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錦榮迅速坐上副駕駛,道,“開車,我知道醫院在哪。”
我又看向后座的蕭瑾煜,重重地點頭,“好。”
……
蕭瑾煜病過、傷過,但每一次都如常,沒有過病懨懨等待人照顧一切的時候。
因此,在我的潛意識里,蕭瑾煜是不會垮的。
因為我們經歷的比別人多……所以,當蕭瑾煜……就這樣昏倒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蕭瑾煜也不是什么無敵的人,他也是血肉做的,他也有撐不住的那一天。
就像蕭錦城最后,也會選擇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島上醫院的設備不比國內,很多儀器都沒有,醫院被席錦榮的手下包圍了,島上沒有健全的法律,有槍就是王者。
整棟醫院的醫生都被叫人診治蕭瑾煜一個。
我從外面端了一杯熱水,輕手輕腳地擱到病床前。
偌大的白色病房中,消毒水的味道覆蓋了空氣中的清新,蕭瑾煜就躺在不大的病床上,臉龐英俊如昔,只是蒼白而憔悴,針尖刺入他的手背皮膚,將輸液輸進他靜脈……
他的嘴唇很干,我用棉簽蘸了一點水,替蕭瑾煜輕輕地擦拭嘴唇,他的唇角有破掉的痕跡。
醫生說,蕭瑾煜只是氣急攻心,情緒太過激動而導致吐血,陷入短暫昏迷,加上失血過多,身體虛弱,等醒了就好。
氣急攻心、失血過多。
我拂起他的衣袖,他的手臂上重新讓醫生包扎過,包扎的時候,我就站在一旁。
我看到他手臂上羅列的傷口。
一道一道,皮開肉綻,殘忍恐怖。
醫生指著傷口說,“刀口從這邊開始由深入淺,是自己割的。”
自己割的。
我想不通,蕭瑾煜是怎么做對自己都如此殘忍,我不懂,一個人的心怎么會這么沉重,沉重到全世界都不知。
他不是七老八十,他才二十九歲。
給蕭瑾煜擦過嘴唇,我在他病床邊坐下,戴著鉆石戒指的手輕輕握住他的,他的掌心有溫度,這是唯一讓我覺得開心的事。
我低眸,看著他手臂的紗布,鼻子酸了酸。
“蕭瑾煜,我會照顧你的,安心睡。”我低聲說道,我讓醫生給蕭瑾煜打了一支鎮定劑。
我私心里,不希望蕭瑾煜過早蘇醒。
他需要好好休息,好好休養,而不是急著醒來,我都不敢讓他醒過來。
“咚咚。”
門被敲了兩下。
我直起身子,回頭,只見席錦榮從外面走進來,目光憂郁而深邃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樣?”
他沒說話,我卻急著問。
“炸了個窟窿,尸沉大海,無一生還。”席錦榮站在我身旁,低眸看著我緊握住蕭瑾煜的手,道,“尸體連同我的手下一共找到找到十具。”
“那蕭震天他們……”
“我說了。”席錦榮看著我道,“尸沉大海,無一生還。”
“……”
也就是說,有的連尸首都找不到了?
我有些絕望,怎么讓蕭瑾煜接受這樣的結果。
像是有感應一樣,我發覺掌心里蕭瑾煜的手涼了一些,仿佛體溫在消失……
不要。
我連忙用雙手搓他的手,拼命地搓著,試圖將他的手搓出一絲溫熱,我低頭,對著他的手指哈著暖氣……
這種無力,讓我害怕……
我就這樣,傻傻地做著無用功。
席錦榮抬起手,按了按自己臂膀上的槍傷,眸光黯然,道,“我要回國了,帶你們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搖頭,“蕭瑾煜現在的身體不適合轉移,我會聯系國內,讓他們安排醫生和儀器過來,給蕭瑾煜詳細檢查過再走。”
“……”
席錦榮看著我的臉,從他進來我只看了一眼后,我再沒看過他。
蕭震天他們都死了。
所有的恩恩怨怨在她心里已經終結,她不可能再離開蕭瑾煜。
這輩子,終究是不同的。
席錦榮轉眸,看向病床上昏迷的男人,為要一個女人,蕭瑾煜下棋下得如此之重,他席錦榮……真的比不上。
沒再說什么,席錦榮轉身往外走去。
他走得緩慢,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門口,再回頭,她卻像都沒發現他離開一樣,拿著棉簽蘸了小心翼翼地擦拭蕭瑾煜的唇……
他損失慘重,卻為蕭瑾煜徹底贏了她。
……
夜晚,祭祀的禮炮聲如期響起,醫院外傳來島上居民的歡呼聲……
對他們來說,這座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他們慶祝著自己的節日,高興愉悅。
開了燈,我走到窗前,將窗簾拉上。
鳴炮聲實在太大,醫院離島中廣場很遠,竟也能聽到炮聲。
我又打了一盆熱水,蕭瑾煜愛干凈,不擦洗干凈他一定睡得不舒服。
解開他身上的病號服扣子上,我吃力地扶著蕭瑾煜坐起來,伸手將他的白色病號服脫下,將擰好的毛巾攤開擦過他的脖頸,正要往他背上擦去時,我呆住了。
他的背上,從上至下有很長的一片疤痕。
很丑很丑的疤痕,看起來猙獰恐怖。
是燒傷過后留下的。
“……”
我呆呆地看著,毛巾從我手里落下。
他以前沒這傷痕的。
“你背上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沒有。”
……
我回憶著,想起來,那時間正好是……我放火想和艾琳同歸于盡之后,我聽小優說過,是蕭瑾煜親自沖進火場救出我的。
是那次留下的?
