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賢一襲黑袍如魔神般冷冷望著已黔驢技窮的夏云霄,身影似是獨立于這片廣闊天地之間,如槍如劍,氣勢沖霄,上有大彌鬼咒妖鎮場,下有武靈六階的實力作堡壘,此刻仿佛已站在了不敗之地。
于夏云霄而言,獨臂兇猿的獨臂被廢,短時間內無法復原,沒有了獨臂的支撐,兇猿其余的攻擊都成了枉然。
七彩鬼鴉懼怕大彌鬼咒妖,出來連威風都未逞,便又悻悻躲進了妖宮。
而在這方妖宮之中,沒有日月星,夏云霄的星辰陣傀又沒有布陣的依仗,最后只能淪為廢品,連出場的資格都不曾具備。
“妖靈六階?也不過如此嘛!”
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眾人皆是眼皮狂跳,心底微寒,而夏云霄仿佛被人掀了一個巴掌般,臉上火辣辣的生疼,卻應不上一句話。
“不是還有一枚四階瘋魔丹嗎?用給我看看。”蘇賢展露出了一道笑容,目光寒冽,眸子盯著夏云霄笑道。
獨臂都廢了用你麻痹?
面對蘇賢的挑釁,夏云霄不禁火冒三丈,可只能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兩人之戰,勝負已經很明顯了。
“留我一命,我可以把我手上這本至關重要的中篇御獸血術給你!痹谔K賢的冷笑下,夏云霄只覺得身軀一晃,渾身涌上了一股無力感,就如同那天他在國殿之中見到自己的師尊都因蘇賢而拜服一般。
蘇賢那道目光,已經徹底灼傷了夏云霄。
夏云霄慘然一笑,暗自唏噓,原來自己所謂的霸氣和高傲全是紙老虎,在真正的天才面前竟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在性命之前,更沒有一點價值。
因此,夏云霄面色一點點蒼白,頹然坐在了獨臂兇猿的獨臂之上,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用手上那最有價值的中篇御獸血術作最后的籌碼。
夏云霄低頭了。
這一幕在眾人眼中顯得如此匪夷所思,而所有人也將目光聚焦在了蘇賢身上,想看他在血修傳承和夏云霄的性命中作出如何抉擇。
可惜,對于夏云霄的求饒,蘇賢淡然地搖了搖頭,嘆息道:“夏云霄,我兩天前就說過,你會在今天隕落。”
“我很講信用的!
嘶!
在蘇賢身后的數百米處,有幾位已經有點不可思議地張開了嘴,倒吸著天地間的涼氣,沒想到在珍貴的血修傳承面前,蘇賢仍舊不為所動,執意要取夏云霄的性命。
“蘇賢,你瘋了嗎?我已經對你沒有威脅了!這是中篇御獸血術!集齊三篇便可堪比宗術!這方傳承遺跡最重要的一環,沒有它,你根本沒法通過考驗!”
夏云霄驚顫了,他終于感受到了心底一絲絲往上冒的森冷寒氣,這蘇賢竟如此頑固,在如此珍稀尊貴的傳承面前,竟還不肯放過自己。
“那又如何?”蘇賢眼眸微抬,笑意盈盈地望著夏云霄,讓夏云霄瞬間墜入了深淵,“在你眼里珍貴萬分的傳承在我眼中卻狗屁不是。我只要你的命。只要你死,我就可開心了。”
說完,蘇賢臉上那道干凈到了極點的笑容讓眾人紛紛膽寒。
夏云霄凌亂了,呆滯地看著蘇賢,旋即暴怒地吼道:“你這個人有病吧!姜焱,若是我毀了這中篇,你也別想得到這方遺跡的傳承了!”
“不好意思,賭約是我輸了,我要履行承諾。更何況,看到你崩潰發瘋的樣子,我也很開心!當初,你殘害我們天玄國那么多真傳弟子的時候,怎么沒想到自己有這么一天?”姜焱陰鷙的眼眸泛起一股森寒,說得話一腳將夏云霄踩進了地底。
“這是你們逼我的!既然如此,那誰也別想得到傳承!誰也別想!”
