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間密室中的毒氣是一種令人吸后陷入昏厥境地的水霧,只要佩戴了薄荷葉等物制成的藥包,嗅上兩口就可以輕易化解。
護(hù)衛(wèi)王洗去動董仙佩的時候,他的藥包正好湊近了董仙佩的鼻端,董仙佩嗅了幾下,再加上對不知名危險的警覺,讓她一下子醒過來。
醒來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左手正被一個護(hù)衛(wèi)強硬地捏著,一仰頭就對上一雙流波若水的眼眸,眼神偏冷,正是董阡陌。
那目光讓董仙佩心頭一寒,盡管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已經(jīng)遭到覬覦,董仙佩還是徹底招了。
“不要殺我呀!其實我是董家三小姐董仙佩,不是你們要找的董阡陌!我真的沒有騙你們!”然后,又瞪著董阡陌喊,“她!她才是真正的董阡陌。”
護(hù)衛(wèi)王洗心里有些疑惑,聽了這話,心里可能有兩三分相信了。他第一眼注意到董阡陌,就覺得這個小個子少年非常脂粉氣,來歷可疑。
相反地,宇文鳳凰第一眼見到董阡陌,個頭高了宇文鳳凰一頭,容顏清雋,鼻梁高直,喉頭處還有個凸起的喉結(jié),她當(dāng)時就被這個“美少年”驚艷到了。
在王洗眼中,董阡陌沒有半點男人味,可在十二歲的宇文鳳凰眼里,舉止瀟灑,應(yīng)對從容的董阡陌,已經(jīng)算是一等一的硬漢了。
宇文鳳凰抬頭看向董阡陌,見董阡陌面帶微笑,神情風(fēng)輕云淡。再看董仙佩,一臉驚慌失措,眼神也不敢與人對視。
宇文鳳凰憑借經(jīng)驗,當(dāng)場斷定,說謊的人是董仙佩。于是冷冷斥責(zé)道,“董阡陌,本小姐都已經(jīng)改口叫了你嫂子,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嫂子?”董仙佩一愣,被誘惑了一下。
在豫章王府里住了不到兩日,盡管是囚徒的待遇,但眼里見的,全是她這輩子從未見過的奢靡豪闊。
去年去皇宮看大姐的時候,她見識過皇宮的恢宏大氣,處處金裝玉裹,以為世上再不會有哪里比皇宮更好,可一與豫章王府比較,皇宮也變得遜色了。
等再見了世子爺,盡管已經(jīng)斷氣閉眼,只是一具冰冷的尸身,還是把董仙佩完全迷住了。
如玉山傾倒,瓊樹一枝,那眉,那鼻,那種融在骨血中的尊貴氣質(zhì),連死亡都不能奪走他天賦的神采。
莫說是嫁給世子,就是降格成丫鬟,每天給這樣的世子侍奉茶水,鋪床疊被也好啊。
因此,一聽宇文鳳凰說有辦法要復(fù)活世子,董仙佩鬼使神差就相信了。那樣鐘天地靈秀的男子,連老天都不舍得把他奪走。
“對啊,嫂子,”宇文鳳凰脆生生喊著,“我連叫了你這么多聲嫂子,你得給我個‘改口禮’才行。”
“改口禮?”董仙佩不知所措。
“是啊,”宇文鳳凰笑了笑,神情天真如一個討糖吃的孩子,“嫂子不要太小氣嘛。”
董仙佩囁喏:“可是我什么都沒準(zhǔn)備,要不等下次……”
“下次?”這回是董阡陌笑了,“這種好事打著燈籠也難找,四小姐你不趁此機(jī)會定下來,轉(zhuǎn)身哪還有你的機(jī)會呢?”
董仙佩疑惑地睜眼,不知董阡陌為何穿扮成這樣子,還混進(jìn)陵墓里。可直覺告訴自己,筵無好筵會無好會,董阡陌這死丫頭,難道是來跟自己搶世子的?
“你……”董仙佩換了個稱呼,“你這陰陽先生怪里怪氣的,看著不像好人,你快走開!”
董阡陌不以為忤,挑眉道,“四小姐管我怪不怪呢,能幫到你就好了。在下最擅長的是相面,今日觀四小姐的面相,偶有所感,四小姐想測個字或占個卦嗎?免費奉送的。”
“真討厭,你走開,我才不用你幫!”
