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忠順王流放得恩語；呆霸王贖罪脫牢籠（一）

    寶玉離京當晚，即便賈母心情不好，還是命鴛鴦給賈璉拿了錢，以便賈璉置辦酒宴，就算是給賈赦等人壓壓驚罷！這一回倒也沒用分什么桌。賈母居中坐了，賈赦，邢夫人，賈璉坐了左邊；賈政，王夫人，賈珍，賈蓉坐了右邊。

    里間屋，薛姨媽帶著寶釵，黛玉，湘云，探春，惜春等人坐了一桌。丫鬟們穿插走動，一時間酒菜排滿，倒也豐盛。

    不等賈母說話，賈赦，賈政等又齊齊跪下請罪，言說不孝，讓賈母擔驚等話。賈母抖抖手，終是沒說什么，只讓眾人起來了，才道，“既是得了恩典，便該思過才是，不然這一回僥幸躲了，今后又能怎么樣呢？”賈赦等人也知寶玉出征了，賈母必是心疼，當下更加不敢多說什么，具是應了。

    賈母道，“我也知道的，你們答應的都是好的，只是遠著我，又不知道怎么樣了！”鴛鴦心知賈母記掛寶玉，只得說話解勸一回，又道，“大老爺，二老爺，珍大爺都這會子回來了，老太太合該高興些才是。”

    “可說了，上了年紀了便話多。這會子難得齊全，不說說笑笑的，又為什么？”賈母說著話，命賈蓉斟酒，一家人好好喝幾杯。賈蓉忙起身由賈母斟起，直到賈璉。轉身又進了里屋，給薛姨媽姐妹們滿酒。

    薛姨媽道，“蓉哥兒竟也別忙了，我們自己來便很好，只管去服侍老太太才是。”

    賈母外面聽了，笑著道，“晌午時候著急了，沒想許多，便叫寶丫頭把姨太太請了來。既是來了，倒也別急著走，今晚只管住下才是！”薛姨媽忙著謝了。賈母又讓了酒。眾人陪著喝了兩杯。

    賈赦，賈政，賈珍坐了那里很是不舒服，即便好久沒見葷腥了，可還是吃不下，賈蓉胃口倒是還好。賈母倒也明白，命鴛鴦給賈赦，賈珍安排住處，那邊的院子倒也先別急著開了，怎么說封條還是在的。賈赦等領了命，又陪著賈母說了會子話，賈母便命他們退下了。自己又進里屋，同薛姨媽寶釵黛玉等說笑一回這才作罷！

    賈璉回來后，為了方便服侍，一直住了賈母院子外面，自己院子反倒是空著，這會子剛好給賈赦和邢夫人住，鴛鴦翻出幾件衣服打發人送去；平兒又分了兩個丫頭過去服侍，也就差不多了。賈政那邊雖是人少些，倒也是齊全的，不用多說。至于賈珍便帶著賈蓉跟著賈璉也便是了。

    賈赦最不喜歡坐賈母跟前兒，這會子得了吩咐回來，全身都覺得松泛，邢夫人要幫著他換了衣服，可巧這功夫，平兒打發的丫頭過來了。邢夫人便是指使，哪知賈赦忙整好了衣服，對丫鬟道，“老太太那邊人也不多的，這會子在分了人過來使，我們愈發不安了。姑娘好歹回了上去，我們這邊極好的，老太太不要在記掛才是。”

    說實話，賈府上打發丫頭去服侍寶玉，這個是最痛快的，除了原本的彩霞幾個外，余下的都爭著搶著去。而賈赦則是與之相反，別說去服侍，便是送個信兒，都沒個愛動的。生怕出了岔子。這會子一聽賈赦居然說起道理來，丫鬟心里自是如意，于是又問了一回，見賈赦真的不用人服侍，這才作罷，歡喜地去了。

    邢夫人很是不解，不明白丈夫是不是被關押呆了。又不敢多說什么，只得自己動手，幫著賈赦換了衣服。賈赦自己倒了茶水，又命邢夫人坐了，這才道，“幾時見過被抄家的，還有囫圇這回來的？”

    邢夫人道，“祖上有德，集福甚多也是有的。”