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他總要埋這么多事一個人扛著。
我拿起毛巾,重新去擦拭他的背,毛巾觸過那些傷痕的邊緣,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栗,我下不去手……
明明燒傷了,那段時間他還每天來照顧我,我還每天郁郁寡歡地對著他。
他到底是怎么扛下來的。
我放的火,我沒事,他卻留下了傷疤。
不忍再去擦那些疤痕,我站在床邊,伸手抱住了蕭瑾煜,臉緊緊貼著他的,眼睛閉上的一瞬,眼淚無聲地落下來。
“你從來不相信我,總是什么都隱瞞我。”我擁著他道,淚水落下,櫻粉的唇卻勾出一抹笑容,聲音輕輕的、軟軟的,透著堅定,“以后,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隱瞞任何事情了,以后,我陪你,什么都陪著你,我們之間不會秘密,你不讓我了解你,我自己來了解你。”
“……”
回應我的,只有外面傳來的炮聲。
“以后,你再也不可能趕走我了。”我說道,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我一個人的聲音,“因為我死纏爛打都會黏著你的。”
蕭瑾煜被我擁著,很安靜,乖乖的,像個孩子。
我給他擦拭完身體后扶他緩緩躺下,他躺下來的時候,我都莫名地怕他背上的燒傷會疼,會讓他疼醒。
幸好,他還昏迷著。
我甚至在想,可能只有這樣昏迷著,他才會沉睡得這么平靜。
替蕭瑾煜掖好被子,我走到病房外打電話回到國內,給小優吩咐了事情,小優有些猶豫地道,“安心,你現在不是少夫人了,我怕大家不會聽你的,更不會聽我的。”
蕭瑾煜一倒,一切都亂套了。
原本還有蕭頭了他們,可是,蕭頭他們也失去了聯系。
所有人現在都成了一盤散沙……
這些人!都是聽蕭瑾煜的吩咐辦事,但我現在必須要用到蕭瑾煜的人手。
“你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擔。”我說道,“你就和管家說,一定要運最好的醫生和醫療設備過來。要是蕭瑾煜身體有個萬一,他也擔不起后果。”
“好的,我現在就去說。”小優匆匆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我走回病房,重新坐到病床前,握住蕭瑾煜的手,靜靜地一個人守著他……
一直到早上,我才敵不住困意趴在蕭瑾煜的手邊睡過去。
我做了個夢,夢里,是我第一次拿了獎,作品很受觀眾和讀者的喜歡,我拿了1000元的鼓勵金。
我坐在蕭瑾煜的腿上,看著他大手一揮,訂了條999的皮帶。
明明被花光了錢,我卻忍不住笑起來。
“……”
醒過來時,我的唇角還掛著開心的弧度,眼睛尚未睜開,我趴在病床前動了動手指,下意識地摸著。
沒有摸到男人的手掌。
我頓時驚醒過來,連忙坐了起來,只見被子被掀開,病床上空無一人。
我摸了摸枕頭,已經很涼。
頓時,我腦袋一片空白。
“蕭瑾煜——
我緊張地大聲喊道,推開房門沖出去,直接沖進洗手間,有兩個男人大叫起來。
“不好意思。”
我徑自去推一格一格的廁所門,都是開著的,沒人。
我跑出去,四處張望。
蕭瑾煜去哪了?
我慌亂地沖下樓,沖到前臺,“有沒有看到我老公?”
昨天席錦榮帶人拎槍沖進醫院的陣勢很大,醫院上上下下自然都知道我和那個昏迷的蕭瑾煜。
“他早上出去了,我喊他,他也不聽。”前臺護士指向醫院大門。
出去了?
我心急如焚,往醫院大門外跑去,只見昨天我開過來的跑車已經不見了,肯定是被蕭瑾煜開走。
他要去哪?
正好一輛出租車過來,從上面下來一個捂著肚子的病人,我急忙沖過去,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司機,開車。”
“去哪?”司機問道。
去哪……
蕭瑾煜這個時候會去哪?
我纖細的手指絞在一起,臉上沁出冷汗,眼珠子飛快地轉著,“碼頭。”
“島上碼頭很多。”
我眼尖地見到車上放著一份地圖,連忙打開,指了指地方,“就是這里,你開快點!”
為什么要不辭而別。
是去碼頭了么?
蕭瑾煜不會……做傻事吧。
我不敢想下去,指腹一遍一遍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鉆石戒指,呼吸很不穩,整個人不安極了。
“麻煩你,再開快點!”我急得恨不得自己來開車。
蕭瑾煜。
傻蕭瑾煜。
你千萬不能有事……
很久,出租車才停到碼頭,說了一句“別走”,我便沖進出租車跑向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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