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玢敷了藥以后，說這幾句話的功夫，劇痛好像真的緩解了不少，說話口氣也緩和下來：“修行一途，佛家憑借愿力，道家倚仗金丹。我們道家內(nèi)丹與外丹并重，從練氣辟谷開始就要斷絕五谷雜糧，不動煙火氣，只吃一些堅果草藥潤養(yǎng)形神，逐漸地還要借助藥力通經(jīng)聚氣，增進(jìn)功力。道行越深，需要的靈藥越難得，用量也會很大，有時候煉制一爐丹藥得消耗掉成噸的藥材。我們自身無暇這些俗物，又不能隨便收弟子給自己惹麻煩，就另尋有緣人為我們種植草藥。”
岳望舒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個身穿藍(lán)布道袍仙風(fēng)道骨的老道士，坐在空曠的山洞里面，面前擺著兩盤小菜，一盤熗拌人參絲，一盤醋溜靈芝片，吱嘍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再抓起旁邊碗里的丹藥放進(jìn)嘴里，咯嘣咯嘣，當(dāng)五香花生豆嚼。吃得高興了，再哼哼一段“觀棋柯爛，伐木丁丁，云邊谷口徐行。”的神仙韻。
蕭玢見他發(fā)愣，知道他一時無法理解，繼續(xù)解釋說：“如今是滅法時代，天地之間的三清靈氣已經(jīng)消耗殆盡，任何有靈氣的草藥都種不活。六十年前，峨眉派的幾位師兄師姐們在為仙域續(xù)命的時候找到了開辟洞天的簡易方法，從那之后我們四派就都用此法祭煉山河珠。”她手腕一翻，掌心忽然多了一顆水晶珠子，桂圓那么大，晶瑩剔透，毫無瑕疵，她把珠子托起來給岳望舒看，“這就是山河珠，能夠跟人的靈魂融合綁定，衍化出一個隨身空間，我們四大派的靈藥客卿就用它為各派種植靈藥。”
隨身空間！這么神奇？岳望舒把珠子拿過來，小心翼翼地擎在手心里，輕輕掂了掂，很是打手，感覺比銅的密度還要大許多，對著窗外的陽光看了看，沒看出什么蹊蹺。
他看過的網(wǎng)絡(luò)小說里有一個流派，專門寫隨身空間的，有隨身帶著一口泉的，有隨身帶著兩畝地的，還有隨身帶著一座山的，甚至最牛逼的隨身帶著個地球。里面大多有神奇的泉水，種菜養(yǎng)魚，都能又快又好，有的還能變異進(jìn)化。
“這個球就能變出隨身空間？”
“是的，你要見識見識嗎？不過一旦開啟，就跟你的靈魂融合綁定了，沒人能夠再把它拿回來。”蕭玢看他臉上神情，十分想要又怕有危險的樣子，“你不用擔(dān)心吃虧，我們玄門正宗的修行人向來講求與人多結(jié)善緣少結(jié)惡緣，你們種出來的仙果靈藥，我們會用仙法秘籍、飛劍法寶來交換，如果你不愿意的話，我們不會強(qiáng)求的。”
岳望舒不敢相信這樣天大的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網(wǎng)絡(luò)小說里最長描寫的橋段，就是各路神仙為了搶奪天材地寶大打出手，暗算偷襲，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就算是三清圣人也動不動就要跟別人做過一場，不能打死對方也要臊臊對方的面皮，大慈大悲的菩薩佛祖，憑借一句“此寶與我有緣”就隨便搶奪別人的財寶。
岳望舒覺得，神仙佛陀也都是人，只是能力強(qiáng)大的人，一樣的貪婪嗔怨，如果自己有了超人的能力不受世間法律約束，自己能夠做出什么事來？大約也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無拘無束，殺伐隨心，普通人在我面前，隨手就能滅掉幾萬個，我會好心地隨便送他們一個隨身空間嗎？以己度人，他越看蕭玢越像揣著壞心。
“你是為了感謝我嗎？”如果真的只是這個理由就太假了，自己只是幫忙上藥而已，這種事情在大街上隨便拉個人都能做，絕不能換來一個隨身空間。
“不只是感謝，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以隨便給你一些錢。”蕭玢手掌一翻，一沓人民幣又憑空出現(xiàn)在她手里，被放在電腦桌上，“上藥之恩，一萬塊錢總夠還了，而靈藥客卿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她用手一指旁邊的小樹，“你這株樹雖然經(jīng)過雜交，但也還有些靈氣，能在凡塵之中把它養(yǎng)得枝繁葉茂的人，萬中無一，能讓它欣欣向榮充滿生氣的就更加罕見了。除了有耐心和經(jīng)驗以外，還有有天賦，才能做到，就是那種與生俱來跟生命體尤其是植物特有的親和力。”
“我也沒啥經(jīng)驗啊，到網(wǎng)上也沒查到怎么養(yǎng)，就是憑感覺給它澆水施肥。”對于天賦這個東西，岳望舒更愿意相信熟能生巧，就像他在架子鼓的造詣上超過了老幺，大家都說他有音樂天賦，但那都是他勤奮苦練的結(jié)果。
“我說的就是這種感覺，你能夠感知到它是渴了還是餓了，是熱了還是冷了，想要曬太陽還是曬月光，這就是我說的那種天賦。”
