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微光透過窗欞打在沙漏上,印出扇狀瓶形的紋路。細沙不斷地滑落,沙過留痕,人卻無聲,不知流沙走了多少,童昱晴睜開雙眸,“是趙康生,在快到人事部的那個拐角,對李鳳霞說不必擔心以后的生活,周部長仁義,會為他們安排什么”童昱晴略帶歉意地看這白喬煊,“對不起,我就聽到這些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也想不起來。”
白喬煊知道,童昱晴已盡了全力,安慰道:“已經很好了。我們來分析一下事情的經過。某位高層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財政司權力交接不太穩定的時期鼓動親信散播流言,挑撥裘童白三家的關系,讓原本躁動的人心更加不穩,以此獲取某種利益。那么如果我們兩個處理不好這件事情,會導致什么后果?”
童昱晴思索著說道:“往小了說我們兩個地位不保,司中高層必然再行變動。往大了說司中高層頻繁變動必然導致人心渙散,影響……”
童昱晴驚恐地睜大眼睛,白喬煊點頭接道:“影響蒲東的經濟大局,危及督軍的行政大權,前線遠軍補給難以為繼。”
“難道那個暗樁……”童昱晴難以置信地搖頭,仔細想想整個人都覺得不寒而栗,“不可能……周興再過分應該也只是想自己在財政司攫取點小利。周家是如我們童家一樣的蒲東舊族,雖然周家沒有我們童家的資歷久、地位高,但他們也效忠裘氏三十多年了,裘叔叔一直待他們不薄。還有周……”
白喬煊擺擺手打斷了童昱晴過于情緒化的想法,“你在這件事上完全是當局者迷,還是讓我說給你聽吧。”
童昱晴雖然有些不服氣,但也明白白喬煊說得在理,便沒有打斷他,聽他說道:“我是說懷疑某位高層,但我并沒有針對周興,你的思路已經被你無意中聽到的話帶偏了。這個人能在會上讓十多個性情不同的人統統緘口不言,他最得力的兩個手下卻在走廊里說出他的身份,還恰巧被你聽見,這真的是一個巧合嗎?”
聽白喬煊如此分析,剛剛走廊里的那一幕再一次浮現在童昱晴眼前,“我不確定……那依你之見,這是真正的暗樁故意讓手下說給我聽的?他想誤導我們把注意力都放在周興身上,等我們精疲力竭之時,周興還是毫無動靜,卻不知他已經趁機安頓好那十多個人了?這樣的話,我們唯一的線索就斷了。”
白喬煊接道:“所以我們現在最妥當的做法,依舊是對九位高層全面布控,守株待兔。”
“九位?算上周興應該是八個呀?”
“財政司現在一共有十一位高層,除去我們兩個,不是……”白喬煊說著反應過來,問道:“你把童副司長也排除了?”
童昱晴難以置信地盯了白喬煊一眼,“難不成你連我叔父也懷疑?你忘了是誰幫我們在司長的位置上站穩腳跟?這些日子如果沒有叔父的鼎力相助,你能這么快熟悉司中上下的情況嗎?我能這么快找出散播流言的人嗎?”
白喬煊不答反問:“就因為他是你的叔父,你就不懷疑他嗎?你方才所說,哪一件不是他的分內之事?即使我們應該心懷感激,但有什么理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童昱晴的眼神從難以置信變成了憤怒,“白喬煊,你有什么資格懷疑我的叔父?叔父為童氏、為督軍、為蒲東效力二十余年,從無大錯。從老督軍到我的祖父,從督軍到我的父親,哪一位不是對他贊賞有加?何況當年叔父小小年紀就主動請纓到蒲西為質,不要說是我們家里人,就是遠軍數百萬的將士,又有哪一個不是對他感激涕零?你初到鄴津,半分功勞都還沒有,不說禮敬前輩,竟然還要懷疑他?”
