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瓦青檐覆霜雪,隔墻猶有露凝香,桃源仙在樹下眠。
“這黛瓦配新雪,紅梅配院墻,露亭尖小小,倒是幅好畫,子承雖不善詩詞可一手丹青妙筆卻甚妙,不如子承作畫,我等吟詩題字如何?”歐陽瑾瑜提議。
萬川不知怎的今兒個語氣甚是不妙極其不符合他八面逢迎長袖善舞的性子,唐玥聽著不對勁朝白黎望去,白黎知趣上前在她耳旁小聲道“子承最不喜那等為了攀附權(quán)貴不擇手段的人。”
想來,萬川和葉慎極好倉庚的手藝,這歐陽瑾瑜這出是撿了芝麻丟西瓜?
“這主意妙,不要不要找他們也來?免得說我們吃獨食?”這是那名喚子卿的人。
“人多了容易壞了此處意境。”這聲音――是二舅舅!
唐瑚唐玥匆忙看向?qū)Ψ剑坪鼽c頭招了青松過來小聲耳語,吩咐他取外面瞧瞧,不得驚動其他人,他們今日可不止是來玩的。
怎么說,倉庚也算他們半個妹妹。
崔研是個畫癡,偏生又是個大家還在宮里任職,他這么一打岔,其余人哪里敢說個“不”字?
幾人見他來此,紛紛作揖問候“先生怎么也來了?”
“踏雪尋梅。”崔琰打量周圍幾遭,吩咐書童研磨鋪紙,“此地風景獨好,你們吟詩便是,瞧得可否有能讓我看得上的,好襯我這畫。”他言語淡淡,并未將幾人放在眼里,卻也無人敢說什么。
主人家似乎知道此地不錯,在轉(zhuǎn)角處梅花樹旁留有石桌石凳,不多,只四個,萬川葉慎占去兩,隨意轉(zhuǎn)扇,眼神直落落得掉在崔研的畫卷上,崔研獨占桌子,歐陽瑾瑜和那名喚子卿的人似乎詩興大發(fā),折了一枝梅在雪地上踱步。暗紫色的斗篷微揚露出玄色長靴與錦袍一角,富貴人家才有心思在這樣的寒冷時節(jié)里尋花做詩,也不管冬雪是否會濕了自己的衣衫。
青松探聽回來報“那位叫子卿的公子似乎是英國公家的少爺。”
“英國公?”唐瑚撥弄炭火手下一用力,窸窸窣窣一下火花濺開,險些燙在他手上,“我記得他們家今年榜下捉婿捉了歐陽瑾瑜?難怪歐陽瑾瑜要給這幾人和稀泥了!
倉庚的臉色在聽到唐瑚這話的時候更暗沉了三分,唐玥一個眼刀子甩給唐瑚,打算岔開話題“英國公似乎得了好幾年的官銀流通權(quán),孫家的錢莊后面站的就是英國公府。”
“他們家大兒子在御史臺任職,有個閨女嫁給了寧郡王,父皇?粗貙幙ね醯摹!笔菛|陽挑開了簾子說話,“不過今年英國公大肆招攬士子的事惹惱了父皇,父皇想換一家接手官銀流通權(quán)!
東陽見亭子里燒得挺暖和的,脫了斗篷交與侍女,掐金挖云的淡香云紋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幾步走到桌前,腰間的青金閃綠雙環(huán)如意宮絳搖搖,鬢角垂的銀鳳點珠步搖晃晃悠悠的,剛襯得她因外面天冷而顯出的紅頰更是嫩得能掐出水來,因著太上故去東陽也沒在年關(guān)底下穿紅著紫,想來今年皇宮的宴會不怎么好吃。
“公主。”幾人紛紛起身見禮,倒是東陽今兒個極其爽快忙拉起幾人,幾番介紹家常后東陽聞得墻外幾人已經(jīng)開始斗詩,似乎又來了幾位公子兒還是寒門士子什么的,急得額頭冒汗“要不我們也去湊一湊熱鬧?”
“公主”唐玥無奈,他們今日不是來找歐陽瑾瑜的嗎?還為了這出特意拉了幾個男的方便辦事,就是為了防別人生口舌壞了閨譽,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過東陽看著怎么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唐玥仔細一看,東陽偏過頭去可不敢和唐玥對視,唐玥心下生疑,看來得找時間問問了。
“這主意不錯,殺殺那些人的銳氣也好。”盧文君一合茶盅,和著脆響眉眼淋漓的傲氣。
唐玥無奈的扒拉著楊柳的袖子埋入楊柳懷里長嘆,她怎么就忘了這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林嫻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吩咐如意去尋筆墨紙硯“公主這主意不錯,算我一個。”殺殺那歐陽瑾瑜的威風,也好給倉庚出口氣。
唐玥直搖頭,這些個才女哦!
“我作詩可不行,這事你們上!我和倉庚給你們備吃的!等你們凱旋!”唐玥所幸甩著袖子和倉庚一起烤肉,雖然她手藝不行吧但烤肉好上手。}庚都把調(diào)料備好了,這要是還弄不好她臉往哪擱?
