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賀蘭諄是出于什么目的,總之他沒有加害她的意思這是能確定的。
先前看到他背影那剎那,她確實(shí)有種他有沒有可能是徐靖的念頭,但是他一開口,又還是賀蘭諄。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徐靖,那么今夜里她會被溫嬋和韓述華逼到這里來,他必然也能猜出來她是誰,至少也會懷疑。
可他和她隔世再見,他也既沒有問過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久別重逢的樣子,他又怎么會是徐靖……
戚九押著披頭散發(fā)的韓述華回到屋里的時候,她還在望著窗外出神。
許久她回過頭望著她,冷笑道:“宋夫人好啊!”
韓述華咬牙抬頭,沖她怒道:“沈羲,你敢這么對我,仔細(xì)回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羲半蹲下來,笑望著她道:“果然是個有骨氣的人。但是你這樣不叫有骨氣,叫不知死活。”
說著她捧著她的臉往外一擰,接著道:“看到了嗎?外面站的全都是王府的侍衛(wèi),而你的人一個不落地全部落在我手里。
“我現(xiàn)在哪怕就算什么也不做,將這些人還有你往都察院一擺,你的性命也就到頭了!
“不但你得死,你的丈夫兒女都得跟著你遭殃。你說說,這個時候你在我面前還有什么可傲的?”
韓述華望著屋檐下一溜跪過去的殺手們,果然臉色發(fā)了白。
她迅速回頭瞪著沈羲:“如果你想殺我,何必還來見我?你早就動手了!”
“你說的對。”沈羲斂色,“你只是個傀儡,真正的主使是溫嬋。我就算殺了你也不過是出口氣而已。這口氣什么時候出不好?
“然而,我不殺你也是有條件的。”
說完她退到椅上坐下,就像是當(dāng)她不存在似的望起門外夜色里的雨來。
雨聲已經(jīng)略為轉(zhuǎn)小,但卻短時間內(nèi)還不會停的樣子。
從時間估算,這會兒應(yīng)該還沒出子時。
離天亮還有好幾個時辰,賀蘭諄就算天亮后要將人上交王府,她也還來得及。
韓述華看她話說到一半?yún)s神色平靜,心里卻逐漸有些浮躁起來。
先前她撤到山腳下,正等著山上殺手帶著刺客前來,哪知道突然之間就冒出個高手一舉劈開了她的馬車將她活捉!
來者武功那么高強(qiáng),她帶來的十來個護(hù)衛(wèi)竟然都未能將她護(hù)住!
她的護(hù)衛(wèi)也有十來個,護(hù)著她從長沙府到京師都沒有出過半點(diǎn)事,可在她手下竟如一盤散沙!
等到進(jìn)了這院子,看到滿院子的王府侍衛(wèi)她膽子又是一寒。
眼下被本該死在她手下的沈羲押著跪在這里,又不知道她究竟意下如何,又哪里還能沉得住氣?
到底她也沒曾吃過這種苦!
“你想怎么樣?!”她色厲內(nèi)荏地道。
沈羲看過來:“我在等溫嬋。”
她驚道:“你想拿我誘我母親出來?你想得美!她怎么可能上你的當(dāng)?!”
她就是再不清楚她們之間的恩怨也猜得到,這會兒死里逃生的沈羲怎么可能不會報復(fù)溫嬋?她來了,則肯定會死!可她若不來——
“她若不來你就得死。而且很可能怎么死的都沒法對外公布。你說她是來好,還是不來好?”
還沒等她把這利害想完,沈羲便就已經(jīng)將剩下?lián)慕o說了出來!
她在笑。
而她卻無端地起了個寒顫!
她知道的,她今夜出門除了帶出來的人之外,誰都不知道她出來干什么!
而她死在這里,誰也不會想到會是沈羲捉了她!
即便就是能查出來,那么查到最終也是她與溫嬋合謀加害她沈羲的真相!
莫說溫嬋不會允許徹查,她是根本連提都不會對外提!
“或許我應(yīng)該說,你覺得她是會來還是不會來?”
正當(dāng)韓述華冒冷汗之際,沈羲又笑了笑。
她凝神夜空,說道:“我賭她不會來。如果她會來,她就不會讓你來送死了。
“她對今夜計(jì)劃每一步都算得滴水不漏,按理說她應(yīng)該有絕對把握才是。
“可是既然有絕對把握,而且又那么恨我,她又為什么不親自來,而讓你來呢?
“可見,她還是覺得有風(fēng)險的。你說是不是?”
她微笑望過來。
韓述華聽到這里表情卻已經(jīng)有些扭曲!
她知道沈羲是在意圖擊垮她的心防,但該死的她卻又不由自主地聽了進(jìn)去!
在來之前溫嬋的確說她有著絕對把握!一開始也的確是這樣的,沈羲出來了,而且還被逼著帶著蕭淮的影衛(wèi)了,她最后也的確上山了,這些她都說過!
可她為什么就是沒有說過沈羲有可能還會下手擒她?!
“她算無遺策,不可能會想不到這一點(diǎn)對不對?”
沈羲繼續(xù)微笑著:“她這么做只有兩個道理。一,是還沒有摸清楚我的底細(xì)。
“二,是知道我的底細(xì),她沒有把握,她不想來,但又不能不派個鎮(zhèn)得住場子的人來,所以選中你。
“因?yàn)槟闶撬呐畠海夷銟O之恨我,所以她信任你。
“就算是事敗,可只要你回去,她跟你解釋幾句,再哄一哄你,你多半還會看在母女情份上原諒她。
“所以派你來對她來說簡直百利無害,她沒有理由再過來冒險。”
有冷汗自韓述華額角流下來。
她不能不承認(rèn),她句句都說到了點(diǎn)子上!
哪怕她是成心在離間,可該死的沒有半句是浮夸!
溫嬋確實(shí)就是那么自私的人,這點(diǎn)她比誰都清楚!
不然的話她教誨宋姣的那番話是哪里學(xué)來的?
必然她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才會那么篤定地讓宋姣一個大家閨秀去做那樣的事!
之前因?yàn)樗撬哪赣H,且最終受益的也的確是她和溫嬋,所以她聽到也忽略不計(jì)。
可眼下這生死關(guān)頭,她卻不能不想起她的本性來!
在完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她確實(shí)不可能會來救她……
她忽然道:“如果我母親不來,你會把我怎么樣?!”
沈羲望著她:“一個時辰之內(nèi),她不來的話我就下令殺你!我是不是嚇唬你,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
“反正沒有了你,我還有這一院子大把的兇犯口供。”
韓述華內(nèi)心狂抖,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心一橫,又咬牙道:“可是你也別以為能占盡所有便宜!
“姣姐兒跟著蕭淮去滄州了,如無意外,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成了他的人!你就是殺了我,她也會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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