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年底大宴群臣是規矩,大宴之后有小宴,宴請宗室。
唐玥因著東陽郡主相邀作伴,故而也來了小宴。
瑞王漓王早早就去了各自母妃宮里請安。
“兒子見過母妃。”瑞王一身盤錦鑲花的王袍,頭戴嵌寶紫金冠,簪一支祥云綠玉。
“起來吧,可曾去見過皇后娘娘?”淑妃問道。
“已經見過母后了!
“恩!笔珏鹕恚涍^瑞王時低聲說了一句“且記著萬事以你父皇為重!
瑞王眼神閃爍幾下,跟著淑妃離去。
漓王拜請德妃時,也得了一句話“今日且看一出好戲吧,記著陛下為重。”
漓王心知,怕是淑妃要有所動靜了。
一切有條不紊的籌備著,到了傍晚時分。
皇帝龍袍加身,十二白玉旒,腰間一塊圓玉留大紅宮絳,身旁落后一步的是皇后,頭上九鳳點翠垂珠釵,身上玄色正袍拿孔雀羽線繡的鳳凰葳蕤華麗,腰間一方圓玉留碧綠宮絳壓裙,心細的人稍加思考便知與皇帝腰間那一塊是子母玉玨。
再后,是貴妃,淑妃,德妃,清一色玄色正裝,或繡孔雀,或繡芍藥,八團花。
往后,是賀王,瑞王,漓王三位成年皇子。
眾人跪拜,待得皇帝皇后并幾位皇子娘娘入座后才得以起身。
“傳膳。”皇帝道,身旁的總管太監陸成立刻掐嗓叫傳膳,滿室寂靜,只聽見陸成的聲音綿延不絕。
唐玥坐在東陽旁邊,兩人輩分位分都靠后,倒是無人過多注意,旁邊都是宗室家里的郡主,縣主。
今日宴會重大,雖然那些縣主郡主看唐玥不順眼者牙根癢癢,可也不敢多生是非,但凡御前失憶,等來的后果可不好。
福王與福王妃也來了,在皇帝左下角,因著家宴故未分男女席。
唐玥心底默默計算著時間,其實今日并不是東陽邀請她的,而是她耍了心眼纏著東陽,說想要見識見識宮宴,東陽這才帶了她來。
不多時,唐玥見著菜一道道的上來,細點,干果,鹿肉羹湯……
直到舞女上前,絲竹聲起。
“大家都用膳吧!被实坶_口,皇后斟酒相送。
這才紛紛垂眉用膳,也有看美人歌舞聽曲兒的。
“曉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
笙簫吹斷水云間,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春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
歸時休放燭光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伶人聲嬌勝點水梨花,軟較云端白玉綿,燭火搖曳恍然如月色溫柔,當下綁架案有人沉迷歌聲,搖頭晃腦。
美酒,佳肴,音聲,美人,個頂個的都是懸著頭上一把刀。
“難怪早有人說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五色令人眼盲,馳騁田獵讓我心發狂!睎|陽嘴角僵硬的看著著一個個酒囊飯袋一樣的宗室長輩,忍不住對著唐玥小聲吐槽。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碧偏h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也不管東陽能否聽見,眼睛犀利的在人群中尋找目標。
她記得,就是今年宴會,當有舞女暗殺來著,可是那人是誰呢?
卻在不小心遇見了平王世子的視線,挑眉遙遙敬酒,獨自滿飲,眉色月華清冷,柳梢深雪未化。
懶得理他,唐玥卻看見了舞女之中有一女子猶為不凡。
耳中明月珠,頭上飛仙髻,指如削蔥根,口若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最妙一身雪肌玉膚,顧盼神輝,倒是與皇帝依稀有幾份相似。
她拿著一對短劍,非金非銀,卻是銅鑄,上面勾勒花鳥,系了五色絲綢,襯著她一身嬌妍紅妝甚為明媚,在一種淺淡綠色舞女中格外奪目。
伴著樂聲踩點,她轉身疾走,鼓點急促,她劍走龍蛇,奔騰跳躍,手中劍鋒雖未開,氣勢已然十分!一招一式,劍花瀟灑,劍式如云如霧中游龍,女子氣弱,武男子劍難免力有不怠,可這舞娘別出心裁,以女子之柔入劍招之勇猛,倒是令人拍案叫絕。
“好!”當下就有好舞的王爺鼓掌吆喝,眉目盡是胭脂色。
“好!”
“好!”
一舞畢,滿場感慨。
皇后笑著說“皇上,這舞者倒真有公孫大娘的風范!”
皇帝露出抹笑意道“雖然無法親眼目睹當年揚州憶盈樓的公孫大娘劍氣一舞動四方之狀,這女子倒是有了三四分意象。當賞!當賞!”
“你上前來。”皇帝說著,笑著對著皇后。
唐玥眼睜睜的看著那舞女一步一步走向高臺,心跳急促如鼓點,滿目驚慌難以掩飾只能強行咬住下唇控制自己不能驚呼出聲。
不行不行,得等!
