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周大老爺聽了這話,如抓住一根救命的草,趕緊乞求道,“李大人,你就看在迎春的面上說句話吧,只要救得了小的一家的狗命,小的一家就是你養(yǎng)的狗,你讓做啥,我......”
“哎喲喲,嘖嘖,”李成紹四仰八叉的橫擔(dān)在那椅上,翻著白眼,大拇指豎著道,“新寧伯真是這份!視老婆、兒子、自尊這些都是狗屁,這份、這份,無人能及,哈哈哈......”一通大笑后,將身子縮回椅上坐著,手中又拿了那酒杯在手中,神情肅然,那里還有半分的吊二郎當(dāng),“新寧伯,你這些年也過夠了好日子了吧,光這酒杯,一個知府在職十年的俸祿恐也買不起這么一只吧?貪,本也沒甚,可這次黃河水患,皇上撥下數(shù)千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官員百姓又自發(fā)的募捐了無數(shù),那主持治理水患的雷大人竟是只拿到一萬兩銀子,呵,這春來發(fā)大水,黃河下游被淹死、受災(zāi)的百姓無數(shù)。欽差大人所到之處,草都沒一根,盡悉被百姓拔來吃掉;那路上滿是餓死、得疫病死的百姓,整整四個省,十戶九個半空。這些銀錢大都曾流經(jīng)你手,如此大罪,你以為有誰能保住你?”
“撲通“
周大老爺面色蒼白的跪在了李成紹的面前。
“當(dāng)然,”李成紹繼續(xù)道,“我也知曉,你也不過是個小嘍嘍,不過這被拿來開刀的恰就是你這等小嘍嘍。你想保命、保你全家,倒也不是不可能。”
“爺,爺你說,你說!”周大老爺聽到這,面上有了些許血色。
“你這副得行,當(dāng)個屁新寧伯,”李成紹道,“再說了,你如今這樣,命都不曉得保不保得住了,這個虛名拿來做甚?你這些個兒子又沒個成器的,哎!看樣,這周府算是完蛋了啰!
這新寧伯是個在官場中打滾多年的人,李成紹這話說這新寧伯他不配當(dāng)、他的兒子也不配,可周府還有個人呢。立即向前跪爬兩步,道:“是,可我那二弟朝中名聲頗好。我馬上擬個折子,讓我二弟承爵,煩請李大人明日呈了皇上。”
李成紹卻似未曾聽見,只是看著自己手中價值連城的杯子。周大老爺見了,趕緊讓人拿來筆墨,快速的將折子寫好,雙手捧與李成紹面前。
“哎呀,真是麻煩事!蹦抢畛山B重又回復(fù)到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似是極為不情愿的伸出二根手指將折子夾了過去,“我說周大老爺呀,你都快不是新寧伯了,這周府的大都財物聽說你都要拿來還回官,如此,這周府你當(dāng)是沒甚財帛了吧?如此這周府的家.....咦,你們誰來當(dāng)呀?”
“我二弟,”周大老爺是個非常機(jī)敏的人,趕快下話來,“我二弟當(dāng)。夫人,讓老大媳婦把帳房里的賬冊交由二弟媳。還有,叫管家把帳本拿來,外院的事,以后都交二老爺管著。”
李成紹又猶似未聽見了,半瞇著眼,雙手抱在胸前,學(xué)著周老太太的樣,搭下腦袋裝打瞌睡。
周大老爺見狀,牙一咬,馬上讓下人去喚了周大奶奶與周府管家拿了內(nèi)、外宅的賬冊來,又叫了外宅、內(nèi)宅主要的幾位管事、管事娘子來。不一會人來齊了,瞪了周大太太一眼,夫妻二人當(dāng)了管家與在場所有的面,講了自個夫妻二人從今后不再理事,以后有事回周二老爺夫婦,又交了對牌與周二太太母女。如此下來,倒也擔(dān)擱了不少時日。這些許空閑時間,李成紹半瞇眼,似睡非睡,安靜得很。
“哎,你們在這干甚?”這時周二老爺與徐子謙回到了廳中,周二老爺見廳內(nèi)氣氛怪異,便是問了一聲。不過這是個實在人也沒想得太多,沒等人答,便去拉了周大老爺?shù)溃骸按蟾纾@平常常是念叨道子謙不來,這會來了,咋涼人家在一邊?這不,我二人在那,好生無趣,子謙都鬧著回去了!
“老丈人,”李成紹的瞌睡終是打醒了,懶洋洋的道,“你女婿在這邊,不要老把那徐老二念叨著!
“哎!”徐子謙指著八仙桌上堆的一大堆賬冊,奇怪的問,“這是怎生一回事?過節(jié)也要忙著算賬么?”
“哎!”周大老爺嘆了一口氣,搖著頭,垂頭喪氣道,“這家以后就就煩勞二弟了!
“嗯?”周二老爺聽了一愣,繼而明白了一些,趕緊道,“這家還是.......”
