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回事？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如果不知道怎么還讓我跪在這？
明知故問……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表現(xiàn)出自己無限的權(quán)威？
程雪嫣不滿的乜了她們一眼，一個呵欠噎在嗓子眼，憋出兩眼淚。
杜覓珍很滿意眼前狀況，最近雪嫣的風(fēng)頭實在太勁，得壓一壓了，雪瑤馬上就及笄了，得琢磨著在關(guān)雎館給她找個位子……
“宋嬤嬤，你來說說，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
一臉苦大仇深的宋嬤嬤出了列。
程雪嫣認(rèn)出她就是自己初次到關(guān)雎館因為碧彤和蕊珠矛盾一事而得罪的宋嬤嬤，瞧她甩過來那鞭子樣的目光……竟落她手里了，今兒這事有些難辦啊。
“稟告夫人，關(guān)雎館今日下午不見了幾個女孩子，奴婢派人四處尋找，卻是躲在嫣然閣，奴婢想請程先生給個說法。”宋嬤嬤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杜覓珍盯了程雪嫣半晌，見她只是跪著發(fā)呆，絲毫沒有回話的意思，不由皺眉提醒：“雪嫣……”
程雪嫣今天一點斗志都沒有，只懶懶的看她一眼：“宋嬤嬤說的一點沒錯。”
她竟將罪過都認(rèn)下來了，這有點出乎意料，也讓人覺得意猶未盡。
“女孩子們?nèi)リP(guān)雎館干什么？”
“還是讓宋嬤嬤說吧，她不是都看到了嗎？”
皮球又回到了宋嬤嬤手里，宋嬤嬤只得繼續(xù)：“奴婢進(jìn)去的時候，見女孩子在里面……剪頭發(fā)。”
“剪頭發(fā)？”杜覓珍做出饒有興味的表情看著程雪嫣垂在胸前的葡萄藤，又提高嗓音重復(fù)一遍：“剪頭發(fā)？”
“是的。”宋嬤嬤如實回答。
“雪嫣，這是怎么回事？”話題又繞了回來。
還能怎么回事？不都說清楚了嗎？難道偏要聽她親口重復(fù)一遍？
見她還不搭茬，杜覓珍有些急：“女孩子們怎么會在嫣然閣？”
“剪頭發(fā)。”
“我想知道的是女孩子為什么會去嫣然閣剪頭發(fā)？她們怎么會在教習(xí)期間跑到你那去？平日里關(guān)雎館的女孩子們都很聽話，從未發(fā)生過此類事件，怎么你一回來，她們就不聽話了呢？”
問題開始上升高度。
“那就請夫人叫女孩子們過來，問問她們是我讓她們?nèi)サ逆倘婚w還是她們自己決定的？”
那幾個倒霉的女孩子就在門外，此刻進(jìn)了門，哪邊也不想開罪，于是成了鋸了嘴的葫蘆。
這些女孩子都是極有背景的，將來都就會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奶奶，甚至有可能成為皇上的寵妃，杜覓珍是不敢深得罪的。
“你看看，你把她們嚇得都不敢說話了。”
“我嚇的？”程雪嫣冷笑：“如果我那么可怕她們至于逃了課跑到嫣然閣嗎？難道是專門為了挨嚇去的？”
杜覓珍語塞，臉色愈發(fā)陰沉，猛的一拍桌子：“你違規(guī)越矩，竟還不認(rèn)錯？”
“雪嫣不知何錯之有！”
“姐姐都已經(jīng)說了，大姑娘沒有聽到嗎？是不是這兩日被銀子累到了？”杜影姿不無嫉妒的煽風(fēng)點火。
“請問夫人，何為規(guī)，何為矩？”程雪嫣膝跪得酸痛，腰卻挺得筆直。
“不務(wù)正業(yè)，越禮犯上，禍亂學(xué)府，收買人心！”
程雪嫣聽著杜覓珍的咬牙切齒，暗自慶幸自己多虧是尚書的女兒，否則怕是早就被人拉到見不得光的地方給做了。
“請問夫人，何為正業(yè)？只有琴棋書畫詩書刺繡閨禮才算正業(yè)？那么這些東西學(xué)來是做什么的？我想我不說大家也很明白，否則怎么會添歌藝這一項？如此來講，教女孩子們?nèi)绾未虬缬衷趺此闶遣粍?wù)正業(yè)？美玉藏在石頭里，會遇到幾個有耐心的人肯費力敲開來看？”
杜覓珍擱在扶手的手不易察覺的哆嗦著：“你還敢出言狡辯，豈非越禮犯上？”
“夫人坐著我跪著，夫人在高我在低，所言亦非無稽之談，豈有犯上之說？
“夫人，”宋嬤嬤突然跪下：“程先生恃才放曠，縱奴行兇，請夫人為奴婢做主！”
終于來算后賬了！這時機(jī)找的不錯，只是縱奴行兇一句未免太夸張了吧？
于是又找來蕊珠對質(zhì)。
蕊珠干凈利落的站在地中間，端端的行了個萬福，脆生生道：“給夫人請安。”
宋嬤嬤變身控方律師，引導(dǎo)原告蕊珠進(jìn)行血淚大控訴。蕊珠對所有的“是不是”類問題一律在“是”上打鉤，這令杜覓珍和宋嬤嬤都很滿意。末了，蕊珠又是盈盈一福：“全靠宋嬤嬤教導(dǎo)有方，奴婢一向遵規(guī)守禮，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為此已是在外等候多時了……”
這幾句連起來令人浮想聯(lián)翩，而多數(shù)人尤其是心虛的人自然會挑個不利于自己的使勁聯(lián)想。
