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種。
此物乃是正魔大戰(zhàn)之時,由魔修發(fā)明出來的產(chǎn)物。
無論是境界多深的正道修士,只要在道心上被沾染到魔種,都會被蠱惑心智。
輕則道心受損,道基毀壞,重則墜入魔道,萬劫不復(fù)。
然而,魔種已經(jīng)隨著當年的魔修大能全部隕落,而銷聲匿跡了千年之久。
如今卻以八神堂弟子的身體作為媒介,意圖將劍宗的人種下魔種,但凡被沾染上這東西的,都是不得善終,所以那幾個劍宗弟子才會露出絕望的神情。
顧云影想起之前的尸傀,那也是魔修界消失已久的手段。
她蹙起眉頭,總覺得事情越來越蹊蹺了。
“啊啊啊啊——!”
八神堂的弟子突然開始仰頭長嘯,身上的毛孔瞬間滲出血珠,仿佛成了一個血人,猩紅的眸子毫無感情地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宛如饑餓難耐的野獸審視著自己的獵物。
這是即將入魔的征兆。
可奇怪的是,同樣作為八神堂弟子的展志雄,身上卻沒有魔種,甚至也沒有任何入魔的征兆。
他驚恐地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昔日的同門,成了這副鬼樣子。
突然爆發(fā)入魔的八神堂弟子,猩紅的眼,猩紅的血,猶如鬼魅野獸般的撲咬上去,敵我不分,只想要啃食活人的皮肉,飲下熱燙的鮮血。
偌大的側(cè)殿之中,無論是其余的三宗弟子,還是劍宗弟子,都被這變故殺得措手不及。
“被咬的劍宗弟子退到我的身后,其余弟子傳訊寒霄峰!”
譚岳一臉的凝重,沉著冷靜地下達命令。
說話間,他的筆墨劍意也未曾停歇,急促的筆畫在空中顯現(xiàn)而出,如槍林箭雨般的落下。
顧云影蹙起眉頭,這偌大的側(cè)殿中,血腥味漸漸地濃了起來。
她見到其中一個八神堂弟子,被筆墨劍意生生地劃破了肚子,內(nèi)臟嘩啦啦地掉落了出來,腸子拖到了地上,粘稠的腸液染成了紅色,在側(cè)殿的磚瓦上慢慢流淌。
然而入魔之后,無知無覺,唯有對啖肉飲血的渴望,在掌控著他們的神智。
在旁邊的八神堂弟子扯過同伴掉下來的腸子,開始自己啃了起來,兵器相接和皮肉割開的聲音不絕于耳,然而那吃著腸子的咀嚼聲,卻比任何聲音還要清晰可聞。
神志清醒的人盡皆露出厭惡驚恐的表情,甚至有修士開始嘔吐了出來。
“太惡心了……他們到底是什么怪物?!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有一個劍宗弟子一邊吐一邊哭,旁邊的劍宗弟子想要安慰,但卻不敢上前,因為這名弟子已經(jīng)沾染上了魔種。
顧云影也不由得捂住了口鼻,一股反胃感涌上喉間。
一股血色的粘稠腸液漸漸流到了她的腳邊,她剛想要后退半步,身后忽然起了一陣風(fēng)聲。
驀地轉(zhuǎn)身,一張血盆大口朝她襲來。
她單手持劍,動作先于意識地挽了個劍花,劍氣如蘭,炸裂在那血盆大口里。
那偷襲的八神堂弟子臉被炸爛了大半,但絲毫沒有退卻,最終流下了混雜著污血與肉沫的涎水,繼續(xù)朝著她撲了過去。
“救命啊!!!”
顧云影立刻大喊著跑向譚岳的身后,她才不會傻傻的,非要和入魔之人對著干。
譚岳想要將她拉過來,但是伸出的手忽然停頓在空中。
一柄長劍沾著鮮血,刺穿了他的胸口。
“是……你?!”
譚岳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是剛才那個一直哭的劍宗弟子。
那人的臉上還站著淚痕,但是眼里全是血絲,神色癲狂而猙獰。
“師兄……我、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我沾染上魔種,我已經(jīng)徹底的毀了,這都是你害的!”
“都是因為你讓我去抓八神堂的弟子!”
在旁邊的人都嚇得退開了:“他入魔了!快點離開那些染上魔種的!”
另外幾個沾染上魔種的劍宗弟子也開始情緒崩潰了了起來,一會兒是抗拒的搖頭,一會兒是猙獰的笑意,好似在分裂成了兩個人格,在不停地對抗著。
“我去你們大爺?shù)模 ?br />
顧云影氣得一腳踢開那個背后偷襲的劍宗弟子,趕緊把譚岳胸口上的劍給拔下來。
“你沒事吧,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起碼要等到寒霄峰的人來了你再躺著啊!”
她一把扶著譚岳,仔細地檢查了下,幸好那劍宗弟子是用劍捅的,不是用嘴巴咬的,沒有讓譚岳也沾染上魔種,否則全部人都要交待在這里。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么。”譚岳搖了搖頭,深深地看了眼那些劍宗弟子。
他撐著顧云影的肩膀站起來,硬憋著自己吐出一口鮮血,噴灑在手中的玉筆之上,碧綠的筆桿陡然浮現(xiàn)出斑駁的金光,那金光變成了源源不斷的金色粉末,隨著他的一筆一劃,墨色的字跡變成了金燦燦的大字。
“囚——!”
一個大大的囚字從天而降,猶如一道堅不可摧的牢籠,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籠罩了起來。
顧云影:“???”
“你關(guān)他們啊,為什么還要把我們關(guān)進來!”
