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議論絲毫沒有干擾到高臺上的兩人。
墨邪神情肅穆,瞳孔中卷起一道詭異的微小漩渦,瞬息之間,在其周身泛起雷霆般絲絲作響的黑氣。
手掌微掀,血月螳螂仰天長嘯。
“這是墨家的鎮族邪術之一,催邪瞳。”
“催邪瞳?”
“邪獸體內潛伏著無數邪性,催邪瞳可將邪獸體內的邪性激發,從而增強邪獸的戰力。就比如血月螳螂在催邪瞳引爆后,等階將直接破入妖師四階。你說這戰斗力是不是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待旁人解釋后,對催邪瞳不了解的眾多內門弟子恍然大悟,紛紛明悟地點頭。
“能霸占一千六百名的,果然有兩把刷子。”
蘇賢淡淡一笑,在血月螳螂身上的氣勢暴漲一截后,他面臨的壓力陡然增大。
不過,這樣才更有挑戰性。
血月螳螂等階提升,身形也發生了一番變化,鐮刀狀的前足更為鋒利修長,身軀隱隱間壯大了幾分。
墨邪黑發飄舞,眼瞳閃爍,如烏云席卷,邪異十足,負手道:“催邪瞳會負荷妖獸的潛力,平日我很少催動。但若得到這一塊上品妖石,這點破費我分分秒就可補足。蘇賢,你真當我就一千六百名的實力?”
“只不過是時機未到罷了!”
“現在就是我一飛沖天之時。委屈你當我的墊腳石了。”
“血月,邪月吟!”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隨著墨邪高喝一聲,血月螳螂龐大的身軀開始蜷曲,背后的翼翅如孔雀開屏般展開,徐徐騰空。
青天白日之下,血月螳螂竟化作一輪邪月,黑氣之中充斥著血腥之意,也不知是吞噬了多少的鮮血才培育而出。
蘇賢眼睛微瞇,抬頭望著那輪邪月,下一刻頭皮發麻,身形霎時間暴退而出。
“哇靠!這是什么?”
“太恐怖了。猶如蝗蟲過境,沒有超絕的防御靈術根本無法阻擋啊!”
只見那輪邪月周邊的空氣如漣漪震蕩,似乎發出一聲聲吟唱,而邪月中央,瞬間覆蓋上了一層黑壓壓挪動的生靈,嗡嗡撲來。
血紅的圓月已消失無蹤,半空之中迎面而來的是一群密密麻麻的生物,密集遮天。
細小卻繁多的血蚊,背生雙翼的血靈鼠,利齒尖銳的血蝠……
這些妖獸等階均在妖者九階以下,卻勝在數量龐大,猶如海嘯般涌來,若蘇賢強硬與其對抗,不用片刻便可被吞噬殆盡。
這血月螳螂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低階邪獸殿堂。
邪月吟一出,竟能召喚出如此多弱小的邪獸,難怪將其稱之為血月一族的王者。
這場邪獸風暴的席卷,已經到了千鈞一發之際。
望著漫天獸影,已容不得蘇賢多想,水滴石穿,饒是烈焰體也捱不過這種恐怖的侵襲。
萬不得已的時刻已經到了。
玄天龜,是時候讓你的大陸壁壘重現在世人的眼前!
“大陸壁壘!”
蘇賢高喝一聲,身后一座冰藍色的妖宮如冰山瞬間拔地而起,懸浮于其身后,一道水紋般的冰藍色屏障唰唰地豎立在蘇賢的身前,屏障之上,紋路復雜交叉,猶如龜紋。
只是,這道屏障之中,夾雜著一絲高傲金貴的龍意。
嘭!
