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穩(wěn)了神，便請宇文玄逸將蘇錦翎放在床上以便診治。
宇文玄逸似是聽懂了，可就是不肯放手，還是許多人沖上去，又說又勸的費(fèi)了半天勁，他才將蘇錦翎放到床上，卻也沒有離開，就靜坐一旁，一瞬不瞬的盯著床上的人，連呼吸聲也不聞。
他的手方搭在蘇錦翎的脈上，渾身就一個哆嗦，暗叫，糟了！
可是又不敢跟宇文玄逸開口。這半個時辰里，他的腦子一直在轉(zhuǎn)，轉(zhuǎn)……到底該怎么辦呢？
“何太醫(yī)……”
他不得不轉(zhuǎn)了身，卻直接對上那一身的血，當(dāng)即又打了個哆嗦。
“到底是怎么回事？”
紗帽下的汗珠直冒，吐出口的話卻直打哆嗦：“王妃是……是服了提升元?dú)獾乃帲拧?br />
“提升元?dú)獾乃帲俊?br />
“是，”何齡泰只覺渾身如同水洗了一般：“就是把剩余的精力全部激發(fā)出來，看起來精神百倍，實(shí)際……”
偷眼瞧了瞧宇文玄逸擱在楠木扶手上越攥越緊的手，何齡泰的心“咯噔”一下，索性閉了眼，一口氣說道：“實(shí)際極耗元?dú)狻＞拖裉涂樟说牡虊危m外表強(qiáng)悍，一旦洪水來襲，便頃刻潰散。王妃此番病癥如此嚴(yán)重，險些危及性命，皆是為此……”
“這藥……是你給她的？”
何齡泰“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頭如搗蒜：“微臣豈敢？”
心里卻把葉意欽斬殺了百八十遍。
他的確不知蘇錦翎所患何癥，卻也診出宇文玄逸身子漸漸虛弱，然而因?yàn)榈昧饲鍖幫醯牧睿桓覍μK錦翎明言，便推薦了葉意欽。一是因?yàn)槿~意欽醫(yī)術(shù)高明，專治疑難雜癥，二是想借葉意欽的口說出自己的擔(dān)憂，豈料這老匹夫太不知輕重，怎么給蘇錦翎下了這樣的邪藥？萬一此番蘇錦翎有個閃失，自己豈非人頭不保？
“王爺，此藥乃宮中禁藥，微臣怎敢不經(jīng)王爺同意擅自給王妃服用？”
“那會是誰呢？”
狐貍眼微微瞇起，然而何齡泰從那貌似猶疑的語氣中聽出清寧王已是了然，不覺連連叩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宇文玄逸語氣清幽，仿佛這暗夜里的一縷風(fēng)，深冷又飄渺：“你看，她還有多少時日？”
何齡泰不敢抬頭，聲若篩糠：“原本……似是……一年，而今……恐不足……三個月……”
他好像聽到有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卻不得不說下去：“而且照此次發(fā)作猛烈，若是下次再如此，怕是……怕是……”
“下去！”
“請容許微臣為王爺把脈……”
“出去！！！”
“是……”
能保住命就好，趁清寧王尚未反悔，何齡泰雖已無法起身，然而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站住！”
他怎么覺得褲子濕了？
“那是什么？”
何齡泰戰(zhàn)兢兢的循著望去……一只銀質(zhì)托盤，上面是一塊半個巴掌大小的血紅，據(jù)說剛剛被蘇錦翎吐出來時，還在微微跳動。
“臣以為，是那些蟲子……呃，它們把王妃的內(nèi)臟……”
“出去！”
何齡泰再不敢應(yīng)聲，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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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nèi)靜寂，燭火輕搖，有點(diǎn)點(diǎn)的水聲從窗外傳來。她曾說，她最喜歡聽這聲音。
移到床邊，看著她沉靜的睡顏，忽覺滿身疲憊。
親自拾了手巾，為她擦拭臉上的血漬，又取了衣服幫她換了。
“你最愛干凈，這會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了。”
他亦更換梳洗，隨后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就是這只手，在他決意隨她而去時用力拉了他一把。
“錦翎，你就那么不想讓我同你在一起嗎？”輕籠她散亂的鬢發(fā)：“可是你舍不得我，跟我回來了，這是不是說只要我活著，你便會留在我身邊？”
“我還記得當(dāng)年在肅剌，玄錚為了阻攔你嫁給絡(luò)戈，他曾說，若是你不跟我們回帝京，他就死給你看！”唇角微翹：“現(xiàn)在我也要威脅你，若是你敢離開我，我就死給你看！”
輕咬她的指尖，可她依然睡得沉靜，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便不會感覺到痛苦了。
他的腦子大概真的病了，否則他怎會在得知她服用禁藥之前只以為她此番發(fā)作得如此兇猛僅僅是因?yàn)槔纂娭疄?zāi)？她這一個月來的“精力非常”，那燃至天明的燈火怎會僅僅是要拒絕他？她分明是在藥物的作用下徹夜難眠，而在這近三十個漫漫長夜中，她又獨(dú)自一人忍受著怎樣的煎熬？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眼角酸澀：“錦翎，你不讓我做傻事，可是你呢？你服食那種烈藥，是為了不讓我擔(dān)心嗎？是為了拒絕我做你的解藥嗎？你太自私了，為了不讓自己面對孤獨(dú)，就把這懲罰留給了我。可若你真的去了，我豈能獨(dú)活？你這是在要我的命啊！”
