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今日,王爺不會來了嗎?”夏綺雯面上顯而易見的憤怒,又帶著被羞辱后的屈辱感,眼眶微紅有盈盈淚珠欲落,瞧得去打探的丫鬟也頗有些不忍。
紫娟上前低聲勸慰了幾句,也無非就是那些話,初來乍到,小心謹慎,不要觸及鋒芒。
夏綺雯身邊的丫鬟都是唐府配備的,真正的主子是唐玥,但也可以說是夏綺雯。唐玥把賣身契都給了夏綺雯,可并不妨礙其中一兩人對唐玥忠心耿耿。
或者說,夏綺雯對于唐玥,也只有羨慕,與感謝。
到底是經(jīng)過女官錘煉過的,夏綺雯很快就穩(wěn)了穩(wěn)心神,繼續(xù)問那個小丫鬟“那王爺可有去綠珠姑娘處?”
小丫鬟搖頭“并未。王妃一遣人去請王爺,王爺離了水榭便去尋王妃了。”
夏綺雯與紫娟對視一眼,紫娟忙問“王爺是何時去的王妃處?已有多少時間了?”
“約莫是酉時末去了,如今也有一個時辰了。”
“可曾喚過水?”紫娟眼神一亮再問。
小丫鬟想了想,才想起來“我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王妃的人去小廚房提水!”
夏綺雯立時眉開眼笑,對著小丫鬟吩咐道“我已讓人熬了一盅鴿子湯,你趁熱給王爺送去!”
“是。”小丫鬟一頭霧水的端了鴿子湯去尋王爺。
“紫娟,你替我梳洗,裝扮裝扮。”夏綺雯眼帶媚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個黑溜溜的魚眼睛一般大小的丸子放入香爐里。
鯉魚繞蓮香爐里原本熏的是合歡香,取合歡之意,也與今晚洞房花燭相襯,不過份量少,也就怡情罷了,可夏綺雯那丸子下去,浴火乍然綻開一股濃烈又細密的香,倏忽又在房間里散去,漸漸的有了雋永與紅暈之感。
飄飄然如遇仙,昏昏然如醉酒。
紫娟打了水,卸去夏綺雯臉上的脂粉,重新替她梳洗,綰發(fā)。
長發(fā)黑秀,梳朝云近香髻,拿絞絲鹿角金冠珍珠發(fā)冠戴好,又用雕花玉梳別好碎發(fā),簪了一對蝶貝紅寶石流蘇發(fā)簪,垂下的流蘇高低錯落于她兩鬢微閃,搖搖有拂花簌簌之意,刻意在額角,耳畔留下碎發(fā)幾許,又用三兩支銀制的零星小花樣小釵裝飾,再插上累絲嵌粉珍珠的華勝,耳上只垂一只水滴狀的羊脂玉。
夏綺雯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自己描了嫦娥眉,拿胭脂在眼角點了幾次,暈出楚楚可憐之韻,才點上朱唇,貼上梅花花鈿。
這時,紫娟也拿了一件高腰粉色的襦裙,兩架流云燈架上燭火輝煌,襯得她越發(fā)膚白貌美,楚楚勾人。
才換上衣服不久,瑞王便來了。
推門而入,便見粉衣女子綽約多姿的伏了下去,露出一片細膩的肌膚。
瑞王只覺得口干舌燥,眼神幽深,揮手撤下侍女,抱著廣袖玲瓏的女子道“我來晚了,可等急了?”
夏綺雯做愁眉又展顏,眼角掛著淚粲然一笑,靠在瑞王胸膛低聲軟語“王爺來了,就好。”
瑞王眼神更深了,朗聲便笑,抱起夏綺雯走向床榻,掃開被單上的花生蓮子等物就壓了下去,吻住眼前的紅唇,鼻間香氣襲人,卻不知是眼前的女兒香還是香爐里的香。
“王爺~王妃那兒――”夏綺雯欲拒還迎,杏臉桃腮羞得不成樣子,只抱著面前衣衫凌亂的夫君嬌聲道。
“何必管她?”
夏綺雯看了一眼香爐笑得更滿意了。
春宵苦短,王妃,您就孤枕難眠吧!
綠珠倒是跟沒事人一樣,待得了消息后就讓小丫鬟關門熄燈入睡。
守得一室難得清凈,何必去管別家碎瓦瓷盞?
瑞王妃壓不住心底的怒氣,連連摔了一屋子的碎片才堪堪止住。側(cè)躺在榻上看著自己涂好的丹蔻,眼神輕蔑而睥睨,“都收拾干凈了。”
很好,很好,許多年了,第一次有人敢這么挑釁她!
瑞王府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或者說是瑞王妃的規(guī)矩。
但凡入府的姬妾,當夜是不能承寵的。
只不過如今被夏綺雯打亂了罷了。
另有幾處院子也錯錯落落陸續(xù)傳來了笑聲。
“她囂張了那么久合該有人治治了!”有人肆意。
“都備好禮物,明兒去看看這位夏美人是何等風儀?惹得我們王爺落了王妃!”有人暗藏心機。
“只怕又是一番爭纏了。”有人只求清凈。
白露寺,姜覓告知了唐玥,唐玥隨意尋了個借口就去了寺廟的大門。
果真見到楊荔癡纏白黎,瞇了瞇眼睛,心里冷漠又怒氣叢生。
有些東西像野草一樣瘋長,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
何止唐玥生氣?風鈴楊柳更氣!
那個不長眼的楊荔爪子放哪呢!那是他們家姑娘的男人!都給她們滾遠點!
