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九日,條山戰役進入第三天,敵機開始對北岸各渡口和南岸河防部隊進行轟炸。
第一戰區率先向駐條山西線的第五集團軍下達了撤退命令,于是才有了太寨陣地陳參謀拿著撤退命令找王師長那一幕,結果,王師長和陳參謀雙雙殉國,梁副師長率部撤離,肩負了第十軍的斷后任務。
此時,第一戰區派出兩個團渡過黃河,搶占了五福漳渡口,那里也是第十軍將士南撤的退路。
第五集團軍曾司令也接到了命令,奈何南下的道路已被日寇堵死,只得下令各部向北撤退,這才有了尖山寸師長率部死守那一幕。
在垣曲渡口堅守的陳師長也接到了撤退命令,正欲派人聯絡二五四團,卻見通信兵匆匆地沖進了臨時指揮部,“團長,二五四團的兄弟們回來了”
“好,”聞言,陳團長頓時大喜過望,“回來得正是時候,這個歐陽還真是及時雨啊!”
“團長,”通信兵一怔,連忙硬著頭皮補充,“歐陽團長沒有回來二五四團遭到了小鬼子的包圍,歐陽團長、陳副團長都陣亡了只回來了百十號兄弟。”
“啥?”陳團長渾身一震,咬牙切齒地罵著,“r小鬼子”
“團長,”陳團長話音未落,有一個通信兵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神色惶急,“團長,西面防線被小鬼子突破了副團長他殉國了!”
“啊”
陳團長仰天一聲怒吼,身形已搖搖欲墜,一旁的馬三眼連忙把他扶住,“團長,快撤吧!”
陳團長一甩膀子,從馬三眼懷里掙脫,大手一擺,“給老子”
“團長,”馬三眼連忙打斷了陳團長,“不能把兄弟們都陷在這里啊!”
“r,”陳團長的大手僵在了空,猛然回頭,狠狠地盯著馬三眼,最終卻化作了一聲無力的哀嘆,“撤吧!”
“是,”馬三眼連忙精神一振,“俺們連斷后”
二五三團西面的防線已被日寇突破,北面也已大軍壓境,唯有拼死突圍。
又是好一場拼殺,陳師長帶著主力一番廝殺沖了渡口,馬三眼所部堪堪退到了黃河岸邊,已經被從西面殺來的小鬼子堵住了退路,北面來的小鬼子也開始向東面迂回。
“往東跑!”馬三眼見渡口是回不去了,一揮配槍向東面沖去,“去單石渡口!”
單石渡口,李四維也接到了撤退命令,暗自松了口氣,連忙下令各部撤往渡口。
單石渡口,各部迅速撤離,李四維帶著迫特勤連和騎兵連斷后。
不多時,五艘渡船便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李四維心大定,連忙下令斷后部隊撤退。
特勤連腿腳快,騎兵連有馬代步,不多時,便趕到渡口,登船完畢。
錨已起,渡船開始調頭,正在此時,西面的槍聲卻突然清晰起來,正在迅速接近。
r,來得好快!
李四維一驚,連忙舉起望遠鏡向西面的大道望去,見十多個潰兵正亡命地朝渡口奔來,在他們身后百十米外是烏泱泱的小鬼子。
李四維暗罵一聲,連忙大吼,“停船救人!”
“救人!救人”
一時間,船吼聲此起彼伏。
各色bn和騎兵連裝備的幾挺輕n紛紛架到了船舷邊,嚴陣以待。
小鬼子自然看到了渡口的船,不過,一艘船哪能擋住帝國勇士的追擊步伐?
追擊的小鬼子對于船舷的n視若無睹,只是奮力將馬三眼等人往渡口趕。
“噠噠噠”
三挺輕n率先響起,子彈如飛蝗般直撲小鬼子的追兵。
“噗噗噗啊啊啊”
小鬼子的追擊步伐頓時一滯。
“快跑啊!”
