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林副將一行人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辛黛洢也愣住了,眾人紛紛向教堂門口望去。
來人見到身著純白婚紗的辛黛洢,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只知道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仿佛只要走到她身旁,就可以握住此生的幸福……
不過他的美夢很快就被人吵醒了,他看著跪倒在他面前的一行人,聽到林副將說:“少爺,我等奉督軍之命,前來捉拿辛黛洢。您其實不必親自過來,讓這個賤人污了您的耳目。”
林副將見半晌沒有人答話,不由抬起頭來,只見裘澤遠直勾勾地盯著辛黛洢,眼中盡是疼惜與不舍,他頓時驚覺自己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果不其然,裘澤遠問出的第一句話便是“誰打了她?”
林副將穩了穩心神,平聲回道:“回少爺,是卑職。”
“我已經不是裘家的少爺了,林將軍大可不必如此稱呼我。”裘澤遠此言一出,在場兵士和辛黛洢都震驚地看著他。
“我都說了我已經不是裘家的少爺,你們還跪在我面前做什么?”裘澤遠的聲音冷若萬丈寒冰。
林副將仿若明白了裘澤遠的意思。不管督軍如何震怒,能夠處置辛黛洢的只有裘辛兩家的主人,無論如何,他們在沒有得到指令之前不可以貿然動手……
裘澤遠的話再次打斷了林副將的思緒,只聽他說道:“我這話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你不必多想。我已經被督軍逐出家門,不再是你們的少主。但這并不代表我眼見妻子被打會善罷甘休。”說著裘澤遠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林副將,照著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即使裘澤遠將話說得明明白白,但林副將哪敢回手?他伏在地上連道:“屬下知錯……”
裘澤遠不再理會他,只是去解縛在辛黛洢手上的繩索,一如往常地溫柔,“洢洢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辛黛洢沒想到這世上最該恨自己的人仿若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就像她被一群土匪劫走,他急著趕過來救她一樣。一種難言的心酸與愧疚慢慢爬上心頭……
“你剛剛說你被督軍逐出家門了,是什么意思啊?”辛黛洢的聲音又弱又低,聞若蚊鳴,卻一字不落地落在裘澤遠耳中,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緊緊地握住辛黛洢的香肩,聲音也輕得虛無縹緲:“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辛黛洢看到他原本芝蘭玉樹的身姿如今變得挫敗頹廢,一個“不”字仿佛重若千斤,壓得她不能言語,她只能回避他灼如烈焰的目光,裘澤遠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仍然跪著的兵士。
“林將軍,你們回去向督軍復命吧。就說是我拼死抵抗,不讓你們帶洢洢回府,你們怕傷到我,所以只能空手而歸。”
“可是少爺……”
“既然你不信我已經被逐出家門,那我說出的話你就要遵從。還是你真的想踏著我的尸身回去復命?!”裘澤遠根本不給林副將辯駁的機會,直接將話說至絕處。
“屬下不敢,這就告退。”說罷林副將便領著下屬火速離開了教堂。
辛黛洢也后退一步,避開了裘澤遠握在她肩上的手,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原野在哪里?”
裘澤遠眼中的火苗一點點熄滅,艱難地吐出一個個苦澀不堪的字符,“我不知道。”
裘澤遠的確不知道,連在這所教堂里找到辛黛洢都是巧合。他沒有如裘紀淵所料去宜安尋找他們,而是直接到了瀾濱。因為他想到他們最終一定會走水路離開蒲東,所以就想在瀾濱守株待兔。也許是上天眷顧,他漫無目的地在瀾濱走街串巷,想著如果成婚的話,他的洢洢一定會更愿意在西式教堂里舉行儀式。沒想到他剛走到一個教堂,便見到了他想找的人。
“你是不是抓走了原野?告訴我原野在哪里?!他是不是被帶回鄴津了?他是不是在你們手里?!”辛黛洢完全不相信裘澤遠說的話,她死死地抓住裘澤遠的衣袖,不停地晃動他,可是她見裘澤遠就像是一只沒了生氣的木偶一樣任她怎么打都沒有回應,又悲從中來,癱坐在地上啜泣起來,聲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尖利,哭著呢喃道:“原野在哪?把我的原野還給我,把我的原野還給我……”
辛黛洢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消失不見。空蕩蕩的教堂里,兩側窗畔盛放著美至極處的荼蘼花,說來也奇怪,明明是近海之處,這里的荼蘼卻仍然肆無忌憚地隨風搖曳,笑看人間悲歡。
“澤遠,我求求你,你放了原野好不好,放過我們好不好?你是蒲東未來的督軍,這天下的女人你要多少有多少,沒有我也無關痛癢。可是原野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我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
裘澤遠突然蹲在辛黛洢面前,手指搭在她的朱唇上,堵住了她要說的話,忽而笑道:“洢洢,你在外漂泊了兩天,一定累了,我先帶你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說今后的事。”
辛黛洢剛待再辯,突然眼前一黑昏了過去。裘澤遠虛摟著辛黛洢,將她額前的一縷秀發攏到耳后,低聲說道:“洢洢,我這一生,怎么可能再有別的女人?”
