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東回京師走親訪友；南下金陵探訪故人（二）

    晚上自是不會讓黛玉陪著賈母的，鴛鴦和平兒恐寶玉乏累，夜半時，替換寶玉去歇了。寶玉也卻是乏了，如此也不推辭。只管睡了半宿好覺。次日早起，出城去清虛觀，探望張道士。

    張道士看起來，比上一回見時略好著些，不過也露出了下世的光景來。見寶玉特特來探望，很是歡喜，強打著精神說了會子話。寶玉便勸著歇了。又問了小道士請了太醫沒有，張道士可是有封號的。誰知張道士竟然聽天由命，如此寶玉也不好多說什么了。

    離了清虛觀，寶玉又去了倪二那邊。倪二見寶玉來了，也不說什么，只是一個勁兒的嘆氣，上一回吳家公子的事，倪二沒幫上什么忙，心里很是自責的。寶玉笑著勸了一回，倪二才好了些，又要留飯。寶玉道：等哪日尋了柳湘蓮，一起吃一頓，也好熱鬧些。倪二知寶玉才回來事情多，便也作罷，只說了會子話，便送寶玉去了。

    進了城，見天色還早，寶玉便去了尤二姐那邊。賈璉以是說了話了，巧姐很想自己。果是如此，巧姐見了寶玉歡喜的不得了，摟了寶玉的脖子就算不松手了。

    尤二姐道，“姐兒見了你二哥，都不曾這樣親近呢。”

    寶玉道，“二哥事情多些個，極少有機會哄著小巧兒的。”

    尤二姐笑笑也不說什么，性子只是瓷笨柔和，又不是傻，陪著寶玉說了幾句話，便張羅著留飯，寶玉哪里會留下呢，奈何巧姐又不放手，寶玉只得道，“二姐只管坐，說說話，便帶了巧兒去了。”

    尤二姐點點頭，臉上略有幾分不舍，又有幾分羨慕。寶玉見了道，“別看小巧肯親近，說起來卻是不會帶小孩子的，二姐要是放心，他們姐弟一塊兒帶了去，一半日也就回來了。”

    不等尤二姐說話，巧姐先拍手叫好，又忙著去拉弟弟。尤二姐心里有幾分歡喜，雖是也不大舍得，還是點點頭，心里明白，兒子這一步，遲早是要邁出去的。

    “二哥，這個又是誰家的？”惜春見寶玉多帶個小孩子回來，忙著問一句。

    寶玉道，“只管問小巧就是了。”惜春到底小孩子天性多些，即便這些日子被尤氏所迫學著理家，可寶玉一回來，立即又放了羊。如此拉著巧姐說話去了，不過寶玉倒也省心。只命麝月看著些就是了。

    看著麝月跟隨惜春去了，寶玉對身側的晴雯笑笑，“這兩日事情多些，也沒顧上問，身子可好利索了？”

    晴雯發現寶玉對她愈發客氣了，苦笑著點點頭，“二爺費心了，過了夏，就以是差不多了。”

    寶玉道，“身子好，比什么都強。”晴雯點點頭，覺得自己一肚子話，就是不知從何說起。寶玉也是如此，只得笑笑，進了上屋。

    黛玉見寶玉進來，說道，“還真是老太太說的了，只要出去，就是一天。”

    寶玉道，“我哪里就想動呢？依著我，見天守在妹妹身邊才好，可哪里又能夠呢？”

    “呸！我幾時讓你守著我了？”

    寶玉笑笑，不理黛玉，問探春道，“幾時過來的。”

    探春回道，“和二哥腳前腳后罷，想著必是晚上過去的。這才沒急。”

    “倒是聰敏的，去的早了，怕舅舅不在家的。”王子騰家寶玉自是要去的，便想著探春過去走走，也算學著些吧，畢竟探春的心還是挺高的。

    寶釵道，“去的太晚了，卻也不好。早點過去，即便舅舅不在家，多坐一會子也無妨。”

