎么坐上去的。
比起齊英兒,中年人似乎更緊張。
乞丐笑道:“你怕什么?我就是坐在你車上歇一歇,瞧把你緊張的,汗珠子都落到地上了。”
那中年人道:“你這乞丐快下去!你這是對死人大不敬!”
乞丐伸個懶腰又敲了敲棺材板,側(cè)耳聽了聽,然后說道:“你說這里面有死人?”
中年人道:“當(dāng)然了!難道不是死人還是活人不成?”
乞丐笑道:“死人、活人又有什么區(qū)別?我看這棺材也能裝活人!”
中年人道:“你簡直是個瘋子,快給我滾下去!”說話間,那中年人掄起了鞭子抽向乞丐,乞丐只是一晃,鞭子就落了空,誰也沒看到他是怎么躲過去的。
齊英兒在一旁看著,覺得這個乞丐很有意思,而且這個中年人一定也不是一般的趕騾子的人,因為他揮鞭子不像是趕牲畜,反倒像是一門武功路數(shù)。
中年人又揮了五、六鞭,竟沒有一鞭打中乞丐的,反倒是讓乞丐抓住了鞭尾,一把給奪了去。
“有意思有意思,給我玩玩。”乞丐笑道。
中年人好似有點手忙腳亂,“你快走,我還要交趕路!”
乞丐道:“那正好,我也趕路,不如你就帶我一程吧。”
中年人道:“呸!快滾快滾!”
乞丐笑道:“不如,我躺在棺材里,你帶著我走吧!”說著他就要把棺材板給打開。
中年人更是慌張,連忙叫道:“你不能打開!”
“怎么?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嗎?我偏要打開!”乞丐一把將棺材板掀開,不禁驚得張大了嘴。
棺材里什么都沒有,簡直比乞丐的臉還要干凈。
看到棺材里什么也沒有,齊英兒好像也舒了口氣,難道自己想多了?
再一看那個中年人,他臉上緊張的神情不見了,換作一種得意樣子。
乞丐搖搖頭:“不可能可能啊,應(yīng)該有人才對!”
乞丐嚷嚷道:“你不是說里面有死人嗎?怎么連個屁也沒有?”
中年人微微笑道:“我只負(fù)責(zé)運棺材,我可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沒有死人。”
乞丐覺得心頭結(jié)了個疙瘩,老大不爽,便二話不說,“咣咣咣”,又把其它幾個棺材都打開了,但結(jié)果都和之前一樣——棺材里空無一物。
越是沒有東西,反而越奇怪,里面應(yīng)該有東西才是啊!乞丐越想越氣,氣得跺腳。
中年人罵道:“你這個潑皮無賴臭乞丐!怎么把棺材都給我打開了?”中年人雖然生氣,但話語中毫無之前緊張的感覺。
齊英兒覺得有些奇怪,終于開口問道:“請問這位大叔……”
那中年人轉(zhuǎn)過頭來沒好氣地說:“干什么?都是你小子把我攔著的,才攤上這檔子事!”
齊英兒道:“我只是覺得大叔在這一條繁華的街上拉著幾口棺材,覺得奇怪而已。不知道大叔你是把這幾口棺材運到哪里唉?”
“關(guān)你什么事!”
“人家問你,你就要答!否則就要挨巴掌!”剛說完,乞丐就抬起腳來在那中年人臉上踢了一腳。
一只腳印子實實在在印在了了中年人臉上,中年人痛得哇哇叫,一叫就吸一大口氣,全是臭腳丫子味。
乞丐笑道:“怎么樣?味道好受不?”
乞丐打人了——連黃安鎮(zhèn)的路人都覺得有意思,不知不覺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
齊英兒不是不想阻攔,只是他也沒看清乞丐何時出腳,速度之快,難以想象。
乞丐看著中年人狼狽的樣子,笑道:“來來來,我再給你印個右腳上去!”
那中年人惱羞成怒,身形忽然一變,竟從腰間抽出一根藤蛇棍,棍風(fēng)呼呼直響,宛如一條靈蛇朝著乞丐面門沖去。
乞丐倒是神態(tài)自若,冷笑一聲:“現(xiàn)原形了吧!”
