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束光抵達前,這巖洞本該是幽暗恐怖的。
破壁城坊間從來不缺故事,人們談論那位沒有姓名的城主,對他,還有那套有著些歷史的宅府多增加了些口舌,用以側面襯托他奢華頹靡至極的生活風格。在這片土地上,貴族的生活從來都為人樂道,普羅大眾由此寄托想象,坐在露天的餐桌手舉酒杯外指點群星,仿佛自己正頭頂著個太陽王皇冠。
他們偶爾也談及神槍手,話題就會滑入某種爭議中——神槍手不服從法律,以嚴苛的私刑來推廣正義。
有人覺得巷尾的那些混混們活該被打斷雙腿,另外一部分卻執意要讓那只神槍手為雇傭童工這件事走進法院。這些內容在酒吧里是可以討論的,除此之外,常見的景象是廉價魚腥草盆栽被隨意擺放在餐桌邊緣,肥胖男人拍著吧臺飲下今天和明天份的工資,涂上紅色指甲油、露肩短裙里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會在那些衣著華貴的男人們看來時綻出個故作成熟的笑容。
韓煜幾乎是兇狠地一把抹下臉上已經沾染了段時間的血污,反手向背后右下方斜刺上一劍。綠色的地精嘶叫起來,它被看破了進攻路線,面前這個戰士和破壁城里夜間出沒的幾位不太相同。
韓煜的死亡名單上列滿了所有罪行累累卻未被追究的家伙,他依據自己的判斷來一一執行任務,即使是神槍手也不能阻止。
韓煜早就不知道自己粗制濫造的面具去了哪兒,之前又在泥塘里滾上了好幾圈才找到入口。如果街角酒吧有在這過程中幫上了些忙的話,大概就是他們的威士忌足夠烈,那火焰從他的喉道一路灼燒至胃里,又緩慢地點燃了每一根血管。為此,他毫不在意自己曾經在那兒浪費了三分鐘,并且不得不聽到隔壁座位上的神槍手狂熱支持者談論起韓煜——破壁城城里新來的蒙面戰士。
地精似乎在說話,可能只是嘟噥著咒罵,畢竟從它兇猛攻勢里可半點也看不出求饒意味。韓煜的右肩甲已經被那雙看似纖弱,卻涎出了詭異暗綠色汁液的手給撕了下來,差點就連帶著他整只手臂。作為回報,韓煜砍斷了地精小屋里所有的地基柱子,即使它能在今天過后存活下來,也不得不另辟住所。很明顯,現在那個綠色小矮人有些憤怒,而韓煜一直沒有學會該如何撲滅心頭那把火。他示威性地揮了揮手里的箭,半蹲著降下重心盯住地精,隨時準備發力開始下一輪進攻。
控制地精的方法很簡單,只需要隨便哪個魔法師來念上句咒語,最簡單的那種就能凍住這些矯捷的小家伙。但韓煜只學會過極少的幾句咒語,在過去幾年周游各地城邦時,韓煜不難發現那些披著袍子的魔法師們都是些很在意傳承和老舊規矩的家伙。他們不會教外人一句咒語,即使是并肩作戰中,也會盡可能地隱去發聲,避免被有心人偷師。
久而久之,狡猾如地精也明白它們真正應該害怕的是那些穿著各色及膝長袍的法師們,也只有他們才能威脅到這個泥沼里存活的種群的生命。而破壁城,這個混亂無序的地方嚇跑了所有試圖駐留的魔法師們。托那些走私犯們的福,神槍手戰士是唯一還在城市里活躍的管理者,只是他給自己的活動范圍劃上了個圈。
破壁城西城區郊外處的那片沼澤地則明顯不在管理范圍內,只要地精們不干擾到城里的人們,就沒人會造訪此處。
是韓煜打破了這片平衡。
“你們真是……”韓煜咬住牙后槽,他能感覺自己右側的小腿在打顫,威士忌魔法正在鐘聲敲響后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酸麻加上一絲精神分散。三只,或者更多的地精家伙們從縫隙里探出頭來,打量著他還有他腳底下那五只死去的地精們已經褪至淡灰色的身體。它們數量龐大,而韓煜已經在前幾輪混戰中消耗上大量的體力,想來也明白是難以在今天徹底絞殺這些纏人的小怪物。
對此他不只有一點點遺憾——但凡放過了幾只地精,它們就會吸取經驗,躲藏到更陰暗的角落里,何況這種生物尤其記仇,接下來幾年怕是難以再擺脫。可作為戰士,韓煜受過同行里最優秀人物的教導,他比誰都理解該怎么裁奪進退,適當時放棄戰場。這個小小的巖洞里一片黑暗,只需用煙霧彈隱蔽了對手的視線,眨眼的功夫他就能從原地消失。
不過韓煜沒來得及掏出圓珠炸彈,那束光就照亮了這片迷你戰場。