時機沒到。
那少女果真上前跪下。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開口詢問。
“奴婢賤名只怕污了皇上皇后娘娘!甭曇粢裁,悄悄如綻放的玉蘭,亭亭玉立。
“皇上,我看著少女挺好,不如免了她罪過,放出掖庭,去樂坊也好。”皇后笑著說,卻沒見到少女眼底怒火直燃。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心底有些不舒服,不知道為什么,之前還不覺得如今這少女走進一看卻心生不快!
“皇上莫不成忘了賢妃嗎?”少女驟然起身,雙劍飛射而出,直取皇帝皇后頸間!
神色冷冽,視死如歸。
“來人!拿下!”
皇帝呆愣不知所措,身旁的陸成急忙喊到,頓時不知道叢哪里冒出來的黑衣人拿著刀劍就砍。
陸成這下反應過來了,合著這是有預謀。‘敿春团赃叺娜俗o著皇帝皇后就走,也顧不急哪個少女,那少女一身紅衣沖出大殿,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瓢潑雨來,大風凌亂吹得樹木折腰。
唐玥早在最開始牽著東陽就奔著皇后娘娘國區,好在今天慧王妃借口身子不好沒徠不然還得拉一個!
“蒼天在上,后土在下!”
“信女常安,愿生生世世永墜無間煉獄,求滿天神佛懲惡揚善!”
“我詛咒所有害了我母親的人!”
“生生世世,永遠活在夢魘中!”
“我要你們用一生,為我母親贖罪!”
少女一身紅衣站在殿外大喊,雨瞬間打濕了她滿身,大風吹過身后是雷霆萬均,發絲凌亂飛舞,像極了地獄而來復仇的魔。
轟隆一聲。
天雷從天而降,剛好落在少女頭上。
少女仰面躺地,死不瞑目,烈火驟然升起,繚繞了整個人,在大雨里仍然不滅。
同時,唐玥替皇后擋了一劍,暈了過去。
皇帝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紅衣少女頃刻間被雷火吞噬,而那個女孩,死不瞑目,卻嘴角帶笑。
東陽回眸看著那少女于大火中傾覆,賢妃,母親?她也曾聽皇后身邊的嬤嬤悄悄說起過這樁公案。
賢妃姓柳,是這個宮里少有的良善之人,小家出身,家中略微有些秀才,倒是有一個兄長頗負才名,人稱“白衣卿相”,姓柳號白衣,喜著白衣醉酒填詞,草書,琴,詞是三絕,又稱柳三絕,昔年曾高中狀元,不過厭惡官場虛情,辭官不受,流連于花叢,花街柳巷里沒有一個姑娘不會他的《點絳唇》《臨江仙》的,膝下只得一子,身體瘦弱。賢妃因身孕封妃,皇帝好其顏色身段才情,多有偏愛令柳小少爺進宮陪伴懷孕的賢妃,而就是這偏愛,惹得人眼紅嫉妒。
一場春雨,路滑青苔翠生,平王世子看重賢妃侄子才情,多在一起玩耍,可一次世子被人推落入水恰好身邊無婢女內侍,柳家小少爺因被人請去折花,無人作證,又有路過宮女口口聲聲說是柳家小少爺推世子爺入水!
千張嘴亦是難以辯解。
太后震怒,皇帝只能責罰一二后令其出宮。
卻不了,傷勢過重無人又無良醫良藥就此夭折。
伺候,柳白衣便失了蹤跡,不久賢妃憂思成疾,產下一名死胎嬰兒,失寵打入掖庭。
聽老嬤嬤們說,那其實不是死胎不過是閉氣了罷,后來再也沒有賢妃和那個娃娃了。
只是賢妃曾經居住的宮殿常有鬧鬼之事,靡靡之音,鬼魅幽影,惹得宮里人暗自敬畏。
“事情都辦成了?”宮墻角落里,兩人鬼鬼祟祟的說些什么,風雨急迫,天色漆黑,倒也看不大清楚。
“都辦成了!那衣服全部浸了桐油,那劍也是銅制的,您是沒看見,頃刻之間雷雨不減其火勢分毫!”
“對了,你且記著,這幾天晚上讓人穿了白衣服點了蠟燭在賢妃的留香殿里晃悠晃悠!
“不對,拿磷粉,那東西好用!
“大人,那真是賢妃娘娘當年生出的女兒嗎?不是說死嬰嗎?”顫顫巍巍,語氣近乎恐懼。
“管那么多干嘛?主子們吩咐的差事做完了?這種宮門秘辛豈是我們能知道的?”說著又讓對方附耳過來,自己壓低了聲音說“不過那姑娘長得的確和賢妃娘娘相似,手臂上也的確有個月牙形的胎記!
“那可是公主。 甭曇舻闹魅藰O為震驚,心跳得飛快,謀殺公主這個罪名可了不得!
“公主?”那人嗤笑“皇上認了嗎?皇后娘娘認了嗎?再說都死透了,誰關心她是誰?”
“不過是想看誰想要皇帝的命罷了。”這句話時,腰背如竹節,風雨不動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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