唐玥提著裙角不損姿態(tài)的下了提子,又加快速度向前走。楊柳風鈴對視一眼,認同的點點頭,一個面容肅穆頗有大家族刻薄嬤嬤的感覺,一個提著劍,劍身輕微出鞘寒光熠熠給姑娘撐腰!
“倒是不知楊姑娘此舉,高老可知道?”唐玥突然到來,眉目漾著淺淺的笑意,白黎無端就覺得脊背發(fā)麻,一把甩開楊荔站到唐玥身邊柔聲問“你怎么來了?外面風大,可別著涼。”
那變臉快得,把智商都給丟了!
唐玥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白黎,又指了指頭上碩大的太陽,沒管他,徑直對上了一見唐玥就爆炸的楊荔。
“唐玥我警告你,離我白哥哥遠一點!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楊荔發(fā)狠的威脅,跟被搶了食物的狼崽子一樣。
可惜似乎爪子沒磨鋒利!
唐玥眼神輕蔑的看她,冷然的撫著鬢上的青玉孔雀簪,抽了出來,對著陽光看,極有深意的說“我這個人啊,素來不喜歡別人染指我的東西。就跟這簪子一樣,我不要了別人才可以要,我要的,別人就不許碰,不然――”唐玥眼神一下子變得兇狠又戾氣,抽出風鈴的劍瞬間壓在楊荔頸上血脈,微微瞇著眼如同狡猾的狐貍“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恐懼。”
“哼”楊荔不屑一顧“有能耐你就殺了我!你試試看師父會不會繼續(xù)就你唐家之人!”
“你為什么會覺得高老如此看重你呢?”唐玥輕笑,手下用力,楊荔的脖頸已經(jīng)破了皮。
白黎皺著眉,抬手止住了唐玥,唐玥松手白黎便握緊了劍,劍身沉穩(wěn),力有千鈞。
楊柳和風鈴齊齊松了口氣,還以為白黎要幫那個楊荔呢!
兩人心有靈犀,一眼一個動作便能知道對方心思,唐玥沒有練過武,身體素質(zhì)也比不得風鈴,如何拿得起風鈴的劍還能控制得極好不傷楊荔性命?顯然這樣是撐不了太久的。
“我警告你楊荔,白黎,是我唐玥的未婚夫!白紙黑字下的圣旨至今供奉在我們兩家的祠堂里!”
“你――沒機會的!”
“唐玥!你這個小人!明明就是你搶走了白哥哥王妃的位子!你竟然還在這里假模假樣的威脅我?”楊荔不敢置信又氣急敗壞,整個人毫無形象可言似乎瘋了一樣,手舞足蹈的想要撲上來手撕了唐玥,白黎眼疾手快的護著唐玥同時撤劍一腳踹在楊荔腰間,將人踹出了三步遠。
才嫌棄的甩了甩手,眼神霸氣又冷漠帶著絲絲傲然和刻薄“我不管你叫楊荔也好還是叫什么寧馨兒,你給我記住,我白黎的王妃是唐玥,也只會是唐玥!賜婚是我去求的皇上下旨,這輩子都不可能取消婚約!生,唐玥是我妻子,死,她也是我妻子!”
風鈴默默的給自家主子點了個贊,就應該這樣!
“你不能這么多我!你說過要娶我的!”楊荔,或者說寧馨兒在地上哭著喊著一副不堪此打擊的模樣,幾個人皆是嫌棄的扭開頭。
倒是唐玥,眼神閃爍了幾下,扯了扯白黎袖子低聲說“寧馨兒這名字好像是哪家的姑娘,我記得前戶部侍郎就有個閨女叫寧馨兒的。”
白黎皺眉“叫就叫唄,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唐玥忍不住扶額“前戶部侍郎叫寧無缺!是你父親出戰(zhàn)之時統(tǒng)一調(diào)度糧草的那位!”
后來被人殺人滅口了!
白黎眼神一下子就冷了,臉色也凝重了幾分“風鈴,帶她回錦衣衛(wèi)地牢,再去傳話給高老,就說白黎在白露寺等著他!”
“外面出了什么事?”太后問,她可沒錯過唐玥出去的時候那眼神跟被人搶了最喜歡的東西一樣。
姜覓一愣,原本想三緘其口的,可礙于對方身份尊貴還是實話實說“約莫是有人看上了平王的美色,上來糾纏了。”
太后失笑,眉目更和藹了“我就說他該和玥丫頭一起做馬車了,沒得招惹這些鄉(xiāng)野小姑娘,這下惹人生氣了吧!”
話題的中心,唐玥正摩挲著下巴,一袖子的迷香送給了楊荔。
“你怎么隨身帶這東西?”白黎驚訝,這要是唐玥對他用,他是該躲還是不躲?
“自保嘍!你也不瞧瞧這荒山野嶺的,不多帶點東西我怎么能放心呢!”唐玥無所謂的拍了拍衣服“對了,你什么時候帶我上后山采藥?這邊有好多藥材!”
“那是人方丈種的,不是野生的!”
“我知道啊,他沒說不可以采吧,大不了我多捐點香油錢。”
“你拿藥草干嘛?”白黎深深的懷疑,后山那可是一山的毒草毒蛇毒物,上次沒咬唐玥純粹是下大雨沒出來覓食!
“調(diào)七殺香啊!之前的屬于半成品,還要加點東西才好!”唐玥心直口快,說完了才發(fā)現(xiàn)似乎說了不該說的東西,立刻捂著嘴眨眨眼裝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可白黎已經(jīng)聽到了!
臉色黑得跟墨一樣,提溜著唐玥的衣領就把人提遠了。
楊柳默默的回去想一想該用什么借口去解釋。
“哎呀哎呀,白黎你放手!疼!”
“疼也給我忍著!”
“你之前答應了我什么?不碰那東西的!”
“可我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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