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眼看著水師眾人都停在了蘅蕪苑前不動了。有那么一滴水珠子拔高了起來,漸漸長出了四肢腦袋和清晰的眉目。
“統領,就在這里了!崩籽悦寄恐袧M是興奮。
“恩。”唐韻半瞇著眼眸打量了眼前的院子一眼:“你們可以走了!
“走?”雷言一愣:“還沒殺了定國公那個老匹夫呢,怎么就能叫我們撤了?”
“定國公要是死在了國師府,你打算怎么跟皇上解釋?”
雷言聲音一滯,眼珠子轉了半晌,終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們趕緊的離開國師府,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
雷言想了想終究還是道了聲是。
“記得給我消停些,萬不可叫崔昭那些人發現了。誰若是漏了行藏就乖乖的給我把整個暗營所有人的襪子都給洗一遍!”
雷言嚇得一哆嗦,給那些大老爺們洗襪子簡直太恐怖了。
“遵命!”
話音未落便瞧見那些人再度化作了藍幽幽的水流一般,頃刻間便失去了蹤跡。
唐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足尖一點,躍上蘅蕪苑一顆高大的樹木,隱身在了濃密的樹冠中。
唐韻朝著下面只看了一眼,唇畔便微微勾了一勾。水師辦事就是靠譜,定國公真的就在蘅蕪苑里。
此刻,他正居高臨下盯著個嬌小玲瓏的女子。
那女子瞧起來年紀不大,長相并不十分叫人驚艷,卻別有一番楚楚動人。尤其是她的身量相當小,跌坐在地上以后來不及遮擋的纖足還沒有巴掌大。那妥妥是傳說中的三處金蓮。
聽說樂正容休府里頭有一人能做掌中舞,因此連北齊帝都相當的關注。
想來,就是這位蘅蕪夫人。
樂正容休該是對她不錯的,她院子里伺候的丫鬟比別處的都多。
此刻,這些人都已經被定國軍給抓住了,一個個綁的結結實實扔在了院子的一個角落,被定國軍給看著。
“說。”定國公冷幽幽盯著眼前楚楚可憐的美人:“水師虎符在哪里?”
蘅蕪夫人冷笑:“這樣重要的玩意,我怎么會知道?”
“你不是樂正容休的寵姬么?”定國公儼然對她說的話半個字都不肯信。
聽他這么說,蘅蕪夫人神色一怔,之后便是一陣仰天大笑。笑的聲音長了點,漸漸的,定國公面上便顯出了那么幾分不耐。
唐韻漸漸皺了眉,她自然聽出蘅蕪夫人的笑聲中充滿了憤恨和酸楚。她在恨什么?樂正容休對她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供著,有什么可值得怨恨?
定國公終究還是被她的笑給激怒了,豎起刀背在她身上用力敲了一下:“有話好好說。”
蘅蕪夫人不善武功,被他這么一拍哪里受得了?
笑聲立刻就給卡在了喉嚨里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快說!倍▏珜⒚骰位蔚牡都庠谒樓盎瘟艘换危骸澳侨巳缃竦昧诵聦櫍睦镞念著你的好?你又何故再護著他?”
蘅蕪夫人卻只冷冷笑著。
“女人就是愚蠢!倍▏裘迹骸安灰姽撞牟坏魷I,為了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忘記了,生命才是天下最值錢的玩意!
蘅蕪夫人閉上了眼睛。
“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十數之內,若是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殺一個人,等這院子里面再沒有了可殺之人,就輪到你了!
“一,二,三……十。”
噗。
天地間,男子的聲音慢悠悠的,帶著幾分貓捉老鼠的閑適。到了最后,卻以血腥而粘膩的一捧血雨澆滅了聲音。圓溜溜的人頭咕嚕嚕落了地。
說起來也巧,那人頭竟一路滾到了蘅蕪夫人腳邊。
她此刻整個人都被定國公拿刀背逼著側躺在地上,那人頭正好滾到她眼前。女子顯然沒有預料到自己就這么叫人砍了頭。一雙眼睛大張著,只有些許的驚駭。頭發有些長,因為滾了太久,長發雜亂無章水草一般將她的頭顱給纏的亂七八糟,脖腔子的切口處卻是一片血肉模糊。順著雜草般的黑發不住往外躺著血漿子,刺鼻的味道一下子沖進了蘅蕪夫人的鼻子里頭。
“嘔!”
身居后院的養尊處優管了,她哪里見過這樣的情景?一下子就覺得胃里面翻江倒海,心都揪了起來。偏偏什么都吐不出,只將一張臉給嚇的雪白。卻仍舊咬著牙,半個字也不肯說。
“呵呵,樂正容休的女人倒還真有幾分骨氣!”
樹冠中的唐韻撇了撇嘴,有骨氣什么的她承認?墒牵瑯氛菪莸呐诉@幾個字聽起來怎么這么刺耳?
