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面對皇上,辛夷終歸還是有些緊張的,她趕忙賠笑了聲:“公主殿下真是抬舉民女了,民女哪里有公主說言的那般神算,不過承蒙公主錯愛了。”
“你倒是謙虛。”皇帝仿佛正在靜靜的盯著她,這樣的情狀讓她心中有幾分不安。“怎么,若是不準,怎么世泓還會將你帶到宮里來的?”
辛夷指尖下意識捏了捏衣擺:“皇上有所不知,事實上三殿下是為了讓民女陪伴即將出嫁的念瑄公主,三殿下看民女先前給人看命,也算是能說上幾句,便送民女進宮來陪侍了。”
“原來是這樣的道理。”皇帝轉(zhuǎn)而問道:“聽來……你也會給人算命?”
“是,民女入宮前確實曾經(jīng)給人算過命。”
“那若說掣簽,可算得上是你的長項?”
辛夷將心一橫,只得乖乖答道:“是,還多虧了師父將那解簽之術(shù)傳授給了民女。”
此時皇帝微微一頓,方才道:“既然是先前已經(jīng)為人算過命,可見這技藝當是嫻熟,那……你能否為朕說說,昨日你為榮愛妃所算的那一簽,究竟是何來由?”
……到底……到底還是切入主題了!
辛夷心間一抖,趕忙撲通一下又跪了下去:“民女不才,昨日為榮娘娘算的那一簽,當時民女功夫不到家,才……才無意算錯的!”
“算錯?”皇帝雖是厲色,但話語中并無明顯的怒火:“可榮愛妃是分明說她掣得是下下簽,怎的難不成還與你有什么干系?”
“皇上誤會民女了,民女道行尚淺,其實若是因此來惹得榮娘娘掣簽掣出了下下……這種情況也尚未可知?”辛夷小心翼翼的答道。
皇帝忽而哂笑一聲:“哦,那你可知……榮貴妃所算的,是為何?”
她緊張得近乎是被人扼住咽喉一般,就好像連氣都喘不上:“榮娘娘……榮娘娘要算的是‘行人’怕是……”她微微一頓:“怕是與某位并不在京城的大人有關(guān)。”
“你分明知道榮愛妃所問的正是朕的二兒子世戈,為何還要說是下下。”
“皇上!皇上!這六十四簽中并非只有上上簽,它也有中簽和下下簽吶,民女自知資歷淺薄,若是、若是有師父在,一定能為娘娘掣得準的!”辛夷連連叩首道:“民女當真不知娘娘所問的是二殿下,若是一開始就知道娘娘當時問的是二殿下,那民女哪里還敢對娘娘說此簽不吉的道理!”
皇上仿佛想要說什么,可最后還是壓下話頭,轉(zhuǎn)而問道:“罷了,朕再問你一事。”
辛夷一聽跳過話題有望,連忙叩首:“皇上有何吩咐,民女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既然懂得命理之術(shù),那……你會看星象嗎?”
她整個人微微一怔,腦海里忽而閃過的,卻是……昨夜讓自己錯過了沒有許成愿的那顆流星。流星……彗星……掃把星?
流星乃是不吉之兆……難不成皇上當真是半信半疑了嗎!
事已至此,并非是自己硬要將這話再補上一刀,而是如果不說,那自己定然因為誹謗而脫不了干系!
“皇上!民女萬萬不敢欺瞞皇上……民女雖然先前給人算命的時候,從未出過紕漏,但遇到娘娘此事,還是覺得有些古怪。昨夜民女夜觀天象,正覺北方玄武七宿皆是隱隱發(fā)暗,而白虎七宿中……中……”辛夷想了想,白虎七宿有誰來著……糟糕……不記得了……
昴……
腦子一熱,她反正只想起來昴流和星史郎的JQ,豁出去了……就是他了!
“白虎七宿當中昴宿卻大亮,午夜時分,有天邊竟有彗星滑過,此乃大兇之兆,民女見那彗星直朝玄武七宿落去,民女怕這北方恐生不吉,不敢隱瞞。”
雖然不知道這冀州水災的事情有沒有傳到皇上耳朵里,不過就算是消息閉塞,過幾日也難保會隱瞞不住這等事,總之先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和盤托出,對于自己總歸不是壞事。
“西方……昴宿?”皇帝猶疑一陣,“來人,將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叫來。”
“是!”一旁的公公答應了聲,快步跑了出去。
不消一會兒,辛夷感覺身后又進來一人,同樣跪下叩首:“微臣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喬燦,叩見圣上。”聽聲音,這人仿佛很年輕,大抵二十出頭的模樣。
“哦,朕且問你,這若是西方昴宿若有亮光……是吉是兇?”