隨后是灼熱與冰涼,這兩種本不該同時體會到的感覺掠過發梢,彼此糾纏著墜落到地面。韓煜下意識地捂住眼睛,那太明亮了,對于待在地底已經有段時間的戰士來說,這光足以晃疼眼睛。與之同時到來的是風,還有不屬于韓煜的衣袍在此間獵獵作響,嘈雜凌亂如舞臺開幕。戰士在其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縷聲響,那是屬于魔法師獨有的揭紋咒語,據說來源于龍吟和霹靂的糅合。
地精們發出了像被扼住喉嚨般的低吼,這是它們能做出的最后掙扎,緊接著冰碴就從地面蔓延至全身。這不是普通的魔法,韓煜過去的二十年里——那可不是些平凡的日子——所見過的魔法師里,可沒幾位能施展出這種細致到咒語里仿佛都雕刻了紋路的魔法。
火苗沿著凍住地精們的冰塊蜿蜒而上,韓煜睜開眼時,看見來人正裹在烈焰舔舐的大紅色長袍里,嘴角夾著抹狡黠而炫耀的微笑,朝自己緩緩伸出一只手。
灰燼的終點是廢棄工廠,魔法所能給出的指引只能到這兒。
那剩下半截箭頭插在土地上,白址撿起了它,并且擦了個干凈。工廠外圍已經被厚厚的藤蔓包圍,漏出點紅墻式的風格很明顯與如今不甚相同,那是早于他們許多年曾繁榮并沒落過的地方,變成城邦角落里最不起眼的裝飾。有耗子和蟑螂在其中穿梭,黑色鳥兒在掩映這塊區域的樹蔭里啼鳴,他們看見那大門已經銹跡斑斑,把手跌落在地面。
他們分成兩邊向那屋子靠近。
白址操縱角色跟在韓煜背后,他手上的小弩箭被解開,屬于魔法師的暗紋流轉在弓身上。比起對面一轉眼就消失的兩個人,他們看上去就像是新手那樣從正面靠近屋子。不過這么做顯然有用,但他們走到某個足夠近的距離時,工廠上方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啊——”韓煜咬住牙后槽感嘆,“我恨魔法。”
“別說得就像你沒學過一樣!卑字范氵^腳底下突然冒出來的藤蔓。他的袍子沾上了些泥土,但并不妨礙白址穿梭跳躍的步伐。比起魔法師來說做些動作更像是個戰士會做出來的,盡管他從來否認自己有著足以媲美戰士的體術能力。
魔法師通病。
那個監測魔法陣被他們魯莽的闖入給打破了,鮮活起來的綠色植物正搶著從他們身上撕下幾塊肉,這使得它們疏忽了原先的領地。白址掙扎著念出一小團火焰圈咒語才勉強逼退就要得手了的藤蔓,韓煜和他背靠背,手中的雙箭已經沾上不少黃綠汁液。
“等這次回去以后我要把基地門口那架藤蔓撤掉!卑字房s在火圈里面說道,“我已經有心理陰影了!
韓煜斜睨了他一眼:“別說得就像你沒試過用藤蔓攻擊人一樣!
白址隔著層層綠蔓對他比了個拇指,向下的。
他們在包圍式的攻擊下默契后退,地精爪牙們沒有意志地跟隨著。地面上零散的殘箭在某一時刻同時亮了起來,白址抱住頭朝韓煜模糊的喊了句什么,隨后鉆過橫掃而來的那條觸手,向來時的方向狂奔。到達足夠安全的地方時他停下腳步,緊接著一句身體飛撲過來捂住了他。
“我恨魔法!表n煜捂住頭,從白址身上爬起來,把這句話又重復了一遍。他被爆炸掀起的沙土濺了一身污漬,而白址和他的袍子則安然無恙。
是了,清潔魔法。
他們還沒整理清楚自己造成的混亂,那些被炸裂的藤蔓們也不再動彈。
隨后而來的幾個隊員們,看到的便是滿地零落的地精殘骸,它們快速地化為冷硬的數據,消散在副本之中,僅留下顆粒光芒,照耀著韓煜的側頰。
“哇,過分了!”顧遠道一拍鍵盤,“你們兩個清場,好歹給無辜群眾留下一點油水吧?”
白址從地上撿起爆出的特殊材料:“嚷嚷什么呢,還不是最后統一上交后勤部門,我看這東西多半是加精神敏捷的,最后多半也會用在宋琛身上,輪不著你!
“真的嗎!”被突然點名的宋琛在機器堆里抬起頭,閃著他的一雙大眼睛。
“你白哥什么時候騙過你了?”白址抓起紅花油搓了搓手,將自己的角色原地下線,“晚上還有直播賽,先走了。”
韓煜終于來得及插上話:“別太累!
“那是,”白址給自己上了指套,“晚上記得來看,特別是你,韓大神,別再一睡下去錯過直播了!彼f的是幾個月前,因為訓練太累,韓煜回宿舍后倒頭就睡,連自己早就定了程序的直播都忘記開的事情。
韓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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