“來呀,再給夫人長長記性!
噗通,又一顆人頭落了地。
蘅蕪夫人的身子只抖了抖,但她身后的丫鬟們這一次可都反應了過來。院子里一片哭爹喊娘的哀嚎。
一個個的都大聲求著蘅蕪夫人救救她們。
“夫人的心可真狠呢!倍▏渎曊f著。
“這樣吧,老夫也不問你水師虎符藏在哪了。只問你,唐韻住在哪個院子?”
蘅蕪夫人眸光一頓。
“嘖嘖。”定國公咂了咂嘴:“真沒想到,夫人對搶了你寵愛的這個女人也能這么重情重義呢!
“夫人,夫人!眽抢锏难诀邆兏呗暯泻爸骸白源蚰莻女人來了,大人便再也沒傳召過您了。您還護著那個賤人干什么呢?”
唐韻呵呵,有什么樣的下人就有什么樣的主子。憑這些個丫鬟說話的口氣就能知道,這個蘅蕪夫人遠沒有她表面上瞧上去那么高潔。
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你們以為我不想說么?”蘅蕪夫人苦笑:“我實在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怎么可能!”定國公根本不信:“都是樂正容休后院里的女人,你會不知道你們女主子住在哪里?”
“她根本就沒有住在后院!”說這話的時候,蘅蕪夫人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恨:“你以為我們后院這些女人真的都能入了大人的眼么?”
蘅蕪夫人深深吸了口氣:“從她第一次入了國師府,便同大人一同住在前院里頭。我知道,大人自來待她是與旁人不同的。”
“那女人便也恃寵而驕,從來沒有來后院見過我們。也沒有叫過我們晨昏定省,大人大婚有好些年了吧。我居然……連那個女人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蘅蕪夫人的聲音是苦澀的,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妒恨。最后那幾個字已經說的咬牙切齒了。
定國公皺了皺眉:“樂正容休居然……沒有叫她住在后院?”
“呵呵呵呵!彼魂嚧笮Γ骸霸詾樗莻厲害角色,卻沒有想到居然也是個兒女情長的孬種!”
“定國公好歹也是個封疆大吏,這么滿院子的追著人家的姬妾跑也就算了。怎么還背后說人壞話呢?”唐韻伸了伸懶腰慢悠悠說著:“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女子的聲音軟糯而動聽,如同雪山之巔滴落的清澈的泉水。聽起來沁人心脾的舒服。
但是,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驟然間叫定國公聽到這樣的內容,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誰!”
他目光一凝,揮手一指。手下黑衣人立刻放棄了壓在角落里的眾丫鬟,齊齊將刀口對準了樹冠。
“呵呵呵!
女子清脆的笑回蕩在了天地之間:“定國公這么煞費苦心的不是想找我么?怎么還問我是誰呢?”
“……唐韻!”
“恭喜你,答對了!
定國公咬牙:“少在這里裝神弄鬼,給我滾出來!”
“好。”
樹冠上傳出女子一聲清脆的應好,下一刻便聽到樹葉一陣嘩啦啦作響。定國公朝著手下使了個顏色,眼看著有幾個人就繞道了大樹后頭。將夜色中明亮的刀鋒藏在了粗壯的樹干后面。
半空里,一條黑影乳燕一般飛身而下。幾片樹葉隨著風卷落,輕飄飄的打著旋。
暗夜中的刀鋒立了起來,毫無征兆朝著即將落在地面上的纖細身軀湊了過去。
“呼!
只看到唐韻猛的將腳尖在樹干上一點,身子驟然間橫著飛了出去。平地里也不知哪里起了一陣風,方才還慢悠悠飄著的樹葉一下子加快了速度。
噗噗幾聲,夜色便叫數道慘呼聲給打破了。這樣的聲音混雜在通紅的天幕下,只能叫聽著的人打幾個哆嗦。大約是又有人給燒死了,真可憐。
“嘖嘖,真可憐!
唐韻也縮了縮脖子,發出一聲輕嘆。但她的語氣中卻分明沒有半點可憐的意思。
大樹后面,穿著黑衣的數條壯碩身軀噗通一聲跌在了地上。每人的腦門正中都鑲著一片樹葉,不偏不倚,滑下一抹刺目的血痕。淌過一張張驚駭的面孔。
“唐韻,你!”
“怎么!”唐韻半瞇著眼眸瞧向定國公:“就許你定國公叫人埋伏好了想殺我,就不許我還手么?”
“哼。”她淡淡哼了一聲:“殺人者人恒殺之!”
定國公叫她一句話成功的給噎著了:“老夫不與你做口舌之爭!
“我問你。”他拿著刀劍朝著唐韻點了點:“你是乖乖將水師虎符交出來,還是讓老夫將你給殺了?”
“定國公以為我是傻子么?”唐韻冷笑著說道:“我將虎符給你了,你就能不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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