成百上千的低階邪獸如飛蛾撲火,視死如歸地一頭撞在了玄天龜的大陸壁壘之上。
撞擊聲如擂鼓聲,震耳欲聾,如暴雨擊地,密密層層。
可是,在眾人眼前,蘇賢白皙手掌前的那道藍色屏障在如此密集的攻勢下仍舊紋絲不動,宛如降世巨人,屹立不倒。
它就像整個大陸的一座天然壁壘,永恒守護著背后的人。
而那些以卵擊石的邪獸在碰到大陸壁壘后,便化作一滴鮮血,淋漓而下。
眨眼之間,鮮血密布于大陸壁壘之上,但下一秒屏障之上又恢復如初,純凈高潔,散發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嘶!
“這……這是什么防御妖術?”旁觀之人紛紛瞠目結舌,眼中的震撼之色毫無遮掩。
“你沒聽到嗎?大陸壁壘!這是大陸壁壘!帝妖榜第一百玄天仙龜的成名妖術!這可是最巔峰的防御妖術啊!”
人群之中,大多數人都呈現出癲狂之色,臉色猙獰抽動,更顯貪婪之意。
帝妖獸,這是多么令眾多妖修神往的名詞!
沒想到在天玄國這個小地方驚現了一只帝妖獸,也怪不得無數人趨之若鶩了。
高臺上,墨邪不可思議地望著那道純凈如冰的防御屏障,臉頰抽動,幽幽道:“難怪宗門都沒記錄到你第二妖獸的信息,玄天仙龜,蘇賢你藏得好深吶!”
換言之,這個階段你擁有了玄天仙龜,豈不是意味著同階防御無敵?
你已經立于不敗之地,那還打個屁啊……
玄天仙龜的現世在青丘門掀起了一場狂風,這時的青丘門簡直就是長老遍地走,紛紛匆匆趕往神勇峰,就連常年閉關于第二峰的宗主裘滄也被驚動,如同一道閃電,瞬息之間降臨于神勇峰。
這便是帝妖獸的魅力!
裘滄一襲青袍,正值中年的面孔卻飽含著滄桑之意,眼眸似海,氣息如淵,但在此刻,看見大陸壁壘后他的眼眸也有著驚艷,深淵般的氣息也微微波動。
在其身側,執法長老嚴亦面色凝重地望著蘇賢,神勇峰一千三百丈之地,氣氛陡然凝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目前,蘇賢還是太弱小了,而如此弱小的他如果擁有玄天仙龜,那對他來說非但不是福,更會引來殺身之禍。
“這真的是玄天仙龜?”裘滄強忍著出手爭奪玄天仙龜的沖動,沉聲問道。
不是裘滄不想搶,而是眾目睽睽之下,他若有這番舉動,必然讓青丘門的名聲一落千丈,民心盡失。
更何況,身后眾多長老也在虎視眈眈。
帝妖獸的出現,可能就是一顆炸彈,會在頃刻間打破妖修腦海中根深蒂固的秩序和法則,最陰暗面的搶奪之意占據意識,而后引發一場驚天動地的腥風血雨。
若不是還顧忌著蘇賢背后的可怕勢力,就連裘滄也按捺不住自己。
但現在,理智告訴他,這事要搞清楚!
不但要搞清楚,就算是真的玄天仙龜,他也要竭力幫助蘇賢守護下來,這才是他最頭疼的地方。
畢竟,這小家伙身后背景恐怖得滲人,如果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誰敢保證他的長輩不會第一個出現屠滅大千皇朝?
這塊大陸碎片上,妖宗都少的可憐,妖皇就已是絕對的主宰。
神勇峰外,還有許多弟子聞訊趕來,今日絕對是神勇峰自建成以來最熱鬧的日子!
就沖這人山人海,就沖宗主長老齊臨,這么大的陣仗,在青丘門中有且僅有這一次。
望著威嚴的裘滄和佇立在其身后的長老團,蘇賢眼中沒有一點慌亂,竟還有一絲靦腆之意,低眉試探道:“如果我說這只是血脈一成的玄天龜,你們信嗎?”
“呃……”裘滄無語了。
說得好有道理啊!
