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這一生收到過的最卑微的特權……”長牙不斷咳出血跡，封塵平靜注視著它。

    事實證明，不是每個凱蘭德家族都是硬骨頭，就比如之前的弗洛，在弗洛那里，封塵只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便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一個不算怎么開心的故事。

    封塵看著這個嗜血惡魔，他淡淡說道：“血腥挑戰賽的資格，我可以給你。”

    長牙一愣，隨后自嘲道：“你將這個資格給一個死人，真的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封塵露出一絲笑容，道：“這都被你看清楚了。”

    “戲弄我沒有任何樂趣，封塵，你應該戲弄伊恩，我的父親一向只看重自己的利益，然后才是家族利益……”

    “我這也算為你報仇，你也不說一聲感謝？”封塵莞爾一笑，他搬了個凳子坐在長牙面前，平靜說道：“家族就是這樣的，利益為重，一切都可以犧牲。”

    “你懂什么！！”長牙怒視封塵，它現在被極黑之觸貫穿雙肩，牢牢釘死在墻壁上，加上渾身骨骼被剛才封塵一記鞭腿盡數甩斷，如一個毫無支撐的破布人偶，更像一塊兒爛肉一樣掛在那里。

    “你什么都不懂……”長牙盯著封塵半響過后，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封塵，百年歲月，一個人過得可安穩？”

    封塵面色看不出神色，古井無波，平淡說道：“你想說什么？長牙·凱蘭德？”

    “我想說的可多了，一個被稱作百年之前奮戰在第一線的人類英雄，消失百年，殘忍而又無情，真是令人心碎啊！”

    長牙邊說邊瞅著封塵，但對方宛如一塊兒石頭，看不出任何情緒。

    “對了，忘和你說了，撕牙還活著，凱蘭德家族注定只能活一個成員，你選吧。”封塵沒有搭理長牙的話語。

    “我選撕牙。”長牙果斷回答道，只是從眼角噴出的血液證明它已經活不長了，極黑之觸在破壞它的生命層次，如果封塵所料不錯的話，它現在的生命層次已經千瘡百孔了。

    “我還以為你會選擇自己。”封塵自嘲道。

    “撕牙活著才是你最愿意看到的，封塵，你不希望我活著，人類有句話‘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說過，別戲弄我，我沒有樂趣。”

    “是不是？”

    然而封塵搖搖頭，他盯著長牙的雙眼露出譏諷道：“其實我是實話實說，你們兩個活誰都行，畢竟結果都是一樣的，至于斬盡不殺絕，一是真的怕三十年河東，三十河西，這第二，就是怕麻煩。”

    “你說我會怕第一，還是第二？”封塵毫不留情的諷刺道：“長牙·凱蘭德，你太看得起凱蘭德家族了，太看起自己了。”

    “就好像現在你這個樣子，是不是？”

    “封塵，你永遠無法戲弄我，”長牙嗤笑一聲，它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此時嘴里不斷往外咳出內臟碎塊，封塵兩位一體下一記鞭腿豈是一個中位惡魔巔峰能承受的起的？而后它用最后的生命露出戲謔，看著封塵狂笑道：

    “而我，將在生命的盡頭戲弄你！不過看在你幫我殺死伊恩的情況下，我告訴你一件事，這將是你一生最大的遺憾！”

    “你那百年前的好友，就死在這座古堡之內，死在這里，‘撕拉’一聲，一分為二……”

    “哈哈……”

    原本坐在長牙面前的封塵赫然起身，他雙目攝出駭然的寒光，心里產生一絲恍惚，而后怒聲問道：“是誰！！”然而長牙的目光定格在一堆肉泥之中，眼神充斥著復雜，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死寂的宴客廳內涂滿猩紅的血液，還有一個極不規律的呼吸聲，長牙最后的話語讓封塵的內心產生極大的震蕩，當他發現長牙已經沒有氣息后，牙齒咬的“咯噔”作響，良久，他又做回椅子上，面色平靜，然內心瘋狂閃過百年前的種種。

    一席話無疑揭開封塵那百年塵封的記憶，他萬萬沒有想到長牙會在臨死前戲弄了一次自己，更沒有想到這里曾經有自己的故人飆血。

    “陸離？”封塵首先想到了陸離，盒子百年前由陸離掌管，現在在自己手里，那么陸離無疑走到生命的盡頭，才會輪到自己掌管，但百年前深淵入侵，而后簽訂百年協議，雖說沒有安全的地方，但掌管盒子的陸離絕對是最安全的，如果連這點都保證不了，人類火種熬不過百年。

    “那么……是誰……”

    封塵陷入沉思，憑心而論，自己的故人除了蘇玉帶著暗夜手套熬過百年，其余故人無法熬過百年歲月，冷染，陸離，小沫沫等等，也許有的走到壽命的盡頭，也許有的葬于亂世，無論如何，封塵都希望是前者，但現實是殘酷的，百年歲月，他的時間是殘酷的，每分每秒掙扎在生死邊緣，人類文明也是如此。

    “小沫沫……”封塵腦海內浮現出那個明眸皓齒的小家伙，他心里忽然泛起一絲難過，百年歲月，老人和小孩，生還率最低。

    “你……不會忘的……”這時耳邊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封塵猛然轉過身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空蕩蕩的狼藉以及一片殘肢斷臂。

    封塵雙目泛起猩紅，他身子生起一絲顫抖，這個聲音無比耳熟。

    “陸離？！！！”

    封塵喊了一句道，然而只有從窗戶中吹入的冷風和刺鼻的血腥味。

    于是他雙目出現一絲黯淡，咧起一絲苦笑，失魂落魄的做回椅子。

    “不會的……你不會……忘的……”

    這時耳邊又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這聲音帶著無窮的滄桑和干澀，像極了長嘆，又帶著無窮的恨意和無奈。

    封塵這次瞬間將感知放到最大，宴客廳的所有細節，被吃了兩口的紅色蘋果，碎裂的餐具，血泊中的殘肢斷臂，黑血城堡的所有房間，甚至外面的樹林，草地，人工河流。

    然而只有那搖曳在風中的細膩白色薔薇。

    他再次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

    “不會的……封塵……你不會忘的……”這個聲音再次想起，封塵闔目坐在椅子上，他將所有細節都放到腦海內，仔細尋找著聲音來源。

    “陸離！！！”

    然而，他并沒有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過去之我，正面向他，那黑煙籠罩的無面臉龐上，于那黑暗中的兩點猩紅欲滴，最后化作兩行血淚。

    “封塵，你不會忘記的……”

    “為我……為冷染……復仇……”

    與此同時，封塵赫然睜開雙目，他食指抵在眉心，眉心驟然浮現出極黑極紅之線，一股至強的氣息直接將整個宴客廳爆出，整個黑血古堡發出震顫，在這其中，封塵一眼猩紅，一眼金黃，身上透出百年的滄桑，那頭發逐漸變成雪白色。

    “三位一體，溯源！”

    夜色下正搜刮凱蘭德家族寶庫的蘇玉抬起頭顱，她眉頭一蹙，地面在微微顫抖。

    燃火之城內，一個身披火焰披風的炎魔正坐在孤高的王位之上，它背后是那萬丈的巖漿之淵，在這寂靜空曠的大殿內，它赫然睜開雙眼，露出吞噬萬物的烈火，身子化作火星消失在燃火之城內。

    而此時，封塵眼神充斥著悲傷，正注視著曾經的一幕。

    他看到了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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