馬三眼等人見狀精神大振,甩開兩條腿往渡口跑來。
“嘎”
小鬼子的追兵一眼望不到透,但跑得快的都是些端著三大蓋的小鬼子,對于n的阻擊,一時間也無可奈何。
看到馬三眼等人離岸邊越來越近,李四維松了口氣,連忙大吼,“準備開船”
“唔唔唔”
李四維話音未落,便聽得天空轟鳴聲響起,連忙抬頭望去,只見十余架敵機正朝渡口俯沖而下,“噓噓噓”,一枚枚nnn便如雨點般砸落下來。
“開船!快開船”
“n扳起來”
渡船吼聲四起,亂成一團。
“噓噓”
可是,哪里還來得及?
頭頂尖嘯聲震耳欲聾,李四維連忙嘶聲大吼,“跳船”
“嘭噗通”
李四維話音未落便被一旁的李三光撲倒在地。
“嘭嘭轟轟”
于此同時,兩顆n已經砸在渡船,一顆在尾部,一顆在央,頓時煙火翻騰,船身四分五裂。
“啊呃啊啊”
慘嚎聲震四起。
“唔唔唔”
敵機掠過單石渡口,繼續向東掠去,只余一個遍地狼藉的渡口,和一片惡浪滔天的河面。
“啊”
李四維只覺左腿鉆心的疼,但耳畔的慘嚎聲和四起的煙火更加讓他悲憤欲絕。
本來好好的啊!
都已經接到撤退命令了啊!
兄弟們都已經船了,眼看著能離開了啊
“老四,船要”
李三光的聲音在李四維的耳畔響起,虛弱無力,“要沉了”
渡船的尾巴已經被炸沒了,正在緩緩下沉。
“三哥”李四維艱難地翻身坐起,要去扶李三光,一看之下,卻是心底冰涼李三光的背部已是血肉模糊。
“砰砰砰噓噓噓”
南岸的戰防炮響起,一枚枚炮彈沖天而起。
“嘭轟”
可是,敵機早已東去,只有隊尾一架敵機被命,瞬間便化作一團絢爛的煙火,四散飄落。
敵機遠去,單石渡口一片哀鴻。
“救人!快救人”
李四維左腿被彈片劃開一條口子,又被李三光壓住了大半截身子,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嘶聲大吼著。
“團長”
黃化和孫大力當先沖了過來,黃化抱起李三光往船下跳,孫大力也一把抄起了李四維跟著跳了下去。
被救下船來,李四維慌忙回頭望去,頓時心一片冰涼。
在更遠的河面還有一團火光
“噠噠噠”
“砰砰砰”
更要命的是追擊的小鬼子又撲了來。
“拆木板,先送受傷的弟兄走!”黃化的吼聲響徹了渡口,“還能打的跟老子走”
聲音未落,黃化已經提著長槍沖了出去,直奔渡口旁的工事,眾兄弟連忙紛紛跟。
能打的?
李大炮的兵,只要還沒斷氣能打!
“r”
李四維一聲怒罵,拔出了腰間的盒子炮要沖過去,卻被剛剛趕過來的伍天佑一把拉住了,“你快走”
“莫管老子,”李四維一甩膀子,掙脫了伍天佑,貓下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工事沖去。
“r,”伍天佑連忙追了兩步,一把拉住了李四維往岸邊拖,“你娶了俺妹子,俺得管你俺不能讓他守寡!”
“放開老子,放開老子”
李四維依舊拼命地掙扎著,可是,算他沒受傷也掙不過伍天佑,何況已經受了傷?
“阿克敦,”伍天佑對李四維的怒吼充耳不聞,對著跌跌撞撞地沖過來的阿克敦大吼一聲,神色肅然,“團長交給你了,把他活著帶回去他在,六十六團在!”
“是!”阿克敦連忙雙腿一并,想敬禮,可右手早已鮮血淋漓,根本抬不起來。
“李大炮,”伍天佑吩咐完阿克敦,使勁一甩手,將還在掙扎的李四維摔倒在地,狠狠地瞪著他,聲色俱厲,“六十六團哪個都能死,唯獨你不能死”
說著,伍天佑一把取下肩的長槍往工事沖去,只留下了一句話,“記住老子們”
“啊”
望著伍天佑的背影,李四維一聲嘶吼,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卻唯有悲憤地嘶吼著,“啊”
“團長,快走!”