此時,一聽說有機(jī)會做世子妃,董仙佩不想讓董阡陌跟王府的人再多接觸,以免奪走自己的機(jī)會,所以反而兇巴巴地轟趕起人來。
“好吧。”董阡陌搖頭嘆氣,走到了密室另一頭,找張圈椅坐了,拿起一盆鮮花,開始擺弄。
巨門那邊,宇文鳳凰問:“嫂子,你身上有一樣?xùn)|西我想要,能送給我嗎?”
董仙佩遲疑地點點頭。
“那我先代我哥謝謝嫂子了。”宇文鳳凰目視護(hù)衛(wèi)王洗。
“啊?”
董仙佩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就被王洗捉住了左手大拇指,往巨門上的小孔一送。里面綠幽幽的光芒被擋住,停頓片刻,董仙佩還一臉的懵懂。
下一刻,小孔中的綠光黯淡,紅光大盛,流淌而鮮活的紅色從被拇指堵住的小孔中溢出來,彌漫了半間密室,讓一室白色的霧氣都染上紅意。
“啊——啊——啊——”
董仙佩從頭皮一直抖到腳趾尖,口里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兩只眼珠幾乎要瞪脫眶,用右手把嵌在門中的左手往外拔,瘋了一樣用力。王洗一個沒捉緊,被她掙脫開了。
董仙佩拔出左手拇指一看,第一關(guān)節(jié)被碾成紙那么薄,只余一層皮,里面的骨頭和血肉都消失了,被那一個恐怖小孔吞噬了。第二關(guān)節(jié)由于拔得快,還沒有消失,但皮肉翻卷,血淋淋的景象令董仙佩發(fā)出更大聲的瘋狂尖叫。
宇文鳳凰被震得頭皮發(fā)麻,心里也發(fā)怵起來。見巨門未開,連忙問董阡陌:“怎么不管用?”
董阡陌聳肩:“誰讓她躲來著?獻(xiàn)祭到一半就撤走祭品,機(jī)關(guān)掣沒吸飽血,當(dāng)然不可能啟動了。牛不吃飽了草還不耕地呢,何況機(jī)關(guān)。”
“那怎么辦?”宇文鳳凰焦急地問。
董阡陌愛莫能助的眼神。
“好,那再來一次。”宇文鳳凰惡從膽邊起,指揮王洗,“再拿她另一邊的手試試。”
董仙佩聞言,嗷地一聲哭叫,整個人癱在了地上,怎么拉都拉不起來。王洗只好環(huán)腰將她抱起來,點了麻痹全身的穴道,又把右手拇指往紅光流溢的小孔里插去。
董仙佩的眼中只余驚恐,一個柔弱少女最絕望的膽寒神色,連石頭人瞧了都要心軟的。
宇文鳳凰略有不忍,安慰她:“你放心,往后幾百個丫鬟伺候你,什么事都替你做了,就算整個手沒有了也沒妨礙。”
這種安慰的話,完全不能讓董仙佩覺得好過一點,反而更害怕,哭得更厲害了。
眼看著右手拇指一點一點,緩緩沒入小孔,董仙佩口干舌苦,好像已被嚇破苦膽。密室內(nèi)其余四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這一幕。
“慢。”董阡陌突然出聲。
宇文鳳凰和兩名護(hù)衛(wèi)回頭,不明白她為何阻攔。
“穴道得解開。”董阡陌神情溫文,和緩的口吻解說道,“所謂活祭么,就得讓祭品撲騰,掙扎,感覺到痛楚,就連這份痛楚也是獻(xiàn)祭的一部分,點了麻穴就沒有那么好的效果了。”
于是解開穴道,兩名護(hù)衛(wèi)一人架住董仙佩,一人往里送手指。
伴隨一聲殺豬般的慘呼,那只柔美而白嫩的右手也失去了大拇指,然而巨門還是毫無反應(yīng)。
宇文鳳凰被這叫聲弄得心慌氣短的,她再有大主意,到底也只是個年不滿十三的女孩子,跟那“董四小姐”也無甚仇怨,卻用這種嚴(yán)酷的手段弄掉對方兩根手指。
“怎么門還不打開?”宇文鳳凰急躁地瞪視董阡陌,開始懷疑她的話是真是假。
“嗯,”董阡陌考慮著說,“看來是拇指的長度不夠,沒能觸發(fā)小孔最里面的機(jī)關(guān),要不換食指試試吧,從左手開始。”
她的口吻平淡如水,像在討論著哪根手指涂什么花色的蔻丹更好,而不是哪根手指被絞斷在機(jī)關(guān)里。
宇文鳳凰的耳中充斥著最可怕的叫聲,不再對董阡陌言聽計從,反而睜大眼睛瞪著她,又一次追問:“你究竟是什么人?再不坦白身份,下一個就拿你獻(xiàn)祭了!”