輕輕親吻她的鬢發(fā)，那熟悉的幽香中帶著淡淡的血腥。
他閉了眼，埋首在她頸間：“錦翎，我們一起度過了那么多難關(guān)，為什么不能再闖過這一關(guān)？我已想好了法子救你，你一定要等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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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福井胡同口，福祿壽喜神猴天降般砸到阿武面前：“可抓到你小子了！”
阿武險些嚇坐在地上，卻不忘緊緊護(hù)住懷里的東西，臉漲得通紅。
“這是什么？拿出來！”
阿武抿緊厚唇，拼命躲閃。
“你還敢躲？枉費(fèi)王爺和王妃那么看重你，可是你差點(diǎn)害死王妃了！”
“我我我我……沒沒沒沒……”
“‘沒’你個頭！你還有什么不敢做的？告訴你，王爺都知道了，特命我?guī)慊馗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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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祿壽喜一使勁，竟把人高馬大的阿武推趴在地上。
他叉著腰，萬分得意。
叫你小子張狂，現(xiàn)在犯我手里了吧？
阿武吐出嘴唇磕出的血，微抬了頭，正見一角冰藍(lán)于黑暗中飄入視線。
他不敢再抬頭，只嘴唇哆嗦：“王王王王王……”
“現(xiàn)在學(xué)狗搖尾乞憐已經(jīng)太晚了！”福祿壽喜將紙筆摔到他面前：“寫！”
阿武萬分艱難的拿起了筆，卻哆嗦著寫不下半個字。
王妃于他有知遇之恩，又將此重任交給他，且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自是也不能對任何人講……
“你的手該不會也結(jié)巴了吧？”
福祿壽喜湊了上來，一張本是喜氣洋洋的圓臉擰得分外猙獰：“你以為以王爺?shù)谋臼掠玫弥阍谶@磨時間？現(xiàn)在是給你個立功贖罪的機(jī)會……”
“我我我……不不不……”
“不會說是嗎？”福祿壽喜擋在面前，驟然亮出一把小刀：“我就把你這茄子嘴切掉了交給芮巧燉火腿！”
他剛一比劃，阿武便慌的一擋，粗壯的胳膊竟把瘦小枯干的他揮了出去。
阿武只聽見噼里啪啦一陣亂響，隨后煙霧卷地而來。
他俯首在地，緊閉雙眼，心下卻陡然生疑……鬧得這樣兇，怎么聽不到王爺?shù)膭屿o？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抬了頭……
王爺……哪有王爺?shù)挠白樱康姼５搲巯沧藙莨殴值奶稍跀嗔艘粭l腿的椅子旁哎呦哎呦的叫喚，那椅子上面搭著宇文玄逸的一件袍子……
“往哪跑？”
福祿壽喜撲過來抱住他一條腿，結(jié)果他再次撲倒在地，卻也不敢停留，拼命往門口爬。
福祿壽喜抱住不放。
他就發(fā)現(xiàn)阿武最近鬼鬼祟祟總往福井胡同跑，然后王妃就出事了，而阿武又是王妃最信任的人……
他的腦子只轉(zhuǎn)了兩圈，就想通了其中的聯(lián)系，于是“伏擊”阿武。如今好容易人贓并獲，正是立功受賞的好機(jī)會……王爺，你去哪了？快回來啊……
阿武空出來的那條腿使勁把他往下蹬，將他踹了個灰頭土臉，可福祿壽喜不屈不撓，抽空還抱住阿武的腿狠狠咬了一口。
距門口只有幾尺之距，可是行進(jìn)艱辛。
阿武費(fèi)力的將半個腦袋探出倉庫門口，卻正見一雙大腳。
抬頭……
“芮芮芮芮芮……”
芮巧拎著大勺，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夫君。
福祿壽喜趁阿武稍一停頓，終于趕上。
“阿武，你這個……”
“當(dāng)……”
好像看到了好多小星星……
福祿壽喜頭暈?zāi)垦Ａ税胩欤逍堰^來，只見煙塵迷了芮巧拉著阿武逃走的背影。
“該死的！”
他仰躺在地上喘粗氣，翻了翻白眼，目光不經(jīng)意往屋里一瞟……
咦，那是什么？
他急忙爬過去……
咧開嘴……
將地上包裹得嚴(yán)實(shí)的紙包抓在手里，抹了把鼻血，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王爺，我找到罪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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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意欽轉(zhuǎn)了身，卻不期然的見到面前多了個人。
目光只一觸到那冰藍(lán)的袍服，頓心下一震，緩緩的跪了下來：“王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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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逸就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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