林副將打量著裘紀淵的神色,不知道自己回的話他聽進了沒有。即使在督軍身邊待了六年的時間,他也并不能完全拿捏督軍的心思。
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裘紀淵才回過神來,說道:“進來。”
他抬眼見林副將仍立在原處,又道:“這次的事辦得很好。去賬房領金條吧,這次去的兵士每人一根,你自己再多拿一根。只是拿了錢之后,知道分寸吧?”
林副將忙說道:“督軍放心,此次派去瀾濱的都是平日里謹言慎行的兵士。屬下也會再去叮囑他們一番,讓兄弟們知曉厲害。”
“去吧。”
童廣霆等林副將出去后坐在了裘紀淵對面。
裘紀淵問道:“楓毅身上的傷如何了?”
童廣霆回道:“已無大礙,澤遠那邊有什么消息嗎?”
“謝……”
“別別別,拋開楓毅本來就有錯不說,就算是他沒有錯,代澤遠受罰也是他的本分。我不也替你挨過打嗎?”童廣霆一番笑語堵住了裘紀淵原本要說的話。
這幾日接二連三的變故,雖說裘紀淵不至于承受不起,但也是滿腔愁緒。這種焦灼在旁人面前不能顯露,但在童廣霆面前,他還是可以暫時放下防備,將情緒染在眉梢。
“你已經為我,為我們裘家折損一個兒子了……自從柏毅從蒲西回來,他的性子就變了,我記得他幼時是那么活潑開朗,如今卻變得乖戾孤僻,這些你從不肯對我提起,我也不忍說破。如今又為了澤遠,拿楓毅開刀。有時我覺得,我如今穩坐的江山是用你們童家的血淚堆起來的……”
童廣霆猛地站起拍了一下裘紀淵的頭,“我撇下一堆公務跑來你這里不是聽你懷古傷今的,你有這些感慨回家對著你夫人吐去,再不說點我想聽的,我就擺駕回宮了……”
裘紀淵揉著發痛的額頭,作勢要扇童廣霆一掌,童廣霆往下一閃又穩穩地坐回了原處。
裘紀淵雖然氣惱童廣霆,但還是從心底里慶幸自己有一個可以肝膽相照的兄弟。于是也不再廢話,將瀾濱之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你說澤遠真就這么誤打誤撞地找到黛洢了?”童廣霆奇道。
裘紀淵長嘆一聲,“若不是我當年親征蒲西,若不是我將辛兆勛一家帶回鄴津,若不是我給澤遠和辛黛洢訂下了一紙婚約,也許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當年的一念之差,如今竟給裘氏帶來如此奇恥大辱!孽債啊……”
“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也不要太自責了,我會去瀾濱勸澤遠回來的。”童廣霆安慰道。
“你就不要與我爭了,澤遠不回來,我們誰的日子都清凈不了,再說我也想趁此機會讓楓毅歷練歷練,所以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還不等裘紀淵說話,童廣霆又將他想親自去瀾濱的話堵了回去。
“只是黛洢……我要向你探個底,澤遠寧愿背負這樣的奇恥大辱也不放棄黛洢,足見他用情至深,難以自拔。如果澤遠不肯處決黛洢,你最壞的打算是什么?”
裘紀淵深呼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半晌后他無奈地說道:“索性這件事情沒有張揚出去,就當我的兒子在外面養了個章臺女,也不是什么大事。”
童廣霆知道裘紀淵已經做了極致的讓步,剛待應好,又聽他說道:“不過底牌不能露得太快,你還是要逼一逼澤遠的,最好讓澤遠同意處死那個賤婦。”
“明白,我會盡力。”童廣霆點頭。
裘紀淵忽而笑道:“你什么都做了,那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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