宋嬤嬤已然漲紅了臉：“蕊珠，你是什么意思？難道你剛剛說的都是我教的不成？”
“是。”
蕊珠這句“是”令眾人大驚，宋嬤嬤更是氣急敗壞：“蕊珠，你是瘋了嗎？”
“是。”
眾皆嘩然。
宋嬤嬤手足無措：“夫人……”
蕊珠于紛亂中很是淡定：“嬤嬤一直教導(dǎo)我們說，絕不可違背上級的命令，但凡上級所言，一律回‘是’，否則便是越禮犯上。”
之前的事件陷入撲朔迷離之中，局勢有些混亂。
程雪嫣沒有想到蕊珠會臨陣倒戈，難道是兩朵絹花三個粽子的功勞？
“夫人，奴婢的確沒有說謊，不信可以把其他嬤嬤叫來問問……”宋嬤嬤手足無措。
其余嬤嬤正立于一旁，此刻卻和那幾個關(guān)雎館的女孩子一樣成了木頭人。她們也難啊，如說“是”，著了蕊珠的道，如說“不是”，便是越禮犯上。
此案就此成為懸案。
“夫人，我冤枉，我冤枉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宋嬤嬤“噗通”趴在地上，哭天搶地。
杜覓珍平日最不喜歡別人如此失態(tài)，著人將她拖了下去。
事態(tài)似向滑稽方面發(fā)展，有人開始覺得無聊，連杜覓珍也有些興味索然，但是若不打擊一下程雪嫣的氣焰，日后局面怕是更難掌控，剛剛也看到了，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妖術(shù)，竟然連蕊珠都叛變了，這豈不是收買人心？如果繼續(xù)發(fā)展下去，關(guān)雎館有朝一日還不成了她的？
如此一想，頓時怒火高漲。
“且不論前事，今天關(guān)雎館的女孩子們逃課你能說與你無關(guān)？”
“我承認(rèn)她們是去嫣然閣找我的，可雪嫣事先毫不知情。俗話說，不知者不為過，我并非圣人，不能未卜先知。世上有太多的事都在無法預(yù)料中發(fā)生，難道都要我來承擔(dān)？”
“是的，我們是自己去的，程先生的確毫不知情，還讓我們快點回去……”
終于有個正直而勇敢的女孩子道出了實情，另幾個也立刻開口附和。
杜覓珍一聲冷笑：“現(xiàn)在你總該承認(rèn)自己是收買人心了吧？”
程雪嫣已經(jīng)厭倦這種游戲了，縱然你再怎么如履薄冰，卻總是有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扣在頭上，人是不是吃得太飽就容易撐到然后必須靠消遣他人才能過活？
她在心里將杜覓珍用滿清十大酷刑狠狠折磨一通，終于覺得痛快了一些，方正色道：“若說收買人心，夫人當(dāng)之無愧！”
“大膽！”拍桌子的竟是程雪瑤：“你竟然敢對我娘無禮？來人……”
守在門外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妄動。
“你們……”程雪瑤氣得不行：“這還不是收買人心？”
“雪瑤，大姑娘好歹是個主子，縱再有什么不是，你總得給她留點面子吧？”
杜影姿搖著紈扇輕描淡寫：“你也是年輕，你看大姑娘，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這才叫氣度……”
她成功的將杜覓珍的怒火扇得更旺：“雪嫣，你不要以為你在關(guān)雎館教了兩天歌藝，這關(guān)雎館就是你的了。“
“雪嫣從未如此想過，雪嫣只是想為關(guān)雎館盡一分力，以報答夫人的養(yǎng)育之恩。”
“哦？”杜覓珍瞇起眼睛。
但凡好話，總少了幾分真心，她在程府高高在上這么多年，什么沒見過，什么沒聽過，就憑她……想借三寸不爛之舌來收買我，太嫩了點！
“娘去世得早，我雖獨自住在嫣然閣，可是無論吃穿都不曾短了我的，可見夫人并沒有因為雪嫣沒有娘就忽視了我。逢年過節(jié)，無論是賞賜還是紅包，從不曾照其他姊妹少過分毫。若不是夫人的細(xì)心照顧，雪嫣何能受到如此厚待？”
此番話入情入理，杜覓珍縱然再不喜歡她，倒真不曾在物質(zhì)上苛待了她，而今被程雪嫣如此動情的講出，她也不由覺得自己分外高尚。
“眾姐妹中，夫人卻獨對雪嫣如此嚴(yán)格，為何？”
卻不料她話鋒一轉(zhuǎn)，頓時清除了剛剛萌生的感動，杜覓珍立刻重新瞇起眼睛。
“俗話說，慈母多敗兒。雪嫣在眾姐妹中年紀(jì)最長，若是一味袒護(hù)驕縱，又要怎么教育二位妹妹？夫人的管教雖嚴(yán)，卻是高瞻遠(yuǎn)矚，雪嫣雖不善言辭，心中卻是感激的。”
此刻所有的人都是很動容的，湯凡柔心有所感的點點頭，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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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中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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