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水火金木游大觀園；愚妾豎子鬧榮國府（三）

    被趙姨娘蠱惑一回，賈環(huán)徹底活了心思，隨了母親身后，進了賈母小院。見尤氏站了院中，隨便說了句話，不等尤氏說什么，早已跑了進去。尤氏見了冷哼一聲，不緊不慢跟了進去。

    賈母屋里早聽了丫鬟回報了，忙命黛玉寶釵請妙玉寶瑢去后面坐。自己等了那里，見賈環(huán)進來了，也不等請安，便道，“是聽誰個說起你二哥的？”

    賈環(huán)見屋里只有鴛鴦，香菱陪著賈母，心里安穩(wěn)不少，便道，“聽外面的幾個朋友說起的。”

    賈母道，“幾時交下的朋友了。”

    賈環(huán)道，“說起來也有幾年了，從前不過是一起溫書，學學他們舉業(yè)先生所教授的，后來又學著些個仕途經(jīng)濟什么的。”

    “倒是難為你有心了。”賈母略贊了句，又道，“既是交下了朋友，可知都是哪幾家的？”

    賈環(huán)道，“說起來是我高攀了，公府侯門的都有。卻也是體面人家的。”

    賈母道，“相交于心，又是一起溫書的，倒也沒什么高攀不高攀一說。不過人心險詐，說出來也好叫你父親知道，免得誤交歹人。”

    賈環(huán)道，“齊國公府的，還有平原侯府上的。余者世交倒也有幾家，不過他們的信息閉塞些個。”

    賈母點點頭，“他們親口說你二哥不成了？”

    賈環(huán)道，“倒也沒有，只說二哥叫幾個叛軍頭子追著打，定是回不來了。”賈母一聽正對心事，勉強靠了鴛鴦下，才穩(wěn)住了身子。

    鴛鴦忙道，“三爺太也心實了，外人信口胡吣的話，就不該說給老太太聽。”

    “我不敢說謊的，他們確實這么說起。又說衛(wèi)家的小衛(wèi)王已經(jīng)帶著人找了幾回，都沒尋了二哥下落。”賈環(huán)說著眼珠一轉(zhuǎn)，又道，“不然史家姐姐怎么便不來了呢？定是怕說漏了，害的老太太心里難受。”賈母聽了這話，即便靠著鴛鴦，身子還是搖了搖。

    說起來賈環(huán)說謊卻是有一套，當日可騙的賈政不輕，暴打的寶玉一回，即便寶玉挨打不冤，卻也看出賈環(huán)本事。趙姨娘也沒想兒子的話說的居然這么圓，即便她是當媽的，都不知兒子還這個本事。

    趙姨娘沒想到賈母是用軟話哄著賈環(huán)，想著他能多說些什么，在她看來，這是賈母沒了指望了，如此忙著道，“老太太倒也不必過于悲痛了，所幸你老還個孫子不是。眼下還是想想怎么選上去才是。”

    聽了趙姨娘的話，賈母氣的不成，可才對賈環(huán)說了軟話，加之心里早便有個影像，這才忍住沒發(fā)火，只是擺手道，“知道了，都先下去吧！”

    賈環(huán)聽了就要走，可趙姨娘沒得了賈母準話哪里肯讓，如此不退反進，輕聲細語道，“寶玉也是為了這個家的，這會子好不容易掙下個前程來，他兄弟不得了，別個哪里有臉子要呢？”

    賈母氣的全身發(fā)抖，可還是耐著性子道，“這話可是你說的？怕是沒這個本事罷？”

    趙姨娘道，“老太太聽了也覺得有道理是不是？”

    “卻是如此的，真沒想到的，你居然能還有這個見識。往日里倒是真的怠慢了！”賈母說著輕聲一嘆，“只是眼下不明上面的意思，又不知上面能許下多少來，這會子咱們一爭，萬一再要少了，豈不吃虧么？”

    “到底是老太太，事情想的周到，我們再是比不得的。”趙姨娘說著想起來，可她又能想起什么來呢？

    賈母見了，對她道，“卻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帶著環(huán)兒下去，好好想一回，必是要妥帖了才好。”