白黎唐瑚一看這好像沒他們什么事,幾個姑娘都劃分好了,正好水又開了,唐瑚眼神一亮添茶葉烹茶,拉了白黎去一邊撩簾子聽風吹雪,賞花賞雪順便相愛相殺去了。
這廂,墻外有人高聲朗誦“梅雪弄芳馨。餞日迎辰契月蓂。爭著琴堂稱賀處,娉婷。滿捧霞觴璨鯉庭。鶴等更龜齡。八十仙翁醉復醒。好倩洛陽馳譽手,丹青。乞與人間作壽星。”
是那子卿,方誦罷即有陌生聲音稱贊“不錯不錯!辭藻清秀,飄渺似仙!
萬川翻了個白眼,甚是瞧不起這些捧高踩低的人,戳了戳葉慎“你要不要也去,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葉慎橫了他一眼,轉(zhuǎn)頭沖著畫畫的崔研努嘴。
崔研眉心若蹙,鼻尖斟酌停頓,未有詩詞上畫。
“又沒人過壽,說什么鶴龜?”盧文君甚是不屑,林嫻只笑“人家做壽難不成還得告訴你?”
喚了吉祥吩咐“我記得今兒一起來的有個叫小四兒的,極聰明,你喚他去墻外問,咱們也想湊熱鬧看他們許還是不許,若是不許也要激他們許!
“是!
“你這可是強買強賣!北R文君眼神盯著點心盤子似乎想到底要吃哪一塊?
東陽卻贊“強買強賣又如何?我們這是有樣學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小聲嘟囔“誰讓他們榜下捉婿也沒問過別人的意見!
這話說得小聲,只林嫻聽見了,心里更添了幾分怒。
小四兒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郎,虎頭虎腦,兩個眼珠子黑漆漆的極有靈氣,因著正在長身體身上沒幾兩肉,穿著冬日的厚衣服看著和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一樣,招人喜歡得緊。
“諸位公子!毙∷膬荷跏怯卸Y的作揖,見眾人望向他才清言道“我家主子聽聞諸位以文會友,寫得好的可以題在崔研崔先生的畫作上,也想試一試,不知可否?”
那子卿在眾人里似乎極為吃香,見這小娃娃衣裳雖是好料子可明顯不合身,又見這黛瓦青檐皆是尋常用料,那側(cè)門也是小小一個木門,心里不免輕看了幾分,以為會有墊底的來襯托他的詩詞,極是爽快的允了。
時下,以文會友本就是一樁風流事。
崔研也只抬頭看了看,沒說什么。
這邊得了應允,那邊盧文君與林嫻頃刻便鋪紙研墨題字。
東陽和唐玥湊上去看。
盧文君寫的是行書,飄逸瀟灑,墨色淺淡適宜,因用的墨里添了桂花聞著有股淺淡清幽之意。
“雪中梅下與誰期,梅雪相兼一萬枝。若是石城無艇子,莫愁還自有愁時。”唐玥念出聲,詫異的看向盧文君,這詩……乃是她前生所做才是。
“姐姐這詩,只怕他們瞧不明白!绷謰雇9P看了過來,點頭似乎與盧文君心有靈犀。
“有心人看有心詩!北R文君淡笑賣關(guān)子,“且瞧他是否問心無愧。”
轉(zhuǎn)頭看向林嫻的詩,墨跡未干,是飛白體,盧文君笑著言“取其發(fā)絲的筆跡謂之白,其勢若飛舉者謂之飛。妹妹這字渾厚古樸,又如鯤鵬欲高飛九霄,還真想不出是個姑娘家寫的。”
林嫻自謙搖搖頭“可惜詩就不如姐姐好了!
東陽和唐玥對視一眼盡是干笑,唐玥開口道“我倒是覺得表姐這詩也不錯。正好我也看那什么英國公家的不順眼。庭前一樹梅,寒多未覺開。只言花似雪,不悟有香來。這幾句遠勝那什么子卿!”
林嫻笑著搖頭“如意,拿出去給他們瞧瞧!
白黎借此躲唐瑚灌酒,搖頭晃腦的評道“世人作詩不僅在詩本身也在字。崔研先生是大家,他的字如畫讓人見之如見畫,兩位姑娘這字最妙的就是渾然看不出是女嬌娥,反倒以為是兩位少年郎,待會若是揭開謎底定能讓他們大吃一驚!”
“只怕別人臉皮比城墻拐角還厚,抹不下臉過來!北R文君有幾分擔憂,人多眼雜嘴也雜,歐陽瑾瑜來與不來都麻煩,還得想辦法把人支開才行。
小四兒拿了兩張紙出去,恭敬的遞給崔研“先生請瞧。”
萬川和葉慎仗著位子盡肆無忌憚的打量這字“字不錯,詩更好,先生覺得如何?”
崔研點點頭“是不錯,只是人就……”話未說完,葉慎還想繼續(xù),崔研只低頭作畫聲音低得僅三人能聽清“這家主人玩心甚重!
萬川葉慎一頭霧水,就兩幅字而已怎么就看出來玩心重了?葉慎細看詩內(nèi)容,更覺莫名,那子卿也不甘示弱,見葉慎搶在自己前頭看字滿臉不悅上前搶過,高聲喧鬧,將詩念了出來,只那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跟鍋底差不多。
萬川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該!叫你瞎欺負人!
這家主人可真是妙!
“不知家主是?”歐陽瑾瑜見狀問。
小四兒笑了笑,只對著崔研問“先生,不知我家主子的詩可還能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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