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這個……對不起。”
沐小雅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本來只是想進來看兩眼滿足一下好奇心的，誰知道會被抓個現(xiàn)行，而且現(xiàn)在還把對方的相框摔碎了，她只好乖乖認錯。
厲慕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接著蹲下來將相框撿起來，撣去遺留在表面的玻璃碎渣，聲音低沉道
“你不該進這里來的。”
“對不起。”
沐小雅不停地鞠躬道歉，厲慕?jīng)]有說話，慢慢站起來將相框放回原來位置，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半邊眼睛，可沐小雅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眼底積了一團濃郁到無法化開的悲傷，那是一種極為沉重的傷感，無法言喻。
“你回來干什么？忘了什么東西么？”
厲慕也沒多在這件事情上跟對方計較，但語言相較之前來看，還是淡漠了幾分，隱隱透著不悅。
“喔，我手機落在你家忘了，所以就過來拿，對于擅自進你家的房間行為，我感到抱歉，真的是對不起，還把你相框摔碎了，我改天賠你一個。”
沐小雅低著頭不敢看對方，但凡是做了錯事的人都會是這副樣子，她看著落滿一地的玻璃碎渣，內(nèi)疚地將手指緊緊扣在衣服上。
“不用了，碎了就是碎了，就算買來一模一樣的，總有一些東西還是會消失不見。”
厲慕的話并沒有帶著攻擊性，可沐小雅卻覺得耳膜生疼。
“對了，手機找到了么？”
沐小雅沉陷在深深的自責里，好半天才反應回來，點了點頭說找到了。
“另外還有什么事么？”
“沒了，沒了，我這就走。”
沐小雅聽得出對方的弦外之音，擺擺手說完，就起步離開。
一路上，沐小雅都覺得心頭堵得難受，滿腦子都是厲慕疏離的眼神跟淡漠的話語，尤其是那句在自己走到房間拐角處時飄進耳里的話，雖然聲音很輕，可她聽得一清二楚。
“以后別再亂走這里的房間了。”
她已經(jīng)忘了自己是以什么樣的面貌跑出房子的，只記得心里很難受只想快點離開。
這是厲慕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態(tài)度跟她說話，明明就是她的錯，為什么心里卻還是很痛。
午后的陽光從車窗里投射進來，鏡面里女孩的臉在光與影中閃現(xiàn)，隱約有幾滴晶瑩從眼角滑落。
而在大陸的另一邊，同樣有個人心情郁郁。
“宇軒哥，你覺得這次我彈得怎么樣？”
栗雪歪過頭笑著問，可等了幾秒?yún)s是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
“宇軒哥？”
“喔，可以，不錯，挺好的。”
張宇軒從深思里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一首曲子已經(jīng)彈完了，他剛剛走神什么也沒聽，說不出意見只好隨便夸了幾句。
“好在那里？”
“好在……”
張宇軒沒想到對方會問他這個問題，這下子有點難說了。
“都挺好。”
好半天，他才干笑著憋出一句話。
“別裝了我知道你沒在聽。”
栗雪嘆了口氣，其實從昨天開始她留已經(jīng)察覺到對方有些魂不守舍，問他怎么了，卻又說沒事，可她明白不可能沒事，只是對方不想告訴她罷了。
“抱歉，我……”
“不用說抱歉，如果有事的話你可以先去忙的，我一個人練習沒有問題，看你這個樣子我也不開心，感覺像是我硬要你陪著我一樣。”
栗雪不冷不淡道，張宇軒當然看得出對方有點賭氣的樣子，這個單純女孩的心思太容易弄懂了。
他坐了到對方的身邊，手指輕輕扶上琴鍵，加入了合奏，余光瞥見栗雪的臉轉(zhuǎn)向了他。
他在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回國的決定告訴對方，這件事他考慮了很久，若不是知道沐絕城出了那樣的事，他也不會這么著急，而且葉雨寒現(xiàn)在也不知所蹤，沐小雅身邊一下子少了最可以依靠的兩個男人，這讓他如何不擔心，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訂飛機回國。
但現(xiàn)在有個讓他不得不顧慮的問題，那就是栗雪，就在前一陣子，他替對方報名將了在倫敦著名音樂館舉辦的一次鋼琴比賽，據(jù)他了解，本次的評委都是國際上有名的鋼琴家，如果栗雪能在這次比賽中奪得魁首的話，那么她很可能被某位知名鋼琴大師看中，再加上自己暗暗幫她一把，她以后的道路很可能就不再這么平凡。
現(xiàn)在距離開賽只剩下幾天的時間了，正是關鍵的時候，他理應留下來陪對方一起進行最后的沖刺跟磨煉，可沐小雅那一邊也是十萬火急，相比之下，他私心當然還是偏重于后者。
只是，他如果告訴了對方自己的決定，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恐怕會讓對方的情緒波動，影響到她的比賽，況且之前自己還信誓旦旦地答應對方，對方比賽那天他會坐在最顯眼的地方觀看她的演出，可如今，他只覺得自己嘴欠，腦子也欠。