    賈赦嗤笑了一聲，“即便祖上有德，卻也不會護著我們的。”說罷了見邢夫人不解，低聲道，“必是寶玉那一回做下的好事，咱們送了這災星出去，不然即便老二能得了好，我們也是不能夠的。”

    邢夫人大悟道，“倒是老爺了，一下就想了點子上。我還怪道了，方才老太太吩咐來了的丫頭，為什么不留下使呢！”這會子邢夫人也想起來了，方才進來的兩個丫頭，其中一個不正是自己絞盡腦汁送出去的嫣紅么！

    賈赦見邢夫人明白了，又嘆了一聲，“可惜當日沒信了寶玉的話，不然要是不買下這個災星，這一回說不上就沒事了！”邢夫人點點頭，又贊了一回。想自己今后也要離著什么紅啊嫣啊的遠著些個才是。寶玉要是知道賈赦如此迷信，是不是就該早些把人忽悠住了才好。可他不知，人不經過什么，想信什么也難！

    再說賈政和王夫人回了自己院子，等丫鬟送了茶水，才問起寶玉之事。奈何王夫人知道的也不多，于是只把知曉的，說了一回，賈政聽了嘆道，“許是我誤了他啊！”王夫人不想接這話，當日園子里她還多聽了一句呢！只得道，“老爺竟也不要在想這些了。早點歇息才是。”賈政點點頭，這些日子哪里得過一個好覺呢？可算是回了家了，在聽不得歇了二字。即便心里不少事，可腦袋挨了枕頭，人便睡了過去。

    賈珍賈蓉倒是好著些，自打那晚見過寶玉后，心里就算有個盼頭，如此倒是睡了兩晚好覺。賈母那邊酒宴散了，賈珍命賈蓉去挑揀幾樣菜端了屋里，又取了酒來，才命賈蓉去請賈璉來，爺三個坐了吃酒。

    賈珍敬了賈璉兩杯，才道，“老二，那晚恍惚聽寶兄弟說，你嫂子沒被抓了去，今個為什么不見？才剛兒老太太跟前兒也沒敢問，你可知道？”

    賈璉道，“說是外面住著呢，便是林妹妹，四丫頭那些個也是一樣的！”

    賈珍道，“你可知住了哪了？”

    賈璉搖搖頭，“林妹妹他們怕是知道的。”

    賈珍道，“這會子咱們出來了，用不用接了你嫂子回來？”

    賈璉道，“我看還是等等的好，怎么說那封條還在的。”

    賈珍道，“說的是了。只是就不知道這封條幾時才能扯了去了。”

    賈璉道，“聽馮紫英說，還是要查的，怕是查完了，也就差不多了。”

    賈珍道，“老二說說，這能查出來事兒么？”

    “難說了，不過誰家還沒點子事呢。”賈璉說著一嘆，“不然還能舅老爺那邊問一回的，這會子竟也不用說了。太太要是不張嘴，咱們便只能看著了！”

    賈珍嘆道，“誰個能想到今日呢！”

    賈蓉道，“寶叔叔會不會早便想到了。”

    賈璉道，“蓉小子這話只是家里說說便罷了，萬萬不敢傳了出去的。”

    賈珍也道，“你二叔說的是，別一出來了，便信口胡吣。”

    賈蓉忙道，“哪里會呢，這不是咱們爺們兒說話么！”

    賈珍點點頭，又對賈璉道，“保不齊寶兄弟真察算到什么的。”

    賈璉冷笑道，“里面沒天沒日地住了幾個月，該想的卻也想的差不多了，只是咱們從前形狀，也是早晚的事兒了。”

    賈珍訕笑道，“兄弟兩個說個閑話，還當真了。”

    賈璉道，“不是我較真兒，甄家出事的那一回，咱們要是上心些，沒準就躲過去了。可惜史家都出了事，咱們還沒事人兒一樣，又怪的了誰呢！”

    賈珍也知自己的事，如此嘆了一回，只道，“不說這個，可算出來了，咱們哥倆個，痛快吃兩杯才是！”說罷了命賈蓉斟酒。

    賈璉也知一時半會子說不明白，只得作罷，陪著賈珍吃了幾杯，想著明個出去打聽一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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