阿克敦連忙去拉李四維,“你走了,兄弟們才有活路啊!”
“對!”
李四維渾身一震,慌忙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河邊跑去。
阿克敦一語驚醒夢人!
事已至此,李四維如果走了,兄弟們還能想辦法突圍,可是,李四維要留下來,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團長,”阿克敦松了一口氣,連忙追了去,目光卻在四下搜尋著。
河面,一張張木板漸漸遠去,木板躺著的都是傷員,木板只能隨波逐流,能不能飄到對岸去,誰也說不清楚。
除了木板,還有驚惶的戰馬在河水撲騰著突然,阿克敦頓覺眼前一亮,連忙抬起左手伸到嘴邊。
“噓”
呼哨聲響起,正在河水撲騰的戰馬紛紛扭頭回望,一匹棗紅馬突然朝岸邊游來。
“快,”阿克敦連忙拉起李四維迎了過去。
混濁的河水浸沒左腿的傷口,痛得李四維直抽涼氣,但身后越來越密集的槍聲卻容不得他有半點猶豫。
棗紅馬游得很快,阿克敦拖著李四維跑得更快,不多時河水便淹到了胸口,阿克敦也痛得齜牙咧嘴,好在馬兒已經游到了近前
“抓住馬尾巴,”阿克敦在李四維身后大吼一聲,將李四維推了過去。
李四維被推了馬背,連忙依言摸到了馬尾巴,死死地抓住。
“抓住了,”李四維回頭沖阿克敦大喊,“你也快過來”
“團長,”阿克敦沒動,只是望著李四維哈哈大笑,“一匹馬哪里托得起兩個人?你先走,俺再想辦法”
“噓”
呼嘯聲再次響起,那棗紅馬緊緊地望著阿克敦,大大的馬眼里滿是疑惑,卻見阿克敦微笑著揮了揮手,這才戀戀不舍地望了阿克敦一眼,調頭向河央游去。
馬兒調了頭,李四維緊緊地趴在馬背,抓著馬尾巴,穩住了身形,一抬頭,卻只看見見阿克敦的背影。
他,正在往岸走去,身形雖然有些踉蹌,但步伐堅定。
李四維看明白了,張了張嘴,卻根本發不出聲音,淚珠滑落,李四維唯有仰面望天,天夕陽如血,但那淚水咋這么咸?
河岸漸漸遠去,槍炮聲漸漸低落,李四維雙手抓著馬尾,唯有任眼淚盡情地流迷糊,他看到阿克敦已經了岸,撿了支長槍沖向了更遠處。
在黃河蜿蜒數千里的河岸線,這一段河面并不算寬,但要靠著馬兒托過去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棗紅馬在一眼望不到邊的河水奮力游動著,李四維緊緊地伏在馬背,死死地抓著馬尾巴,已是身心俱疲。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啊!
在更東邊的幾個渡口,第九軍的撤退也是一片混亂,渡船北轟炸殆盡,人多船少,又有追兵在后
夜幕落下,這場撤退依舊沒有落下帷幕。
第十軍的先頭部隊一路沖破日寇的圍堵,趕到了五福漳渡口,可是,前來接應的援軍已經不見了蹤影,渡口只剩下了兩條傾覆的渡船和滿河的破木爛板。
“拆木板吧!”孔軍望著眼前的一切,無力地嘆了口氣,“能渡一個算一個”
日寇追兵將至,也唯有如此了!
眾將士紛紛行動起來,開始尋找一切能用來渡河的工具,場面一片混亂。
當梁副師長帶著斷后的部隊趕到渡口之時,又是一陣翻找,卻哪里還找得到幾張像樣的木板?
“師長,”警衛排王排長跑了過來,“你先走”
“不,”梁副師長搖頭打斷了王排長,神色平靜,語氣緩慢而堅定,“我答應過師長讓兄弟們先走!”
“這”王排長一怔,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甩袖而走。
望著王排長的背影,梁副師長緩緩取下了肩的長槍,一轉身,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可是,他清楚,槍里已經沒有子彈了。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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