張宇軒跟栗雪配合得很默契，節(jié)奏一點也沒有卡頓或者遺漏，直到一首曲子彈完，他也沒有把藏在心里的話說出來，到底還是來不了口。
“你的技術已經(jīng)可以了，接下來幾天也不要緊張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該練習的繼續(xù)練習，休息時間就好好休息，做好充足的準備迎接挑戰(zhàn)。”
“嗯，那天你會來的吧？”
栗雪低低地應了一聲，又小聲且遲疑地問道。
如果栗雪沒有失明的話，她一定能看見對方表情僵硬一秒的樣子，他沒想到這個單純的姑娘敏感起來居然這么厲害，簡直就是一針見血，這個問題是他最不想回答的，就因為他沒有勇氣告訴對方自己當天不能來了，要坐飛機回國。
“會的，答應過你的。”
他沒有猶豫太久，昧著良心回答了對方，為了讓對方不懷疑自己，他極力保持著自然，伸手寵溺地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柔聲地笑著。
顯然他這出演得很到位，不然對方臉上怎么會露出信服的笑容。
“記住這次機會是我好不容易給你爭取到的，你一定要把握住了，發(fā)揮出你的真實水平就行，成功了你的人生就不再是灰暗無光了。”
張宇軒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后看了一下遍站了起來，說
“時候也不早了，出去吃飯吧。”
“嗯。”
栗雪點點頭，手掌自然地抬起，然后下一秒被一只溫暖有力的大手握住，其實她剛剛很想說，自己現(xiàn)在的人生并不是昏暗一片了，那束名為“救贖”的光已經(jīng)照進了她的世界，點亮了前方的路，給予了她一個未曾想過現(xiàn)又極度渴望的夢。
沐小雅這邊又有了新狀況，她從回來以后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本該就這樣躺在床上懷著憂傷難過到入睡的，可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門外傳來了厲慕的聲音，她幾乎是用跑的速度開了房間的門。
厲慕的手恰巧舉在半空，目測本想著敲門卻被她先打開了，沐小雅看到對方的臉上帶著歉意跟內(nèi)疚，心里似乎能猜到對方是來干什么的了。
兩人對視著，彼此都來不了口，看得一旁的韓若溪干著急，她費了那么大口舌在電話里痛斥了對方一頓將他罵過來，可不是為了看他們在這傻瞪眼的。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進去好好說，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氣解決的，我去看會電視，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你們聊。”
韓若溪充當起中間人的角色，從后面推搡著厲慕進了房間，沐小雅話還沒來得及說，房門就被迅速帶上了。
空間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兩人又進入了靜音模式。
“你……”
“我……”
然后又始料未及地在同一時間開了口，眼看著氣氛又要尷尬了，厲慕受不了了，照著他的想法繼續(xù)說道
“對不起，小雅，下午我的語氣過重了。”
“沒事，是我有錯在先的，你別離那個丫頭，我知道肯定是她有跟你瞎說了什么，你別管她。”
沐小雅搖搖頭干笑道，心里卻還是覺得對方的話聽起來很受用。
“她的確在電話里跟我說了一番話，不過之后我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不對就過來了，她并沒有強迫我過來。”
厲慕解釋道，沒有明說他跟韓若溪兩人的對話內(nèi)容，畢竟對方的嘴巴實在是太厲害了，把他罵的都快找不到東南西北了，他最后聽不下去了就把對方掛了，等冷靜了以后，才覺得自己的語氣是有些傷人了，他好不容易把沐小雅哄好，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用事而壞了大局。
“好了，沒事的，誰都有隱私權(quán)，你生氣是理所當然的。”
沐小雅不想再跟對方在這件事情上做太多交談，因為這件事她還討厭了自己，想想就心煩意亂。
厲慕似乎能理解對方的意思，他沒有再解釋也知道對方心里還是介意，所以他換了另一種方式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跟那個女孩的故事，你一定很好奇吧。”
沐小雅表情變了變，她的確很好奇，而且好奇地不得了，那個女孩到底是誰，能讓他平日里這么友善的人突然生這么大的氣，可她有些懷疑，對方真的肯告訴她么？
“可以么？”
“可以。”
厲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看著沐小雅眼里有了期待的神色，他心里松了口氣，要不是為了以后，他怎么可能跟敵人的女兒分享著自己心里的秘密。
他眨了一下眼，將那抹森冷快速雪藏起來，臉上保持著淡淡地笑意，嘴唇張動開口道
“首先，我得告訴你，她，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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