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連隊后，我又繼續投入到我的工作當中，一邊忙著協助連長完成各項工作，一邊還忙著屬于副連長的工作。這時候，我也會抱怨，但自從 楊天調走之后，我也沒有一個說話的人了，有些話也不方便和戰士說，只能憋在心里。我心里只能反復開導自己，多干多得，現在把連長的工作干 了，以后如果真有機會當連長就會干了。

    然而副連長的工作任務也不少，不僅要經常檢查衛生，提高連隊的衛生標準，還要負責管理后勤工作。說的好聽點叫后勤工作，說的直接點就是種地、養豬、做飯。還好現在是冬天，大地暫時還不用種，但豬還活著，人還活著。豬需要吃，人也需要吃。

    每天，我都會去兩趟豬舍，去兩趟食堂。去豬舍檢查豬舍的衛生打掃的如何，看豬吃的睡的如何。去食堂看看食堂的衛生打掃的如何，看看炊事班飯做的如何。

    我們的食堂有些破舊，冬天漏風，有點冷，必須要粘上塑料布保溫，每次在食堂吃飯都有些凍手，所以，冬天的時候，我們吃飯速度都很快。  雖然我們的食堂舊一點，但我們的豬舍卻非常新。這是去年上級大抓后勤建設時給我們連隊建的，據說花了十萬塊錢，那是相當豪華了，看了豬舍 的情況，我都想搬過去住了。

    豬舍分里外三間，最外面一間算是個門廳，放著一些清掃豬舍的工具和養殖員的工作服，中間一間是一個庫房，放著喂豬的飼料，最里面是豬 舍，近80平方米的面積，隔成了四個圍欄。

    我每次進去都會一只一只數一遍，最外面的圍欄是小豬，有四頭；第二個圍欄稍大一些，還是四頭，第三個圍欄比較大，有三頭，最后一個圍 欄最大，有三頭，一共十四頭。這數量趕上一個小型的養豬場了，第一次去的時候，我都震驚了，當時我問飼養員，怎么養這么多？沒少養啊。連 隊的養殖員叫劉建波，四川人，個子挺小的，說話帶著四川口音，挺有意思的。他告訴我說，這十四頭數量還不夠呢，根據上級的要求，按照咱們連的人數，咱們應該養十五頭，還差一頭。我被這數量要求徹底驚呆到了，我都有點搞不懂我們這里到底是部隊還是養豬場了。我覺得作為軍人我 們就應該把訓練搞好，能夠拉得出，打得贏就行，菜種的再好，豬養的再肥有什么用，難道打仗時候還能把豬趕上去當槍使能當炮用？那種菜養豬 到底為了什么呢，我心里很迷茫。

    我問：“建波，以前在家養過豬嗎？”

    劉建波回答說：“沒養過，來部隊學的。”

    “那你這來當兵，卻學會養豬了，心里沒啥想法嗎？”我向劉建波問道。

    他說：“我沒想那么多，領導讓干啥就干啥唄，讓訓練就去訓練，讓養豬就來養豬，反正都是為連隊做貢獻。”劉建波的話不長，但讓我陷入 了沉思，我心里面各種糾結矛盾，現實確實也是這樣，部隊雖然中心工作是訓練，是打仗，但現實上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那么絕對的，如果其他的工 作都不管，就去抓訓練，這樣也不現實。反正就是聽從領導的，領導讓干啥就干啥。

    想清楚了之后，我也索性不再糾結，心里也暗笑自己杞人憂天，部隊這么大，這么多人，這么多領導，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基層副連長，想 那么多有什么意義？可以說是毫無意義，也改變不了任何的現實。既然在部隊，就干好自己該干的就行，領導讓干啥就干好啥。

    從那以后，雖然對種菜養豬還是很反感，但至少表面上還是會認真將領導交代的工作干好。

    那天晚上陪連長出去喝酒回來之后，便聽說王副團長要來連隊檢查，說是馬上快到春節了，到基層看看。王副團長是團里專門負責后勤的分管 領導，到連隊檢查時，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菜地和豬舍，這大冬天的菜地是啥都沒有了，那只能去豬舍檢查了。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撲在了豬舍上。雖然我剛當副連長不久，不太懂后勤方面的工作，但司務長是一個老司務長，叫李成，迎接的領導非常 多，清楚應該把握什么樣的標準。我一直跟在司務長李成旁邊學習。

    我跟著李成來到豬舍，見劉建波在刷豬舍的地面，李成又對劉建波講，等會把地面刷完，把豬也刷一刷沖一沖，讓豬看著也有精氣神。雖然是 冬天，但因為是豪華豬舍，里面的溫度比較適宜，一點也不冷，水也是溫水。為了切實學習了解后勤工作，我也沒端著領導架子，背個手在旁邊指 揮。我擼起袖子挽起褲腿與劉建波一起忙活。

    一直到晚飯，豬舍才算徹底清理完，完事之后，我把自己當做領導，從領導的角度走了一圈看了一遍，對豬舍是贊不絕口，我模仿領導的語氣 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們連隊這豬養的真不錯，這豬看著都干干凈凈精神振奮，看了養的豬都不用看你們連隊官兵就知道你們連隊官兵的精氣神肯定 差不了。

    說完，我一個人在豬舍里哈哈大笑，笑的豬都嚇了一跳。

    第二天王副團長坐著車來到連隊，下車后都沒進屋，直接向豬舍走去，連長趙宇銘陪在旁邊，連長給了我一個眼神，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趕緊跟了上去。

    連長趙宇銘向王副團長介紹道：“這是連隊的副連長高曉飛。”

    聽了連長的介紹，王副團長轉過頭，面無表情的說道：“恩，聽說年終考核的時候表現的不錯，當副連長了把后勤也好好抓抓。”話是鼓勵的 話，但臉卻是冷著的臉。

    我連忙說道：“是！一定認真學，認真抓。”

    王副團長帶頭走進豬舍，只見豬舍里外三間整理的非常整齊，無論墻角還是地面，一點灰都沒有，走到最里面，十幾頭豬無論大小都是干干凈  凈白白胖胖的，王副團長看見豬的樣子，終于露出了微笑，滿意的直點頭，他笑著說道：“你們連隊這豬養的真不錯，這豬看著都干干凈凈精神振  奮，看了你們養的豬都不用看你們連隊官兵就知道你們連隊官兵的精氣神肯定差不了。”

    聽了王副團長的話，我差點忍不住笑出來，昨天自己剛剛裝領導說的話，今天王副團長說的話一個字都不差，看來自己以后一定能當領導了。

    從豬舍出來，王副團長確實像他說的那樣真沒進屋，就在院里和連長指導員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看著王副團長的車走遠，就算是我們連長挺好的脾氣也罵了一句：“操，罵誰是豬呢？還他媽的看了豬都不用看人了，就是他媽的豬領 導。”連長的話讓我吃了一驚，連長這語氣這話怎么聽著像老連長呢，難道是連長的崗位才會讓人產生這樣的氣質？我心中滿是疑問。

    過了一會，我向連長問道：“連長，這王副團長也不像來檢查的，就待十分鐘就走了？”

    “檢查啥檢查，我跟你說，有很多領導美其名曰下基層檢查，其實就是借著檢查的名頭出來玩的，等會王副團長肯定是去穆河，有安排。”連長小聲跟我說道。

    “當領導真是好，我說怎么大家都愿意當領導呢。”我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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