乞丐大喊一聲:“著!”
一聲剛出,那中年人像被人絆了一跤一樣,撲騰趴倒在地上,路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齊英兒一看乞丐手中正掂著什么東西,竟是干草團(tuán)。
難道他用干草揉成團(tuán)打趴了這個人?真是不可思議!齊英兒驚嘆著,洪翰明等人還在客棧哪里站著觀望,也都看出是那乞丐將中年人打倒,而不是他自己絆倒的。
孫巧兒因為齊英兒突然跑過去,便不放心,也跑到門口看著齊英兒。
李元郴見孫巧兒不再強(qiáng)迫自己坐著,便悄悄站了起來,緩緩走到門邊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見到剛才那一幕也是十分驚嘆。
不可思議的事情又發(fā)生了,騾車上的棺材開始劇烈晃動起來,一聲木頭破裂的聲音,里面竟出來個人!是個和尚!
齊英兒定睛一看,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認(rèn)識這個和尚!這個和尚不僅聰明而且幽默,不僅長得俊俏武功也不弱!
齊英兒大喊一聲:“空!”
空也看到了齊英兒,他對著齊英兒笑了一笑,又轉(zhuǎn)而去找哦那個中年人。那個中年人在所有人都注意棺材的時候趁機(jī)跑出了幾丈遠(yuǎn)了,可見他腳上功夫并不多好,若是高手,早就跑得沒影了。
只見空一個翻身,腳尖點了一下地,又飛起來,轉(zhuǎn)瞬就擋在了中年人身前。
中年人又揮起藤蛇棒,空只是左躲右閃,并不打算與他交手。
忽聽得騾車上剩下四個棺材也轟轟作響,乞丐忙一看,果然這幾口棺材另有玄妙,棺材有兩層,打開棺木之后只能看見頂上一層,其實則把人藏在了底下一層。
只見第二口棺材里伸出了個人手,一個握成拳頭的手。棺中人破棺而出,赫然就是易萬軒。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也都跳出人來,凌全非、憐香玉還有姜川海。
洪翰明、秦平、風(fēng)瑜也跑到騾車旁,目露歡喜和不解。
孫巧兒方才看到了空,早就開心地大叫起來,李元郴也十分高興:“看來咱們的幫手到了!”
此刻,方云飛卻不知去了哪里。
齊英兒見到凌全非時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是驚還是喜?或者都有,或者還有感激。
而凌全非此刻正在對著他微笑,一種暖人的微笑,齊英兒竟忽然覺得鼻頭一酸,眼睛也濕潤了。
原來無戒大師所說的另外一個“熟人”就是他呀?
空已經(jīng)將那中年人擒住,帶到眾人面前。
“齊兄,好久不見!”
齊英兒笑道:“也不是很久啊!”
“難道你不想我嗎?”
“不想!”這句話不是齊英兒說的,而是孫巧兒。她已經(jīng)忍不住跑到了騾車這里,李元郴也被她一步一步攙扶過來,因為李元郴也高興,無論是誰只要高興,什么病痛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哇!孫姑奶奶,你也在這?”
“誰是你姑奶奶?我有這么老嗎?”孫巧兒一邊笑一邊裝作生氣的樣子。
空笑道:“現(xiàn)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就道客棧里面吧!”
眾人稱好,空擒著中年人往客棧里走,中年人此時面如死灰,且不說能不能掙脫空的手,恐怕他連逃的念想也沒有了。
眾人回到客棧中,乞丐用繩把那個中年男人五花大綁,那男人卻連一句話也沒說,乞丐覺得他實在無趣,就把他扔在后院不管他了。
菜已上桌,酒已經(jīng)添滿眾人面前的杯子,空自然不喝酒,所以面前的杯子里是清茶。
空舉起茶來道:“今日眾英雄同聚于此,既是人為,也順天意,共舉大事,剿滅惡賊,指日可待!”
說罷空仰頭喝盡杯中的茶,茶本是慢慢品嘗,空卻喝出了酒的豪情。
眾人齊聲附和:“干!”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