夏云霄已經徹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雙手狠狠撕扯著手中的中篇御獸血術,再用將其碎成粉屑,他要看見這幫人苦苦相逼后臉上懊悔痛惡的神情。
可是,夏云霄失望了。
那黑袍少年似乎十分滿意他的行為,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干凈清澈的眸子里不摻雜著一絲雜質,無形之中,更是宣判了他的死刑。
血紅色碎屑,宛如被染紅的柳絮,飄飄灑灑。
嗚嗚!
突然間,天地間掀起了一陣猶若驚濤駭浪般的狂風,如嗚咽聲,在夏云霄的身后,一道龐大血影緩緩升空,蘇賢眼瞳猛縮,緊緊盯著那道恐怖巨大的血紅身影,腦海中的潭水猶如被驚雷劈裂而開,一股股明悟涌上了腦海。
在恍悟的同時,蘇賢驟然間渾身緊繃,頭皮發麻,全身如臨寒林。
除了夏云霄還未曾看到背后的那道巨影外,其余天玄國中人皆是面色驚恐,蒼白一片,驚駭地扭頭就跑。
此乃血鵬!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鵀轼B,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蘇賢終于可以確定那沉在赤湖底部的血獸就是一只鯤,至于為什么鯤會在湖底突然消失,就是因為它化成了大鵬飛上了天際,然后在眾人神不知鬼不覺中降臨到了這方造化熔爐大陣之中。
方才,這只翼翅寬約上百米的血鵬竟從萬千骸骨中緩緩升騰而起,那一雙凌厲如刀鋒的赤目森然凝望著夏云霄,仿佛被他撕碎中篇御獸血術的行為所激怒,竟按捺不住,從數百米之外,逐漸騰空。
而在蘇賢等人的視野之中,只覺得一道遮天蓋地的血影悄然升起,如幽鬼一般,伴隨著呼嘯凜冽的狂風,在瞬間鎖定了舉止輕狂恣意的夏云霄。
在蘇賢他們撒腿就跑之際,夏云霄終于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卻發現整片天地都陰暗下來,一道恐怖森森的巨大黑影籠罩而來,陰翳遮天,冷汗涔涔地扭頭一望,便是魂飛魄散,連逃跑都來不及,那道黑影掠來,直接將他叼起,尖銳的喙嘴在頃刻間洞穿了夏云霄的身軀,更是將獨臂兇猿碾成了一攤模糊的血肉。
夏云霄眼神渙散,已完全失去了焦距,被血鵬叼起后在高空轉了好多圈,被如垃圾般被無情甩去,最后落入了漫漫骸骨中,粉身碎骨,告別了人世。
可是,在解決了夏云霄后,血鵬似乎還未罷休,展翅一揮,瞬間可跨越百米,血意凜凜地朝蘇賢等人殺來。
若逃,眾人定然是逃不掉的。
血鵬這般的速度,駭人聽聞,已經完全超出了眾人對妖靈境血獸的認知。
“這是什么怪物?”落逃之際,方歸根喊道。
蘇賢落在眾人的最后方,身影如鬼魅,面色冷峻,腳下利索地在奔逃,嘴里還不忘解釋道:“鵬,群鳥之王。與鳳凰并列的妖獸。可是,從遠古時代開始,鵬族已慢慢衰敗,反而是鳳凰越來越高貴?蛇@只血鵬,顯然是個變異種!
蘇賢還有一點沒說。
那便是這只鵬絕對是由赤湖底的那只鯤轉變而來,并且就是那只殘存在這座妖宮之內的所謂絕世血獸,而且在電光石火之間,蘇賢就猜出了這只血獸的真正名稱。
血鯤鵬!
“這么逃下去絕不是辦法,它很快就可以追上我們!苯昴募t唇都被嚇得煞白,花容失色道。
“怎么會有這么變態的妖獸?那身形,完全超乎了我對妖獸的認知了。即便是宗獸,也沒這么恐怖吧?可惜,血修前輩給我們留下來的御獸血術已經成了殘本,中篇被夏云霄毀了,我們已經沒有機會駕馭這頭血鵬了。”
方歸根面如死灰,不斷扭頭看著那道從天際邊越來越近的身影,從一個黑點化為一道震碎空間的身影,不出十秒,眾人定然會被其追上,緊接著等待眾人的定是被吞食隕落。
“該死,明明只有妖靈三階,卻堪比王獸般恐怖!