    寶玉道，“那咱們就放飯，吃過了就走。早點去坐坐，也好早點兒回府。”襲人聽了寶玉的話，緊忙張羅起來。

    一時間吃罷了飯，寶玉便張羅這動身。只是見黛玉不動，笑著道，“妹妹也快著些，莫要讓大家伙兒等著你。”

    黛玉道，“我不大想動的。”

    “我也不大想動的，可舅舅家，不去又不大好。”寶玉說著拉了黛玉起來，“好了，又不只是我們兩個，寶姐姐不是也去么。”黛玉倒也知道寶玉的心，只好點點頭，任由紫鵑忙活著收拾一回，隨著寶玉去王子騰府上。

    王子騰夫人如雨村一般，覺得自己慧眼識才，第一個發現寶玉不同的。見了寶玉很是親熱，拉過去，仔細看了一回，這才作罷。又去讓黛玉，探春，寶釵三個。還道，“說起來也巧了，你姐姐今個也回來了，你們正好一處說話。”

    哪里只是姐姐在了，就連保寧侯的兒子也在的。見禮以畢，寶釵幾人隨了王子騰夫人去了后面，王子騰帶著女婿同寶玉書房坐了說話。這個便宜姐夫熱情許多，不過寶玉卻是有限，只是笑笑罷了。

    王子騰也知上回的事，倒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這二人都沒有錯不是。如此只問寶玉道，“回來看看，可還會西面去么？”

    寶玉道，“西邊以是差不多了，回不回去，也就那么個事兒。”

    王子騰道，“真的能回去的話，還是走一回的好，日后說法也多些。”

    “家里既是沒事，也便不想許多了。怕是舅舅也一樣的，里外只是姐姐一個，怎么的也就差不多了。至于我們家，看著還幾個人，卻也有限。薛家便更不消說了。”寶玉說這苦笑一回，“說起來四大家族如何轟轟烈烈，可不過是黃柏木做磬錘子，外面光鮮，里面苦罷了。”

    保寧侯的兒子道，“寶兄弟這話就錯了，金陵不是還不少人么？”

    “沒金陵那些人，咱們四家即便苦，卻也不至于如此的。正想說這話，可巧姐夫提起來了。”寶玉對王子騰笑笑，“咱們金陵的人，太也多了些。”

    王子騰微微皺眉道，“你要回金陵了？”

    寶玉道，“這兩日就走。都說金陵如何，可不看一回，究竟是不放心的。”

    王子騰道，“打算久居了？”

    寶玉道，“這一回只是看看，不順眼的踢出些去，下一回再要回去，也不急著上來了，哪里還不是住呢。京城住的太也膩煩了。”

    王子騰點點頭，又嘆了口氣道，“你這一走，咱們怕是都要走的。”

    不理瞪著眼睛的保寧侯的兒子，寶玉道，“這些年卻也苦了舅舅了，幾家里指望舅舅一人。能放開手，歇歇也是好的。”

    王子騰笑著道，“倒是大了，居然說教起舅舅來了。”

    “哪里又敢了。”寶玉說著倒茶給王子騰，又道，“不過是心疼舅舅罷了。”

    王子騰喝了口水，“我只當真話聽了！”

    寶玉道，“就是真話的。”

    王子騰道，“雖是真話，可真的想走卻也不大容易。我倒是好說了，只是你們那一大家子，真的都想走了，我看也難。”

    寶玉道，“盡量來吧！不過我們家老太太年歲在那了，也是輕易不敢動的。”

    “老封君我們自是比不得的，你這一出來，便更比不得了。”王子騰說著又道，“不想想朝廷對你的封賞？”

    “說起來卻也無所謂的，當日也不過是想著這個家才出去動動。至于旁的倒也有限了。”寶玉說著一笑，“說起來我這個人還是挺認親的，只當是幫姐夫的忙了！”

    “雖是這話，只是不敢出去說的！”王子騰說著也笑了，既是寶玉心里如此想，便又說起閑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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