    “老太太說的很是！”趙姨娘既是得過賈母這等話呢？心里仔細品度一回，覺得這話很是交心。可不是了，萬一上面想著多補償些個，自家卻要的少了，豈不賠么？如此又道，“此事全賴老太太，我們自是不明白這些個的。”

    “也別竟指望著我，自己也多想這些才是，趕明個環(huán)兒自己當家立業(yè)的，難道也這么顧前不顧后的？”賈母說完，又擺了擺手。

    趙姨娘忙著又請了安，這才帶著賈環(huán)去了。出了賈母小院，趙姨娘道，“我說的怎么樣？這不就來了么？靠你這個沒剛性兒的，我也算是沒了指望了！”

    賈環(huán)道，“別只顧著說我，你可是有主意么？”

    趙姨娘道，“我沒主意！還不會找人問么？”

    賈環(huán)道，“說的倒是好聽了，有人理會才怪呢。”

    趙姨娘道，“往日有個寶玉在，沒人把咱們娘兒們孩子放了眼里。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在不巴結咱們，等你當家做主，自是有他們好看的。”賈環(huán)聽了覺得有道理。可他不慣順著趙姨娘說話，如此倒也不說什么，不過心里倒是盼著自己當家的一天。

    趙姨娘前腳出去，尤氏后腳進了里屋，賈母看了眼，尤氏忙道，“打發(fā)人跟過去了，必是查出事哪一個背后下蛆。”賈母贊賞地對尤氏點點頭，一時間竟然找回了同鳳姐的默契，心里未免傷感起來。尤氏見了。以為賈母心里記掛寶玉，忙著上前用話解勸。

    “別只顧了說話，還有客在的。”賈母扶了尤氏，起身去了后屋，勉強對寶瑢笑笑道，“今個可是看了新聞，家里去不準同你媽媽說起，不然我可是不依。”

    寶瑢道，“咱們這樣的門戶里，誰家還沒點子這樣的事呢！倒是老太太別放在心上才好。”

    “這不過是哪個沒臉的奴才挑唆這么個愚人，想著鬧起來好看熱鬧罷了。我自是明白的，哪里又會放了心上呢？”賈母說著又對寶釵黛玉幾人道，“就連你們也是一樣的，權當是聽聽笑話罷了！”

    寶釵黛玉二人都道：“老太太說的很是。”

    賈母笑道，“這才是了。好了，咱們前面坐去，等會子看看你們大嫂子給咱們準備什么好吃的。”寶釵黛玉聽了忙讓妙玉和寶瑢，又讓過尤氏，過來攙扶賈母。前面去坐了。

    香菱外面同尤氏說了話，告訴她只預備素菜招待妙玉就是了，余下的飯菜打發(fā)人去稻香村取來。尤氏一聽知道香菱早有準備，不由笑道，“這么的我可是省事了。”

    不多時尤氏整治了酒菜。賈母又命黛玉寶釵陪著寶瑢，自己陪著妙玉吃素。兩桌子相距不算遠，如此又說笑了幾句。一時間用罷了飯，又喝了茶，賈母才道，“你們只管園子里去逛吧，看夠了就出去，哪日在進來，竟也不用過來看我。陪著你們鬧了半日，卻也乏了。”黛玉幾人都道：是！又服侍一回，這才進了園子。

    不等黛玉說什么，寶瑢先拉了香菱道，“你們姨奶奶說的話可真么？”

    香菱道，“應該是真的。”

    寶瑢道，“這么說起來，他不是危險了？”

    香菱道，“只是幾個叛將罷了，不值什么的。”妙玉想著香菱那日的話；寶瑢，黛玉，寶釵想著香菱的身手，都覺得她的話更可信些。如此寶瑢又活躍起來，問，可不可以去妙玉那里看看。

    妙玉道，“回來先說看看老太太，再則也想庵堂看看。你們隨意就好。”寶瑢聽了歡喜，幾人便往櫳翠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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