蘇賢暗暗咒罵了一聲,身形猛然停下,迅速掏出了一方殘破陣盤,這陣盤已是銅銹斑斑,卻仍散發著一股龍象之威,只是氣息殘弱,僅剩最后一次可布下大陣的機會了。
“你們逃!我來幫你們拖!”蘇賢喊道。
嗡!
言罷,那方陣盤嗡地顫動了一下,一股莽荒古樸的浩瀚氣息彌漫開來,以陣盤為中心,一道道光線交織在天地之間,光影錯綜復雜地構造之時,一座威嚴磅礴的大陣在頃刻間成型,覆蓋方圓百余米。
四階大陣,鎮龍伏象陣!
隱隱間,大陣內似有龍象虛影浮現,可是它們皆是在嘶吼哀嚎,成了被鎮壓在大陣底部的對象,龍吟響徹,巨象震動,一股股恐怖磅礴的氣息在大陣內縱橫彌漫,而古黃色的鎮龍伏象陣中,蘇賢站在陣盤之上,靜靜等待著血鵬的來臨。
“蘇賢,你瘋了。∧阍趺磽醯米。旄覀円黄鹋馨!”姜雨凝驚顫道。
蘇賢卻是執拗地搖了搖頭,堅定道:“這么多人中,只有我擋得住血鵬,你們盡管跑就是了。血鵬這么早出現,這方天地已經很不穩定了,空間崩塌的時間將會大大提前,很快你們就會被傳送出去了。”
聽到蘇賢的話,眾人眼眸一黯,卻知蘇賢說的很對。
即便是姜焱,他也僅是妖靈五階,在這等變異血鵬身形的碾壓下,他的妖獸根本不是血鵬的一合之敵,留下也無用,反而是飛蛾撲火。
也許,這么多人中,也唯有蘇賢依靠著四階大陣擁有拖延之力了。
一念至此,姜焱眼神一凝,冷厲道:“我們走!別成了拖累。留下反而辜負了蘇賢的一片心意。跑!等遺跡波動將我們傳出去!”
隨著姜焱狠下心的這一句話,眾人的眼中紛紛浮上了一層水霧,不舍地望了蘇賢一眼,似乎想要將這道偉岸如巨人的背影永遠記在心中,再心里一橫,晶瑩的淚珠灑出,紛紛全力開始奔逃。
姜雨凝卻是察覺到了蘇賢的一絲古怪,但來不及多想,轉瞬即逝間,就跟隨著眾人逃出了千米之遙。
而在后方,驚天碰撞聲已經傳來。
猝然間,姜雨凝臉色一白,似是回憶起了什么,朝眾人道:“不對,為什么是我們被傳送出去,難道蘇賢不會被傳送出去嗎?”
被姜雨凝這么一點,眾人全部驚醒,面色驟變。
“這方天地已經很不穩定了,空間崩塌的時間將會大大提前,很快你們就會被傳送出去了!边@是蘇賢的原話。
為什么?
為什么是你們,不是我們?
可是,當眾人心底升起這抹疑惑之時,天地色變,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巨大裂縫,裂縫如傷口般猙獰幽暗,一股不容人掙扎的奇異波動轟然降臨,只是在眨眼間,原本還沉浸在震驚中的眾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顯然,他們已被送出了這方天地了。
這一次,總的來說,眾人得到了很多,雖然無緣血修最后的傳承,卻經歷了四階升仙池,妖獸資質被大大提升改造,通向妖王之路已是一片坦途,還采集了許多血神玉礦,日后可以派上大用場,最后還得到了殘篇的御獸血術。
然而,天玄國眾人更是失去了很多。
他們失去了數位伙伴,甚至,有可能將失去蘇賢。
那個在最后關頭,毅然挺身而出,挽狂瀾于既倒,撐起了一片天穹,為他們擋下了血鵬的倔強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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