山頭上,無數弟子皆是議論或沉思,長老團也開始嗡嗡談論起來。
玄天仙龜一族已經萬年沒有現世了,流落在外的大多數都是被拋棄的玄天龜,也就是那些血脈駁雜不被認可的玄天棄子。
就裘滄所知,大千皇朝中就有一位擁有血脈濃度僅有三成的玄天龜,這對于世人來說只是稀罕,卻也沒引起什么軒然大波。
玄天龜和玄天仙龜,完全是兩個不可同日而語的概念。
至少,還沒聽說過玄天龜成功榮升為玄天仙龜的例子。要說有,也只有十萬年前玄天一族的先祖,帝妖第一百傳奇的締造者,大陸的守護者——玄天仙龜了!
這根本是不可復制的一個例子。
但是蘇賢的身份,卻讓裘滄不得不懷疑,這就是一只真正的玄天仙龜。
“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證明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玄天龜,而非帝妖獸玄天仙龜嗎?”裘滄此語,在蘇賢聽來,已有明顯的惻隱之意。
這惻隱之心,卻是在幫蘇賢。
裘滄在告訴他,如果有法子證明,那就趕緊在大家面前證明一下。
蘇賢知道,若是不洗脫這玄天仙龜的“嫌疑”,那接下來的日子他將成為眾矢之的,甚至原本寧靜的生活將被打破,從此陷入顛沛流離的逃亡之旅。
證明之法?
蘇賢沉吟了片刻,卻是回想起了那個昏黃燈火下的夜晚,黑老將他抱在懷中,給幼年的他講故事般敘述著帝妖榜上一百只帝妖獸的各自特征和傳奇故事。
強忍著鼻尖一酸,蘇賢眼波如平湖,波瀾不驚,徐徐道:“玄天仙龜,帝妖榜第一百的妖獸,自十萬年之前十成血脈濃度的玄天老祖隱世之后,如今大陸上所廣泛認為,要被稱為玄天仙龜,起碼要繼承九成的玄天血脈。”
“要證明,只需要證明我的玄天龜如今只是一成血脈濃度便可,是吧?”
蘇賢環顧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裘滄的身上,毫不畏懼地迎上了他的深沉目光,詢問了一句。
半山腰上,所有青丘門弟子都閉口不語,實則是聽得有些懵了。
大陸上廣泛認為?
有多么廣泛?為什么他們對此卻一無所知呢?
被蘇賢的灼灼目光所凝視,裘滄竟有一絲慌亂之意,只因他壓根不知道如今大陸上普遍將玄天仙龜定義為九成血脈濃度的玄天龜。
天玄國,只是遠古大陸碎片中的荒涼一隅,中心大陸那的風起云涌在這種小地方根本感受不到,就連最先進的知識,他們也一無所知。
裘滄答不上來,他甚至不知道蘇賢是否在胡謅,他承認自己在這方面的見聞沒有蘇賢淵博,但此刻就暫且當作蘇賢所言屬實,畢竟這么多人,諒蘇賢也不敢胡言亂語。
“是。”裘滄面容微微抽動,應道。
蘇賢點了點頭,接而道:“據《帝妖錄》記載,玄天龜在九成血脈之時,瞳若冰魄,形如山岳,饒是初生的玄天仙龜,也有媲美山岳般大小的身軀,一口鼻息便可凍結虛空,那你們再看,我這只玄天龜,有這些特征嗎?”
言罷,光芒一閃,妖宮中的玄天龜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它閉目如陷入沉睡,身軀巨大卻一動不動,仿若一件雕塑供人觀賞,還不得不睜開了眼眸,眸中飽含屈辱之色。
不過它的身形,與剛剛蘇賢所描述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別。
瞳若冰魄?不至于吧,頂多是偏藍白色。
形如山岳就更不用說了,這玩意兒跟山岳比起來也太小了吧?
一口鼻息凍結虛空?
咳咳,你確定不是在逗我?
不過幾秒之數,大多數人仿佛都達成了共識,眼前的玄天龜只是玄天一族的偏遠支脈,絕不是那叱咤風云的玄天仙龜。
但仍有一些人,眼底保留著懷疑和嚴謹,期待著蘇賢的下一步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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