“她是董阡陌!用她的手!用她全部的手指!”董仙佩尖聲大叫,“董阡陌!我要撕了你!我要撕碎你!啊——”
“董阡陌?”宇文鳳凰疑惑。
“呵,”董阡陌低低笑了,“不用在意,人痛得瘋起來,總會喊一些瘋話出來。而且這位董小姐不是還吸入過毒氣么,可能那種毒氣會讓人變得瘋癲,搞錯自己和旁人的身份吧。”
“那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宇文鳳凰問。
“我么,我是江湖人稱……”
話未說完,后方的機(jī)關(guān)石門霍然而開,是他們幾人剛通過的地方。幾道玄色、石青色、墨藍(lán)色、暗紫色的身形紛紛闖入這一間密室。
當(dāng)先一人是宇文曇,手中提著宇文鳳凰留在上一間的陰陽先生。
董仙佩的淚眼驟然一亮,哭著叫道:“表哥救我呀,表哥替我報仇,我的手啊哇哇!我的手!”
宇文曇皺眉,冷目顧盼,落在宇文鳳凰臉上,沉聲問:“你做了什么,鳳凰?”
“不是我,是他……”宇文鳳凰一向有些畏懼三叔宇文曇,甚至比畏懼皇帝還多一些。受到了質(zhì)問,連忙要把責(zé)任推給董阡陌。
然而,不等她把幕后黑手董阡陌指出來,下一刻,地面和墻壁都劇烈晃動了起來。
四周裝飾墻壁的一盆盆盛放的鮮花全都打碎在地上,然后天地倒置,地面翻轉(zhuǎn)到了頭頂上,頭頂?shù)氖谧兂闪说孛妫ㄅ璧乃橥咂蛟诒娙说念^頂上。
方才那幾道闖入的身影是拳腳相向,邊打邊沖進(jìn)來的,除了宇文曇,還有其他五個身形高大、手長腿長的男人,每個人都或系面巾,或戴面具,遮蔽著真容。
此刻密室內(nèi)發(fā)生劇變,盡管那些人倚仗著自身功夫高強,也不由得愀然變色。
他們一進(jìn)來,四壁巖石精鋼的密室就天地顛倒,分明是著了別人的道了。這里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一旦坍塌,那就是絕對的災(zāi)難!
控制密室機(jī)關(guān)的幕后黑手,究竟在哪里?
眾人心驚,心中各有打算,戒備地看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然后下一刻,密室周圍的墻壁四分五裂,在天搖地動的局面下,不斷有人被吸進(jìn)墻壁中去。
“表哥救我!”董仙佩哭叫。
她的嬌顏被鋒利的花盆碎片刮傷了,雙手一陣亂舞,什么都沒扶住,掉入了其中一面墻壁。宇文曇手提著陰陽先生,飛身而入,闖進(jìn)那一面墻中。后面還緊隨了一個石青色的身影,董阡陌只看背影就知是韋葉痕。
隨著他們的身影沒入,那面墻壁即時合攏,又變作一整塊密不透風(fēng)的石壁。
然后又有一面墻壁閃現(xiàn)縫隙,幾個男人沖進(jìn)去,看衣著像是梟衛(wèi)中人。
突然,腳底下的地面打開,宇文鳳凰和兩名護(hù)衛(wèi)失足跌進(jìn)去。宇文鳳凰揮舞雙臂,大聲驚呼著,“哥!哥!”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墻壁后。
原來在混亂之中,她和宇文冥川的尸身分開了。
這些人紛紛被石壁吞噬殆盡,轉(zhuǎn)眼,晃動不止的密室里只剩下董阡陌與宇文冥川的尸身,此外,還有一名暗紫色夜行衣,鏤空蜀繡梅花面具遮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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