【獲得顧云影的仇恨值+250。】
譚岳咳出了一口血,虛弱道:“我先送你離開這里。”
言罷,不等顧云影反應(yīng)過來,一把將她掄了起來,直接朝著側(cè)殿門口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
顧云影忍不住地驚叫了一聲,旋即腦袋一痛,撞在了牢籠的墻壁上,發(fā)出極為響亮的“咚”!
“譚岳你大爺?shù)模 ?br />
【獲得顧云影的仇恨值+500。】
顧云影順著墻壁摔在地上,嘴里面罵罵咧咧,腦子卻是被摔得一片嗡嗡響。
譚岳同樣驚駭?shù)乜粗溃骸斑@不可能,我對囚籠下了禁制,唯有沾染魔種的人才會被攔住……”
“啥玩意兒?”顧云影沒有聽清楚他的話,正要開口詢問,一個入魔的八神堂弟子朝著她嗷嗚嗷嗚地飛撲過來,她趕緊在地上一個打滾,躲過了襲擊,手中的靈劍出鞘,一劍割斷了他的兩個腳掌。
入魔的八神堂弟子無法再站起來,在地上掙扎了幾下,漸漸學(xué)會了以四肢為足,整個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臥槽!”她被這種永不服輸?shù)木窠o震撼到了。
但她還是十分利落地手起劍落,割斷了他的脖頸,脖頸處的鮮血噴灑如泉,很快就染紅了她的衣裙。
然而到底是生命力旺盛的修士,又有入魔這樣類似于興奮劑的東西,被砍掉了頭的修士,剩下的身體還在蠕動著,仿佛失去了方向的蠕蟲。
突然,一把斬馬刀陡然插入他的胸口,將他釘在了地上。
顧云影抬起頭,就見到展志雄的臉上是明顯的淚痕,她不由得問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替他解脫。”他說得冷漠非常,但聲音藏不住的哽咽。
顧云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現(xiàn)在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譚岳受了重傷,已經(jīng)入魔的修士成為了怪物,其余沾染了魔種的劍宗弟子也情緒不穩(wěn),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舉動出來。
“劍宗這次真是失算了。”她緊抿著嘴角,躲開了又一個入魔的修士。
她本以為劍宗早知此事,做足了準備,沒想到魔修的手段雖然陰暗見不得光,但卻殺得人措手不及,饒是百般準備,也難逃一劫。
看向逐漸力有不逮的譚岳,顧云影轉(zhuǎn)頭看向展志雄,沉聲道:“你替你的同門解脫,我去對付劍宗弟子。”
不等展志雄答應(yīng),顧云影直接跑向譚岳幫忙,在他的周圍是快要失控的劍宗弟子,在場的都是年輕弟子,心智不算多堅強,又身處如此血腥壓抑的環(huán)境,被偷襲的那個劍宗弟子徹底驚嚇到了,如此強有力的沖擊之下,不被魔種蠱惑道心。
所幸,縱使被魔種蠱惑,也不會立刻就像驟然入魔的幾個八神堂弟子,他們的神智模糊,大多是靠身體的習(xí)慣在行事,有的人在無差別的攻擊周圍,有的人在專門攻擊譚岳,以泄此生無望修道的怨恨。
“錚——!”
兵器相接的金屬碰撞聲響徹,
千鈞一發(fā)之際,顧云影擋住了直刺譚岳天樞穴的靈劍。
譚岳驚訝地看著她,想不明白她一個僅僅煉氣低階的修士,如何擋住了筑基期巔峰的修士的全力一劍。
想不明白的事還有很多。
他捂著還在流血的傷口,站在顧云影的身后,看著她如何單挑一群筑基期巔峰的劍宗弟子。
她的身姿看起來并不靈活,甚至顯得有些笨重和滯后,但是每一次的閃躲都恰到好處地躲開了攻擊,不像是靠著豐富的對戰(zhàn)經(jīng)驗,也不像是精心的計算,反而更像是一種本能與習(xí)慣。
然而,她一個連出劍的姿勢都不正確的人,憑何有如此可怕的本能?
天賦。
這個詞陡然出現(xiàn)在譚岳的腦海里,旋即只能感慨一聲,原來這就是坐忘峰的那位選擇她的理由。
倘若是別人,他還能有羨慕嫉妒的情緒,但是對于將他擋在身后的顧云影,他一點負面情緒都無法產(chǎn)生。
就像是一只鬣狗會去撕咬另一只鬣狗,可絕不敢去撕咬一只雄鷹。
顧云影的處境并不好過。
她到底是只有煉氣的境界實力,能夠跨境界地對付四五個筑基期的修士,也是對虧了他們的神智不夠清醒,讓她撿了個便宜。
真要論起來,她撐不過三招就會被分尸。
雖然現(xiàn)在她一邊吸引劍宗弟子的注意力,一邊閃躲著從各種刁鉆角度出現(xiàn)的靈劍,但體內(nèi)的靈力馬上就要枯竭,那幾個劍宗弟子卻是越戰(zhàn)越勇。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過度使用靈力,導(dǎo)致本就沒有恢復(fù)完善的經(jīng)脈,傳來陣陣如烈火灼燒的疼痛感。
“該死的,寒霄峰的人怎么還沒來!”
她忍不住地吶喊了一句。
譚岳扶著囚牢的墻角,幽幽道:“太阿峰上有專門針對寒霄峰弟子的禁制,光是進入需要驗證一段時間。”
“為什么會有這種毫無人性的設(shè)定?!”
譚岳輕聲解釋道:“因為寒霄峰里的,大多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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