“哪有那么玄！”
“仙道又叫玄門，本來就是玄之又玄的。”蕭玢問，“怎么樣？你要不要做靈藥客卿？”
“要！”岳望舒脫口而出，他現(xiàn)在最想知道，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寢室里的女孩到底是個真正的神仙，還是精神有問題，他要看看那只存在于網(wǎng)絡(luò)小說里的隨身空間會不會真實出現(xiàn)。
蕭玢從岳望舒手里拿回山河珠，從椅子上站起來，揚(yáng)手一拍，把珠子按在岳望舒的額頭上。
岳望舒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手，條件反射地想躲，但沒能來得及，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
他只覺得腦門上一涼，被一只白嫩柔軟的小手覆蓋住，手是涼的，更有一股山泉般的清泉之氣從掌心處灌入眉心，好似天河開泄，流進(jìn)大腦正中央，被道家稱作“泥丸宮”的地方，此處為元神藏住之所，清涼的感覺仿佛宇宙大爆炸一樣在泥丸宮里擴(kuò)散開來，頃刻間布滿乾坤。
岳望舒感覺一陣眩暈，就像喝多了酒一樣，整個人都“飄”起來，很是舒服，等定下神來，已經(jīng)置身于一片曠野之中。
“這里就是山河珠衍化成的隨身空間了。”蕭玢站在岳望舒的身后，“我們昆侖派八大長老，合力從西方七宿上取來日月五星之元?dú)猓腿氚素誀t中祭煉一甲子的時間，方煉成這樣一爐混沌山河珠，又叫空間種子，可以跟任何人的神魂融合化成一方獨(dú)立的天地。”她邊走邊說，“初開辟的只是凡塵級別，方圓不過一畝，晝夜交替，四季輪換，都跟外界統(tǒng)一，現(xiàn)在靈氣稀薄，土質(zhì)貧瘠，還無法種植靈藥仙果，需要你用心將它養(yǎng)煉升級，成為秘境之后才行。”
“這土質(zhì)很好啊。”岳望舒蹲下抓起一把土，在掌心握了握，比老家后山上的土還要肥沃。
“在凡塵俗世中尚可，對于仙草來說就太貧瘠了。”蕭玢邁步走向空間正中央，那里有一個漢白玉雕成的祭壇，祭壇分為三層，圓形的石質(zhì)壇面上刻畫著十字，東西南北中，五方對應(yīng)五行，分別指向一樣?xùn)|西，“所有世界無論大小，都是由五行元?dú)饨M成，這里有五行鎮(zhèn)物，是這個空間的核心，千萬要保護(hù)好它們不要被人破壞，否則這個世界就要崩塌消散了。”
岳望舒看那祭壇左邊放著一個玉架，上面斜架著一柄方天小戟，看質(zhì)地像是純銀的；祭壇右邊跟小戟相對是一個玉盆，盆中堆滿玉屑，玉屑里生者一株小樹，像是剛從大樹上折下來的枝條插在里面一樣，葉子細(xì)長，青翠欲滴。
“這是人參果樹的枝條，鎮(zhèn)壓凝聚此世界的木行元?dú)狻！笔掔泐H有些得意地說，“就是《西游記》里寫的那天地靈根，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jié)果，三千年成熟，共一萬年才結(jié)一茬，不過不是三十枚，而是一百零八枚，吃上一枚最多能增加一甲子的壽命，以此為主藥煉成草還丹，于玉液還丹、金液還丹時減少百年苦功。這是從我昆侖仙域中的神樹上折下來的枝條，只有它才能作為鎮(zhèn)物煉成空間種子，你如果能夠活到一萬年，也能看到他開花結(jié)果。”
一萬年……我滴個鬼鬼！你說的倒是輕巧，我今年已經(jīng)二十多了，就算再活一百年都幾乎不可能，一萬年以后，連人類是否仍在地球上生存都不得而知了！
“別灰心。”蕭玢看著岳望舒失望中帶著吐槽的神情，淡笑說，“你多多努力，把這里升級到秘境級別，然后就能調(diào)節(jié)跟外面的相對時間了，升級到福地，乃至洞天之后可調(diào)節(jié)幅度更大，你如果集合九個洞天組成仙域，就能讓外面一天，里面一年，細(xì)算起來不出三十年你就能吃到一茬新鮮的人參果了。”
如果是三十年倒還可以接受，一顆能增加六十年壽命，只要一直吃下去就可以長生不老了！
仿佛看透了岳望舒的想法，蕭玢說：“人參果屬于外丹，外丹需要內(nèi)丹來配，一枚果子增加一甲子壽命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你最少也得是個散仙水平才能完全吸收藥力，而且也不能連著吃，不然反倒會損傷身體，甚至使精氣無法駕馭，散逸體外引來邪魔吞啖。沒有內(nèi)練過的普通人吃它，就算一直吃下去，最多也就活到一百二三十歲。”她用手拍了拍祭壇，“你要真想長生不老，首先得努力升級這個空間，成為秘境之后為我們種植靈藥仙果，等收獲了以后用跟我們交換秘笈。雖然給你們的旁門秘笈很難修成天仙，但只要肯努力修成散仙還是不成問題的，到時候再加上人參果，哪怕渡不過那四九重劫也能活個五百歲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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