“李成紹!”這周二老爺話未說完,便聽得徐子謙一把抓住李成紹的衣襟,怒道,“你這是做了甚事?我家夫人第一次回門,你便是在這兒搞甚怪?這新寧伯可是于我夫人的母舅,你是否欺他了?”
“哎,徐老二,你這是干啥?誰欺誰了?你瞧瞧,”李成紹一副滿不在乎樣,翹了個大拇指道,“周大老爺高風(fēng)亮節(jié),將這些名義之事看開嘍。瞧瞧,”將手中的折子在徐子謙眼門前晃了一下,“他老人家連這個新寧伯的爵位都不要了,還在乎這些財帛?”
“胡說,定是你這痞子欺了他!”徐子謙看樣就要開揍他了。
這又是唱的那出?屋內(nèi)眾人見得一愣一愣的,連周老太太的瞌睡都嚇醒了,眼睜得老圓看著二人,那徐子謙一副兇神惡煞樣,卻是無人敢上前勸。當(dāng)然這不包括老實的周二老爺。
“哎,一家人嘛,有話坐下好好擺談,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呀!”周二老爺將二人強(qiáng)行拉開。
“徐子謙,你休得欺人太甚!”李成紹猶是不甘心,手指了徐子謙罵道,“你個王八糕子,敢是管起你爺爺了吧?來來來,有本事與爺賭上幾局,你若是贏了,今日爺爺與你磕頭認(rèn)錯,你若是輸了便是爬地上當(dāng)烏龜,敢你是不敢?”
王八糕子?葉君宜聽了眼角抽了一下,徐子謙是王八糕子,那上頭那位是豈不是......
“哼!”徐子謙冷哼一聲,“有甚不敢?骰子拿來,今日爺定要你跪下磕頭認(rèn)錯!
“好、好,”周二老爺松了一口氣,笑咪咪的道,“我看此法甚好,來呀,拿骰子過來!
這三人究竟唱的那一出呀?
“爺先來!崩畛山B又跳到八仙桌上蹲著,,挽了袖子便開擲骰子,周二太太見了,趕緊讓下人們收了帳冊。這男子們最是喜歡這個了,外廳周大老爺?shù)膬鹤、女婿,聽得不知何時已是進(jìn)了來,與剛來的管事們都圍了過來。周大老爺夫婦與周大公子見徐子謙有意為他們出頭,更是關(guān)心賭局勝負(fù),也是圍將過去。
“大、大”
“小丶小”
“哎呀一一,又是大!
......
葉君宜與周老太太、周二太太母女在那兒正不知做甚好,周二老爺卻是走了過來,低聲對周老太太道:“母親,你年歲大了,這些個混水,你就不要去了淌了吧,讓春兒母女陪著你回房去歇息會。”
“混水”周二老爺這句話讓葉君宜對他有些刮目相看,看來這人貌是愚鈍,實則內(nèi)心極是明事,不過人品忠厚,不說人、事的好壞罷了。
“嗯,”周老太太拍拍他的手,低語道,“這般也好,這家放在你夫婦二人手中,我甚是放心。你大哥,我也不過是求保他一命而已。哎!我老了,讓他們折騰去吧,走,回房!
葉君宜見周二太太母女扶著老太太走到,她也跟隨而去。剛走出門到游廊上,卻是聽得背后周二老爺?shù)偷蛦舅骸耙藘呵衣,這邊來一下!
她回進(jìn)頭來看,卻是見那周二老爺走出屋已是慢慢的在朝與她相反的方向走著,好似她未曾喚過她。她又看了下周家?guī)讉女人,在前走著,并卻有人注意到她。再望一下身后,那一直一步不離的青玉此時見了自個爺,竟是停在了廳中,不曾跟來。葉君宜朝秋菊、春蘭二人各使了一下眼色,二人剛邁出屋,后面的秋菊立刻站住不走了,后面跟著的丫鬟們見她們未走,都停在了屋中,不敢邁半步。葉君宜帶了春蘭一個不緊不慢的跟在周二老爺身后。
這個周二老爺獨(dú)自一人走了大約半盞茶的工夫,那廳中的喧嘩聲終是不再聽見,轉(zhuǎn)到一個僻靜的地方,他停了下來,閃進(jìn)了一間屋子里。
葉君宜也轉(zhuǎn)了進(jìn)去,春蘭順手帶上了門,坐在門檻上。
這間屋子不太,里面只一張桌子,二張?zhí)珟熞,可能是平日里下人們休憩的地方,周二老爺見她進(jìn)來了,指了一張椅子,示意她坐下,斟了二盅茶,擺了一盅在好面前,自行端了一盅也是坐下了。
“二舅父可是有何事?”葉君宜端起茶吹了茶葉沫子,喝了一口,開口問道。
“哎!”周二老爺略帶愁容長嘆一聲,將手中茶杯放下,“宜兒,舅父一家對不起你,有負(fù)你父重托啊!“
“二舅父此時何出此言?”
當(dāng)初被逼做妾時無人來出頭,此時來說此話卻是何意?葉君宜覺得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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