辛夷一見直接來對峙,未免心中暗覺不妙:這下慘了慘了!這豈不是要抓包!本來一個昴宿就是因為她只認識這一個星宿而已,如今倒是好,直接來個欽天監(jiān)的專業(yè)人士!這不是挑明了要讓她好看么……
救命啊……求留個全尸啊親……
辛夷嚇得連呼吸都快停止住,就等著身旁那位欽天監(jiān)大爺?shù)男小?br />
而,那位喬監(jiān)正,聽得皇帝的話,竟是微微一愣:“這西方昴日雞,古書中有云:‘昴宿值日有災殃,兇多吉少不尋常,一切興工多不利,朝朝日日有瘟傷。’皇上,若是這昴宿隱隱發(fā)亮,這乃是大兇之兆啊。”
……什么?還、還真是……?
此話一出,幾人均是一愣,而那喬監(jiān)正又一個叩首:“皇上,微臣不知皇上是從何聽來的這一說,但微臣不得不說,昨日臣也曾觀天象,這昴宿著實微微明亮異常……而且熒惑星微紅,更兼之彗尾掃月,直沖北斗,臣無能,也不知是何原委。”
辛夷聽他說到這,方才放心下來,暗想自己這命也忒好,就算是信口胡謅,竟也將皇帝給瞞過了!
而正當那喬監(jiān)正話音未落,辛夷身后又傳來尖利的太監(jiān)聲,進門來便是又一跪:“皇上!皇上,北陲冀州賀太守八百里加急送來折子。”
“拿過來。”
那太監(jiān)畢恭畢敬的將折子雙手遞上,而皇帝打開折子,捋捋胡須,也竟倒抽了一口涼氣。
想來……這是有關(guān)冀州洪水的事?這下可是言之有據(jù),皇上這回應該能信了二人之言,也能放過她滿嘴跑馬車的卓辛夷一馬了。
真是感謝天感謝地順便感謝賀太守,趕明兒一定要叫著賀之皋一起出去大吃一頓,好好感謝一下他八輩祖宗……不,其實感謝他爹就夠了。
而她剛剛松出一口氣,卻聽皇帝在一邊喃喃道:“怎么……十年一遇的小洪水……竟會引出這么大的疫病來!”他沉吟一陣:“傳旨下去,立刻派人將藥材糧食運往冀州……另外,封鎖官道,以免疫病外傳。”
……疫病……?
什么……?
辛夷整個人都愣在那兒,怔怔的看著皇帝手中的那封折子。
不是說只有洪水嗎……疫病……這疫病是哪里來的!是了……洪水之后引發(fā)瘟疫,這仿佛是是十分正常的因果關(guān)系。
皇帝說到此處,又喃喃道:“難道……難道當真是因為世戈要回京的事宜……?來人!再擬朕一道圣旨!二皇子世戈,雖有軍功,但戍邊意義重大,回京之事……先暫放緩吧。”
“可、可是榮娘娘那邊……”
“休要再提。”皇帝最終還是擺擺手,如此吩咐道。而那宮人領(lǐng)了旨,也就匆匆退了下去。辛夷此時長長的出了口氣,卻一個不穩(wěn)跌坐了下去。皇帝眼瞧她臉色蒼白,也蹙著眉頭問道:“你這是怎么?”
她腦子里一團糟似的,虧得身邊的喬監(jiān)正用手肘捅了她好幾下,這才讓她晃神過來。辛夷連忙俯首叩拜:“皇上,民女失禮了……只因……只因民女也是冀州人,家中還有弟妹在,只因為、為家人擔心,才會如此失態(tài)。”
“原是思鄉(xiāng)心切,擔憂家人。”皇帝緩緩點頭。“倒也是人之常情,你們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
“民女告退。”辛夷的聲音顯然有些恍惚,就連站起來的時候腦子也有幾分發(fā)昏,幸虧有旁邊的喬監(jiān)正攙了一把,這才扶她走出了御書房。
天已經(jīng)近乎要全黑下去了,檐角的燈籠也全都燃了起來,可辛夷的眼前仿佛是一片漆黑。一旁的喬監(jiān)正喬燦倒是個心腸不錯的青年,見得她冷汗涔涔臉色泛白,連忙又扶了她一把:“姑娘,你沒事吧?”
辛夷的身子一抖,并沒有說話,而是轉(zhuǎn)頭看向了他。
她發(fā)怔的眼神也讓他無意間躲了躲:“姑娘,皇上已經(jīng)送了醫(yī)藥過去,您就暫且寬心罷。”說到這,見她的臉色依舊不好看,慌忙又道:“姑娘宿在何處?一會兒需要……需要在下為你請?zhí)t(yī)來?”
“不……多謝。”她緩緩地搖搖頭,“今日出不了宮,只能借住在長樂閣念瑄公主處了。剛剛還要感謝喬大人解圍……”
“不必與我客氣這么多,再說……我也并沒有幫到你什么。”見辛夷沒心情搭話,喬燦倒也沒有繼續(xù)說,只是喚了宮女將她扶著,送回長樂閣。
辛夷坐在床邊,今夜怕是如何也難以入睡了。瘟疫……她知道瘟疫對于這個年代意味著什么。當時洪水不報,是因為那場洪水并沒有預料中的那么大,不需要驚動圣駕。但這次不同……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折子,這情勢……分明是再也瞞不住了。
她下了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星斗,心中卻愈發(fā)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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