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邁步,進門的時候佝腰而入,在門口裝模作樣的撣了撣肩膀上并不存在的雨水,隨后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醫館大廳旁的椅子上面,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上一杯新鮮出爐的姜茶。
這行為著實讓白參看笑了,他雙手叉腰看著面前的男人,道:“你說你一個鬼差還搞得這么有模有樣是為了什么啊!走出去讓別的鬼差另眼相看還是讓別的鬼覺得你英俊非凡,甚至不用動手就能跟著你會地府啊!”
男人也不在乎,吹了吹熱氣騰騰的姜茶然后輕輕抿了一口,將茶杯放好,靠在椅背上的他看著白參,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小子搬家這么勤快,那個留著你血液的人還沒有找到?”
白參無奈的聳了聳肩,意味不言而喻。
被白參叫做鬼差的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說你作為現在世界上唯一的妖怪,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但是卻在時時刻刻擔心自己灰飛煙滅,真是不懂你當初為何要分出自己的精血給一個道士。雖說那道天命不可逆,但是你可是千年的妖啊!完全可以損耗一些自己的道行隱匿自己的真身來躲避那道天罰,然后在慢慢恢復,總比你現在將命吊在外面好吧。”
被教訓一頓的白參并不生氣,反而給這神秘男人重新倒上一杯姜茶,道:“陸巖。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做的,當時的情況比較復雜,所以自然不能想這么多,再者說了,我只是一只沒有戰斗力的人參,即便耗費道行隱匿行蹤,而在那幾十甚至幾百年的虛弱期指不定就被干掉了。也就沒有我現在這般瀟灑快意了。”
陸巖顯然就是那個鬼差,他翻了翻白眼,從椅子上起身,道:“懶得管你,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說。不管如何,你趕緊將你的那一半精血拿回來,這么多年了,誰知道輪回到了什么地方,當初的那個孕婦估摸著連孫子都有了。”
白參抬頭看著陸巖,嘴角翹起,道:“地府的那人給你布置的任務完成的怎么樣?那個原本應該在生死簿上出現的人還是沒有找到?”
陸巖聽到這里便是做出一副苦臉,這個原本長相清秀卻一直板著張臉的男人難得露出這種表情。
見到這種表情的白參自然也就明白了許多的事情,他也就不在繼續多問,而陸巖在嘟囔了幾句之后便是嚷嚷著自己還有事情要解決,甚至連白參倒給他的那一杯新鮮姜茶都沒有喝完便是拍拍屁股離開,而白參在陸巖離開之后便是將大廳自顧自的收拾了一番,等著所有事情結束之后,他一屁股坐在那闊背大椅之上,雙手捂住自己的面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將雙手拿下,手臂之上有著一道清洗的紅線從手腕延伸,他無奈的癟了癟嘴,雙手撐著膝蓋起身,走到那柜臺后邊的藥柜前邊,仔細端詳一番之后,抓出幾味重要,在稱上仔細確定斤兩之后走到藥爐前邊,生火煎藥一氣呵成。
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白參單手負后站在門口,望著這連綿不絕陰氣十足的雨,心情憂郁。
陸巖從醫館出來之后便是有些不對勁,心頭總是感覺有事情縈繞,卻又不太想得起來,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在仔細琢磨半天無果之后,陸巖晃了晃腦袋,走進了面前已經趨于平靜的武陽十五中。
陳禮珊并沒有馬上回家,撐著傘在胡同門口晃悠了好久之后,等著雨慢慢停了,大姨家臨街房間的燈關閉之后她才收起雨傘,躡手躡腳的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里面異常安靜,這是陳禮珊最喜歡的狀態,而這樣的生活她已經持續快一年的時間,想著自己馬上高考畢業就可以遠離這個家,心中就無比的暢快。
家中桌子上面是吃剩的飯菜,而餐桌上面照例放著一張信件,陳禮珊知道,那是他大姨夫留下的,作為這個家中唯一的留戀,大姨夫對她來說也是不愿意離開這個家的唯一理由。
