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驚聞喪事笑顏以對；巧遇祭奠苦心籌謀（一）

    出了櫳翠庵，岫煙后面亦步亦趨緊隨寶玉，可寶玉知道她偷看自己。側身放緩腳步，笑著道，“有話便說，至于鬼鬼祟祟的！”

    岫煙道，“妙玉為人性子古怪，寶哥哥竟能與她談得來！”

    “邢妹妹是不是說我的性子也古怪？”見岫煙怔神，寶玉笑了笑，“沒什么談得來談不的。說說話罷了，一個園子住著，還能老死不相往來了？倒也無趣的，便是你也一樣，別老是困在二姐那里，沒事時候便出來走動走動，姐姐妹妹的，說說笑笑，學學針線的豈不好？”

    “寶哥哥說的是。只是我有時不想動，倒不是同姐妹們說不來。”

    “說得來就好，園子里面也住了段日子的，情形如何，想來你也有數，就是那般的，遇了事情，別壓了心里。你知道的，二姐性子悶些個，不喜多言，若有什么事，不妨同三妹妹說了，也是一樣的。咱們家里，園中姐姐妹妹的，沒什么挑揀之處，也別多心，即便二姐，也不會多心的。”

    岫煙道，“二姐姐三姐姐待我都是極好的，說起來也算是我的造化了。”

    寶玉也知道，即便自己說的再多，岫煙怕還是那般，偏偏自己還出不了什么力，要知道，只她一人自是怎么都好說的，偏偏她還一個老子，有個邢大舅，那可是麻煩的。

    走了沁芳橋，寶玉道，“可笑我個要還席的，竟然不知酒席擺了哪里了。”

    岫煙見寶玉此處站了，知他要去瀟湘館，便道，“才剛兒我見不少人去了昨日紅香圃那邊，想來還是擺了哪里的。我先去看看，若是不在，便來尋寶哥哥。”

    “如此便有勞妹妹了！”寶玉知岫煙看透自己心事，卻也只是一笑了之。疾步往瀟湘館去了。

    “二爺怎么想起過來了？”只要寶玉少來幾回，紫鵑必是要惱的。

    寶玉倒也理解，卻也不多說什么，畢竟院子里不是，萬一薛姨媽沒出去呢？只道，“妹妹可在？”紫鵑同樣不語，只是打起簾子。然后跟了進去，給寶玉倒茶。

    “別忙了，不渴的。才剛兒喝了一肚子的水。”說著話，寶玉打起簾子，進了里屋。

    “去了哪了？還至于只喝一肚子水？”黛玉見寶玉進來，問了一句。

    “櫳翠庵，妙玉那里坐坐。昨個人家送了帖子，扔了那里便忘了，今兒想起，自是要走一回的。”寶玉說著，近前細細看了一回，見黛玉神色都好，自是放心。黛玉見寶玉如此，便想著推開他，又怕吵起來，別扭頭過去。

    寶玉自是明白，坐了窗邊道，“這些日子過來的少些。有姨媽在。自是放心。若是從前那般，見天兒的來，倒像是不信姨媽了。”

    黛玉道，“誰個又稀罕你見天來了。再說姨媽待我好著呢，你見天來看了，沒準便該眼饞了。”

    寶玉笑道，“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里又會眼饞呢？再說來，各人有緣法，求不得的。”

    黛玉道，“可算是櫳翠庵回來的，還講起緣法了。今個沒論道？”

    “旁個不知道我也便罷了，妹妹還不知了？胡謅還好，至于論道，還是別羞人了。”寶玉說著，站了起來，“姨媽呢？我去看看。”

    “姨媽才剛兒出去的，許是尋人說笑去了。”

    寶玉道，“如此妹妹換了衣服，等下我還席，咱們一塊過去。”

    “怪熱的，昨個鬧了一天一晚上，今兒我還是……”黛玉說著，見寶玉對這自己笑，翹著嘴不語。

    即便寶玉喜歡看黛玉小女孩兒家的一面，卻也不敢過頭兒，只道，“吃不吃的，過去少坐一回也便是了。”說完，寶玉走了外屋里等著黛玉，示意紫鵑進去幫忙。不一時，黛玉穿戴整齊，同寶玉一起，前往芍藥欄。

    “說是還席，卻比那個來的都晚。”湘云見了寶玉，便要尋個錯兒出來。寶玉只是一笑，“姨媽呢？可過來了？”

