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光明神宮內。
教皇有一面無所不知的神鏡,據說持有它的人心念想到哪里,想起何人,它就能照到哪里。事實上呢,哪怕是神器,也與持有人的修為能力是息息相關的。
就像當今教皇陛下,雖早已是傳聞中的“大賢者”境界,可是他手中的神鏡所能照射的范圍,不過也只是圣地港教區。教皇能將圣地港教區牢牢掌控在手中,與他手持神鏡不無關系,畢竟有了這么鏡子,整個圣地港在他眼下幾乎沒有絲毫秘密可言。
其實就算在圣地港,神鏡也有少數力所不及的地方,圣地港修道院絕對算是其一。
當然,圣地港黑獄顯然不存在這個問題。此時教皇陛下正在摩西祭司的陪同下,用神鏡觀察著黑獄中的情景。
克麗絲町被丟進黑獄,恰好成為了愛德華·雷恩的鄰居,這種小概率事件當然不是巧合。事實上,從克麗絲町被扔進黑獄起,教皇和摩西祭司就在觀察著她的一言一行。
她瞧見獄友時的驚詫,以及愛德華與她的交談,聲音和畫面,都一點不落被兩人看在眼中。
看守者無動于衷從克麗絲町手中抽走長勺,綠精靈看樣子終于對自己身處黑獄的現實認命,教皇揮了揮寬大的衣袖,鏡子里的影像告一段落。
“摩西祭司,你覺得愛德華·雷恩和這個克麗絲町·特恩之間,有沒有其他聯系呢?”
教皇低聲相詢,也不知是真的想得到摩西祭司的答案,還是在自言自語。
教皇陛下漫不經心,摩西祭司卻不得不慎重回答。愛德華與克麗絲町交談的每一個字句他都反復推敲過,沒有發現絲毫可疑。
“看不出來有什么異常。”
摩西祭司如實回答,教皇陛下也沒有生氣。幾年前大祭司身亡,圣地港還有十一光明祭司,他唯獨提拔了路德·摩西,自然是有道理的。
摩西并不是最能干的,但他無疑對教皇最忠心。外教區的主教們可能會對教皇的旨意質疑拖延,摩西祭司卻只會一絲不茍執行。
“沒有關系嗎……你注意到了么,愛德華進了黑獄從不其他囚犯交談,卻提醒那個綠精靈不要隨意死去,激發她的求生意志。”
摩西祭司沉吟不語,愛德華與克麗絲町的談話雖然充滿了譏諷和火藥味,但仔細品味,的確是在激勵克麗絲町求生。
愛德華先向克麗絲町描述在黑獄里死去后的慘狀,又提醒對方一日僅有一餐不要隨意浪費體力,當看守人發放食物時,他甚至出言喚醒昏迷的綠精靈……兩人的確是陌生人,愛德華卻又對克麗絲町帶著善意,怪不得教皇會多想。
摩西祭司遲疑道:“愛德華主……愛德華·雷恩幾十年來都已無垢著稱,在審判之路后他雖然失去了視力,但眼瞳清亮,雙目無損,看上去并不像永久性的失明。”
愛德華有沒有罪,摩西祭司其實不太確定。審判之路造成的任何傷害都是永久性的,然而愛德華的視力,身為光明祭司的自己也無法斷言是不是無法醫治了。
教皇自然聽出了摩西祭司遲疑的原因,他也不太相信愛德華是黑暗議會的臥底,愛德華的出身來歷都有跡可循,在教廷備受重用,不喜愛美色,不貪戀金錢,教皇陛下實在想不通黑暗議會能拿出什么條件收買他。
但是,教皇不能冒這個險。
哪怕有有一丁點可能,他也不能放任有嫌疑的人竊據教廷的重要高位。龐大的教廷就像是一個大湖,他在湖面居高臨下,湖水看似澄清,但他永遠不能掉以輕心。那些積蓄在湖面下的暗流,說不定什么時候就交匯在一起掀起滔天巨浪將他這個教皇打翻。
看上去愛德華和克麗絲町毫無關聯,誰又能保證,他們真的沒有關系呢!
教皇也不能一意孤行,摩西祭司顯然不太贊同,他就將此事暫且放到了一邊:“先把那個綠精靈關著,把消息悄悄透露給傭兵協會,看看我們能通過這個綠精靈發現些什么吧……對了,從埃姆斯特教區來的凡勃倫祭司,你如何看他?”