坐在餐桌之上,默默的將大姨夫留下的飯菜加熱,自己簡簡單單的吃了些之后便是回到房間,簡單洗漱之后又將房門關閉,她已經習慣了將自己封閉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陳禮珊的房間不大,以前她還沒有過來的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雜物間,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雖然小,但是讓陳禮珊能夠感受到一絲安心。
陳禮珊靠在床上,視線透過窗戶看向外邊黑色的天空,腦子里卻是不斷回蕩著之前遇到的那座醫館。醫館很大,主人很帥,這對于一個高中少女來說無疑殺傷力巨大。
陳禮珊很少看電視,除了大姨與她女兒離家之后短暫的看過幾次之外基本無緣,而陳禮珊倒是滿不在乎,學校的學習已經讓她有些自顧不暇,這也讓她的成績在學校一直名列前茅,雖說沒有什么人緣,但是卻著實讓學校老師喜歡。
陳禮珊一直有個秘密,這個秘密她一直沒有跟別人提起,即便是自己最親近的大姨夫都沒能告訴。她從小便是能夠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那是其他人看不到的污穢之物,那是在人間消失,卻從地府逃脫的鬼怪之物,在世間游蕩,作威作福,做著他身前最為遺憾的事情。
陳禮珊從小便是能夠見到這種東西,也讓她的性格有些孤僻,但是過了這么多年,她似乎也已經習慣,對于這種東西也就見怪不怪了,每天過著猶如恐怖片的生活,其實也就對這個世界見怪不怪了。
她之所以在學校人緣差,很大程度都是因為以前不太適應這樣的生活,每次遇到那些在學校飄蕩的鬼物便會驚聲尖叫,一次兩次的也就會讓其他人覺得她很奇怪,也正是因為這樣,陳禮珊在學校沒有什么朋友。
雙手枕在腦后,陳禮珊回味了一天,忽然覺得自己這一天似乎也就只有那醫館老板能夠算得上新鮮,而且今天的她在學校居然也沒有見到那些經常坐在教室,漂浮在教室電扇上的那些鬼物。那些鬼物似乎也知道陳禮珊能夠見到自己,也是經常就飄在陳禮珊周圍不停的嘰嘰喳喳,而陳禮珊自然不愿搭理,不過時間一天天過去,陳禮珊倒是也已經習慣了,甚至她還能從這些鬼物之中找到些許善良的做朋友。
既然學校里面的同學做不成朋友,陳禮珊也破罐子破摔,與鬼物和平相處倒也是不錯的選擇了。
夜色漸暗,陳禮珊靠在床上睡意漸濃,在眼皮打架之前,陳禮珊也是成功進入了夢鄉。
武陽十五中,這個位于城中央的一座歷史悠久的學校成績斐然,無數的名人與政客都從這邊畢業,算是武陽市的知名院校。
有盛名自然也會有惡名,武陽十五中以教學管理嚴格著稱,而這樣的學校最容易發生的就是學生壓力過大而自尋短見,所以武陽十五中雖然成績斐然,但是惡名同樣昭著。
夜深人靜的學校里邊,陰森且寂靜,雨過之后這種感覺更加明顯。在學校安靜的教學樓走廊之中,一道不太明顯的腳步聲響起,隨后一席黑衣出現,整個學校彌漫在一股詭異的氛圍之中。
黑衣男子走到學校教學樓樓頂,輕輕一躍跳到屋頂邊緣,俯瞰著學校的一切,等觀望了半天之后,他從口袋之中掏出一本小書,類似與筆記本,舔了舔右手食指,然后食指拇指搓了搓,輕輕翻開那筆記,再三確定之后,從樓頂一躍而下最后輕輕落地,站在學校中間的空曠廣場之上,聲音卻是如洪鐘響起。
“罪鬼陳旭、李婷、傅雪,一年前在十五中離世,死后多次不停勸解,未回地府報道,今特遣鬼差陸巖捉拿歸案,識趣的就主動出來,否則萬一動粗我可不敢保證自己下手會有輕重。”
此話一出,整個學校不在平靜,一陣陣呼嘯聲響起,那是來自鬼魂的咆哮,它們在恐懼,它們在害怕,他們顯然對于鬼差猶如老鼠見了貓一般。
陰風呼嘯,數道黑影從學校各個角落出現,他們畏懼,他們顫抖,最后緩緩匍匐在這個名叫陸巖的鬼差面前。
陸巖將筆記打開仔細比對了一番,忽然眉頭一皺,雙目一橫在學校再次掃蕩。
“罪鬼李婷,再不出來就是抗旨不尊,殺無赦!”
聲響過去,萬般寂靜,陸巖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將筆記倒轉,書面對著面前匍匐的兩道鬼魂,鬼魂發出一道凄厲叫聲,渾身散發黑煙,隨后被吸進那看似貌不驚人的筆記之中。
而做完這一切的陸巖晃了晃自己的脖子,眼神變得凜冽。他右腳抬起,重重的踩到地上,隨后仰頭高呼。
“秉法旨,借地勢,陰魂現!”
此話一處,學校上空有颶風驟起,而雨后剛剛濕潤的土地在下一刻變得格外干燥。
這般異響結束之后,廣場之上依舊安靜,而陸巖顯然沒有想到這樣的局面,場面更加的尷尬,他鼻尖嗅了嗅,猛然瞪大雙眼,一揮衣袖,將筆記放入口袋,嘴里忿忿的說道:“白參,你居然插手陰間事!”
下一刻的陸巖身形消散與學校之中,而再下一秒,白參剛剛熄燈的醫館門口,陸巖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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