白喬煊清楚,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和立場,的確沒有辦法辯駁童昱晴激烈的言辭,遂不再爭辯,“罷了。我不與你爭,更何況我們在你父親面前約定過,倘若我們有意見不合之處,聽你安排。我們先去請示督軍,請他準許以戰備期為由為每位高層增派保護人手,我們自己再從暗中布置一些人手。這樣明里暗里的布控,那人全身而退的機會很小,就算他脫身,也會留下蛛絲馬跡,省去我們許多麻煩。”
童昱晴本以為白喬煊那天晚上對她說的信任她的話只是想讓他自己在鄴津更快地駐扎下來,但經過一個月的相處,童昱晴能夠感受到,白喬煊那晚說的話并非戲言,他是真的信任她。一個心思縝密,疑心甚重的人能夠主動相信自己,童昱晴也不愿再與他置氣,說道:“就按你說的辦,我今晚就去請示督軍。你來安排暗處的人手。”
白喬煊欣慰地點點頭,還好,童昱晴雖然看重家人,但是在大局面前不會糊涂。
繁星如許,晚風清涼。童昱晴坐在車里卻一點也未覺得愜意,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滑過。無論過程如何,她和白喬煊的目的還是相同的,他們必須拔出這根嵌在財政司高層中的釘子!
“春色撩人,愛花風如扇,柳煙成陣。行過處,辨不出紫陌紅塵。”
童楓毅哼唱著小曲兒載興而歸,剛到家門口,便見姚管家行色匆匆地跑來迎他,不悅地問道:“昱晴又回來找我問財政司的事情了?”
姚管家笑著為童楓毅拉開車門,“回老爺,不是小姐。是裘小姐,來尋小姐的,等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可惜小姐不在。”
和童楓毅一同歸來的何彥君責道:“昱晴不在你們就讓裘小姐等著?不會去催昱晴快些回來嗎?不會勸裘小姐先回府休息嗎?”
“遣人去請過小姐了,可被小姐的秘書擋回來了,秘書說小姐吩咐除了督軍或老爺找她,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她和白公子有要事商議。奴才也勸過裘小姐了,可裘小姐不肯回府,說就在府中等小姐回來。”
“唉……這姐妹兩個,真是一樣的執拗脾性。”這細聲細語有如女聲的一句話讓童楓毅夫婦稍稍一愣,相視一眼后都不可思議地看向童昱晧。
童昱晧理直氣壯地叫道:“看什么?母親大人,我學得像不像?”話音未落便一溜煙兒鉆進房里,大喊著:“意悠姐姐救我,意悠姐姐救、救……”
何彥君反應過來童昱晧是在笑自己以前說過的話,怎么肯輕易放過他?還沒等他跑到裘意悠身邊便揪住了他的衣服,把他生拉硬拽地拖到身邊狠狠地打了屁股。
“讓你學我!讓你笑我!心思不用在正途上,倒學會戲弄母親了?”
裘意悠一向心軟,見平日里活潑可愛的弟弟這般狼狽,于心不忍,出言勸道:“童伯母,昱晧也不是有心的,您就饒了他吧。”
何彥君原本也沒想把童昱晧怎么樣,便順著裘意悠搭的臺階走下來,對童昱晧說道:“看在你意悠姐姐的面子上,這次就先饒了你。以后再敢不學好話,看我怎么收拾你?!”
童昱晧連忙從母親的“魔掌”中逃離出來,跑到裘意悠身邊,撒嬌道:“意悠姐姐你最好了,你和喬煊哥哥一樣,都是大好人。”說著在裘意悠臉上香了一下。
裘意悠看見童昱晧原本很欣喜,但是當她聽見白喬煊的名字時不由身體一僵,不過這一瞬的變化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童楓毅見意悠和昱晧這般親昵,心里也十分高興,說道:“悠悠,昱晴這段時間很忙,晚上也不知什么時辰才能從司中回來,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你的房間休息一會兒,晚飯的時候我讓姚嫂去叫你。”
因為裘童兩家親密無間,兩座府邸都為彼此留出了特定的房間,以備客人留宿或小憩。
“不必了,童伯伯,我不累。我最近新得了一幅竹林圖,印象中與府里書房里那幅余子墨的金鑲玉竹圖有些相似,想著您一定喜歡,就給您帶來了。”裘意悠邊說邊將放在沙發上的畫伸展開來,可畫還沒展開一半,裘意悠的手腕就失了力道險些把畫砸到地上,還好姚管家眼疾手快,接住了畫軸。
裘意悠面露尷尬,說道:“都是我不好,連一幅畫都拿不穩。”
童楓毅忙寬慰道:“怎么是你的錯呢?這事本就應該讓下人來做,剛剛沒傷到你吧?”
裘意悠搖搖頭,童楓毅放下心來,說道:“別站著說話了。夫人,你先去準備晚膳。昱晧回房去讀書。姚管家,你把畫拿到二樓書房門口。悠悠,你隨伯伯去書房可好?”
裘意悠心虛,避開了童楓毅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點頭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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