摩西祭司知道自己的回話可能就關系著一位光明祭司的虔誠,他很慎重想了想,結合以往的聞言以及和凡勃倫打交道時的相處,給出了一句很中肯的評價:
“凡勃倫祭司對神的虔誠是毋庸置疑的。”
教皇陛下微微頷首。
果然,誠如摩西祭司所料,在他和教皇交談的第二天,教皇陛下就在光明神宮召見了凡勃倫祭司。
“神的福音與您同在,見過陛下。”
凡勃倫已經遠離教廷中樞許久了,這十來年更是窩在偏遠的埃姆斯特教區蹉跎年歲,距離他上次覲見教皇似乎也是很久遠的往事了。
教皇坐在高高的臺階上,居高臨下打量下面對他很恭敬的老人。
只需要短暫一瞥,教皇就能確信,凡勃倫正如摩西祭司所言——對神的虔誠是毋庸置疑的。雖然年齡不小,這人還是沒什么心機,心思都寫在臉上。教皇很滿意,對神虔誠,其實便是對自己虔誠,誰讓“教皇”就是光明神在大陸的代言人呢。
“埃姆斯特的風光自由自在,那里的高山距離藍天最近,冰雪皚皚,正是傳播信仰的好地方啊……凡勃倫祭司,對于四處調任的生活,你是否心中有怨呢,在神宮里,在光之塔下,在神的面前,你不妨敞開心扉講一講。”
凡勃倫抬起頭,他花白的頭發和臉上的溝壑,無比說明他這個光明祭司所過得日子不會養尊處優。他的雙眼雖然略有滄桑,那不過是老人的人生經歷,最堅定的信仰一直不曾動搖,心既安,又何來苦?
“陛下,無論我去往何地,當我祈禱時,能感覺到神從未離開過我。當我們選擇加入教廷,就決定了終生傳播神的信仰,一個有信仰內心安寧的信徒,世間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美,都是滿足,又怎會有怨呢?當我走在埃姆斯特教區的高山間,親眼看見沒有教堂的草原上,牧民們也懂得供奉神信仰神,不起貪戀,不走邪路,靠著自己的雙手踏實生存,我就知道神就在我們身邊,與每一個信徒同在。”
他講述時,眼里也有著回憶。辛苦爬山涉水后,發現荒蕪的貧瘠地界也有人在信奉著光明神,那是一種巨大的滿足感。
凡勃倫說得真誠,教皇也頗有觸動。
“凡勃倫祭司,你的虔誠連神都看在眼中。圣地港或許并不是最適合你的地方,但如今,黑暗議會隔著海域蠢蠢欲動,各國王庭想要脫離神治,整個大陸的壓力都集中到了圣地港……你愿意帶著對神不變的虔誠,留在圣地港任職嗎?十二光明祭司,必然有你的一席之位。”
摩西祭司找他談話后,凡勃倫就早有準備。
如教皇所言,平靜的圣地港很快就會成為一場風暴的中心,凡勃倫深知此刻卷入其中的人很有可能被風浪打翻……但他愿意留下。
真正的信徒,就要堅定不移守住神曾降臨的地方。
“是的,我愿意,陛下。”
凡勃倫雙手在胸前交叉,向教皇鞠躬,表示自己愿意獻上忠誠。
…………
“您留在圣地港任職了?”
凡勃倫從光明神宮離開,小道消息就散播到了圣地港的各個角落,在他還沒有返回埃姆斯特辦事處時,蘭伯特牧師就等在大門處要向他道喜。
整個辦事處的人都被驚動了,劉慈自也不例外。
等凡勃倫被光明神宮的車駕送回,守在門口的人都涌了上去。他們畢竟是神職人員,不如劉慈穿越前所見的官員們諂媚,矜持地向凡勃倫祭司道了喜也就各自散去。
年輕的牧師也很感慨,當初凡勃倫祭司從埃姆斯特來圣地港,根本沒在圣地港掀起什么動靜,誰曾想一轉眼,老祭司就被教皇欽點。同樣是光明祭司,偏遠教區幾年見不到教皇面的光明祭司,與圣地港的十二祭司真是差別太遠了。
劉慈也隨眾人送上自己的賀喜,不管如何,凡勃倫祭司能升職,那就證明教廷很認可他的工作嘛。教廷的高層多幾位像老祭司人品的高層,對大家都是喜事。
賀喜的人散去,凡勃倫祭司也只留下了劉慈和蘭伯特。
“過兩日我就要搬離辦事處了,這些日子以來多謝蘭伯特牧師的照顧。”
年輕牧師臉頰發紅,“您生活簡樸,辦事處除了提供您休息的房間,并沒有多付出什么。”
凡勃倫祭司只是笑,并不同他爭論。
劉慈忍不住問道,“斯爾蒙主教一職有了空缺,您即調任了圣地港光明祭司,十二祭司就多出一位,有哪位閣下會擔任斯爾蒙主教的職務呢?”
凡勃倫見蘭伯特也豎著耳朵傾聽,這消息稍晚就會公布,他認為不用刻意隱瞞,便很自然說道:“是西澤祭司。與我做完工作交接,他就要前往斯爾蒙教區上任了。”
咦,居然不是傳聞中的摩西祭司嗎?蘭伯特難掩驚訝,倒是劉慈很快明白過來。
凡勃倫、查爾斯、西澤……三個人有著歷經時光考驗的堅固友誼。查爾斯身為修道院的理事,西澤本身也是圣地港十二光明祭司之一,假如凡勃倫再擔任圣地港光明祭司,恐怕連教皇都會暗暗擔心三人的權利疊加起來吧。
教皇教皇,既是“皇”,以帝王心術馭下原就很常見,這就是勢力平衡。凡勃倫祭司調來,要么就動查爾斯,要么就是西澤,怎么也不可能是傳聞中的路德·摩西。
蘭伯特還滿臉疑惑,劉慈卻神色平靜,凡勃倫立刻知道她已經想明白了其中關鍵。
老人暗暗嘆氣,少年聰慧,大多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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