    寶釵道，“才剛兒園子里見了，便一起過來了，此時怕是廳上歪著呢？”

    寶玉道，“才剛兒想著去請，誰知妹妹說，姨媽出去了。”

    寶琴過來擠眉弄眼道，“寶哥哥，這可巧了！”寶琴話落，湘云率先笑了起來。連帶著寶釵也想笑，又怕黛玉難為情，于是拉了黛玉過去，“走了，咱們進廳上看看，媽媽可在。”

    寶釵黛玉一去，香菱過來回話，寶玉道，“襲人可過來了？這邊人可齊了？別站了這里，過去一樣樣的看看，今個咱們還席的。”

    香菱道，“東府里珍大奶奶未到，平兒姑娘才剛兒來了一回，說就忙完了過來。咱們大奶奶，姑娘們倒是齊了。”

    寶玉道，“那好，你便傳話過去吧，讓三姑娘幫著張羅一回。再讓人去請珍大嫂子。”

    “我幾時還成了嬌貴的呢？哪里還用特特請了？”可巧尤氏過來，正聽了寶玉的話。

    寶玉回身笑迎，又見尤氏帶了賈珍的兩個妾，佩鳳偕鸞過來，就連尤氏的大丫頭，平日里少動的銀蝶今兒都出來了。“看來今兒大嫂子是想好一頓吃窮我了，險些把整個府中的人都帶了來。”

    尤氏笑道，“她們幾個整日里不得動彈，可巧今兒方便，便帶了過來。倒是嚇了寶兄弟了。”

    “至于了？說笑罷了。”此時香菱在自己身邊，你帶了佩鳳偕鸞過來，自己也是不怕的。

    尤氏一來，李紈也接了過來，二人說笑。不多時，秋紋帶著不少人，送了吃的過來。既是寶玉請客，那自然還是用自家的東西了。什么麻辣的，烤鴨子等等，就連新品種的餅干都有。慢慢幾桌子的人，也不拘束著，姐姐妹妹混著坐了，只管飲酒說笑。一時間好不熱鬧。看的寶玉心滿意足，卻不知黛玉一雙眼，每每這時便會偷看于他。

    寶玉這邊正美著呢，寧府里幾人慌慌張張跑了來，寶玉一看，暗想，不會這般成全人吧？果然那幾人到了尤氏面前，說：“老爺殯天了！”一聽此話，才剛喜慶局面瞬間冷了場，都說：好好的，人怎么便沒了呢？寧府的人急忙捧著道：許是見天修煉，功德圓滿了。

    別看尤氏能力不俗，冷不防聽了消息，卻也驚的不成，此時家中并無著己“體己”男子，不由著忙。卻又想起寶玉來，想著能幫扶些個，哪知一回身，險些嚇倒了，只見此時的寶玉是滿臉的笑意，見自己回頭，笑容依舊不減，卻聽道，“好好的，死的倒是巧了！”說完了，喜容倍加明顯。

    尤氏顧不得來報信的那些人，急忙到了寶玉身邊，拉著他道，“寶兄弟，可是想了什么了？”她可聽說了，當日蓉兒媳婦去的時候，寶玉可是吐血了。尤氏一動，姐妹們也都見了，尤其黛玉，心里未免著急。

    寶玉被一拉，回神過來，笑道，“大嫂子放心，我沒事的。”寶玉說完了，卻見姐妹們更驚了，就連寶釵都靠了過來，寶琴更是跑著去廳上尋薛姨媽。

    說起來香菱隨著寶玉時日久，外面走動也多，看了幾眼，知道寶玉無事，忙著過來伏在他耳邊道，“二爺快把笑容收斂些個罷！”

    寶玉一怔，點了點頭，自己只想著尤氏可以行權，借機行事了，至于老爬灰的如何，完全沒放在心上。此時香菱一說，才想了起來，看來自己城府有限啊！喜形于色，算是改不了了。

    眾人見香菱說了話，寶玉逐漸正常起來，多是放下心來。要知道，當日榮哥媳婦沒了，寶玉魘住，便是香菱說破的，他們可不知寶玉演戲，為了坑香菱過來的。

    寶玉道，“大嫂子快帶人過去罷。我明日再過去。”

    尤氏道，“都這般了，哪里還敢動呢！”說完了，安排姐妹們一回，換了素淡裝扮，又卸了首飾，帶人趕往賈敬修行之地，城外玄真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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