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贊道:“夫人真是冰雪聰明!
童昱晴又問道:“子汀一直生活在島上,和鈴坊的事務都是由何人打理?”
安歌回道:“因我是公子收留的第一個女子,也因公子不嫌棄安歌粗鄙,所以這些年,公子不在的時候,都是我在打理和鈴坊!
童昱晴笑道:“姑娘真是過謙了,能夠打理一處歌舞坊的人可不會是什么粗鄙之人,那可是有七巧玲瓏心都不夠的!
安歌莞爾一笑,“夫人才是真正的不凡,否則怎會入得公子的眼呢?就像我們這些人,與公子相識這么久,也沒有一個,能得到公子的青睞。我聽清逸公子說,公子只見了您一面,就對您動了真情!
童昱晴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面上卻仍笑得無瑕,她不著痕跡地把話題扯到別處,“清逸公子?姑娘竟與名揚天下的清逸公子相識嗎?”
安歌有些詫異,“公子沒有與您提起過嗎?維清少爺的號就是清逸,他也是我們和鈴坊的?停苁窍矚g為我們公子作的詞譜曲。他們二人合作出來的詞曲,在寧臺很受歡迎,有的甚至家家傳唱呢,就如那首《惹塵!!
童昱晴很是驚訝,她聽說過顧維清作曲,卻沒想到他就是清逸公子,“真是難以想象,那般悅耳的曲子竟是出自他手!”
安歌笑道:“您別看清逸公子平日里沒個正形,譜起曲來可不是一般的沉靜呢。”
童昱晴不由感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兩人說著話,感覺很快就到了府上。因為安歌從沒來過金都,所以接連幾日,卿子汀都帶著她遍游金都,童昱晴若是在財政司不忙也會作陪,而顧維清如果聽說是特別美麗的景致,就跟著他們一起去,否則就與金都的一群狐朋狗友到采錦閣這類的煙花之地尋歡作樂。
時間如流水般走過,轉眼就到了四月末,顧維清和安歌考慮到五月初十就是盧希的婚禮,索性就留在卿子汀府中,等到她婚禮結束再回去。
鐘舜華在那日與女兒大吵一架后就一直很安靜,梁閱因為當眾失儀也一直被其父梁益明禁足在府中。一切有能力又有心思阻止這場婚禮的勢力都被死死壓住,所以當仲夏時節來臨時,來自各地的賓客都齊聚在金都,導致光峰酒店的賓客爆滿,從經理到服務生都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學會分身之術。
在所有人都忙著前往督軍府走動關系的時候,卿子汀府上卻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這位客人的名字,卿子汀和童昱晴都并不陌生,但是她的到來卻讓兩人喜憂難辨。
卿子汀放下名帖,看了看童昱晴的臉色,輕聲說道:“你若不想見她,我就派人將她打發走。”
童昱晴微一挑眉,“見。為什么不見?難得她飛黃騰達之時還記得我這個舊主,我若不見,不是不識抬舉嗎?”
卿子汀一時遲疑,童昱晴覺得和他說話還是開門見山的好,“她在我身邊多年,小聰明是有一些的,但是看她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也知道她沒有什么大智慧。以前被她騙過,是因為我信她,可現在她若還想騙過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就放心地去書房看看書,作作畫吧。”
卿子汀讓書闕請姚瑤進來,之后就一步三回頭地往書房去了。
姚瑤一身素衣,見到童昱晴,就想跪下行主仆之禮,童昱晴稍抬抬手,“你如今已是白府的小姨奶奶,正正經經的主子,昔日舊禮就莫要再施了,我承受不起,也不該承受。”
姚瑤聽童昱晴說話怪怪的,一顆心不由懸了起來,她仍彎著身子說道:“小姐這么說就見外了,若非小姐精心*,姚瑤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所以這禮,無論是為舊情還是恩情,姚瑤都是應該施的!闭f著姚瑤順勢跪了下來,行過大禮,卻半晌也沒聽到童昱晴讓她起身的動靜。她緊張地抬頭看向童昱晴,只見童昱晴凝神品著茶香,像是忘了有她這樣一個人似的。
別人不知道,但姚瑤是最了解童昱晴的。童昱晴除非受到重創,絕不會做出任何失禮之舉。今日她這樣對自己,一定事出有因。姚瑤冥思苦想,當日得知自己嫁予白喬煊為妾時,童昱晴都沒有對自己生出這么大的敵意,那還有什么事情,竟能讓她如此苛待自己……
姚瑤腦中閃現出一些畫面,難道她知道了……
想到此處,姚瑤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言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童昱晴放下茶杯,看了姚瑤半晌,冷冷笑道:“見他去引誘盧希,你連我一定會去抓童柏毅的事情都忘記了,只想著怎樣去對付盧希,你把藥灑在床單上時的聰明勁兒都去哪兒了?!”
姚瑤身軀一震,不停地磕頭,哭求道:“小姐饒命……我當時鬼迷心竅,沒能禁住童柏毅的威逼利誘,想著只要毀了意悠,公子就會是我的,我絕沒有想過要背叛小姐。小姐恕罪……”
童昱晴心中悲涼,“沒有想過要背叛我?我與你說過多少次?你是我的貼身侍女,你的言行就是我的言行,我的言行也就是你的言行。我問你,我當時吩咐過你,要毀掉悠悠嗎?我當時對你說過,要背叛裘氏嗎?!”
姚瑤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童昱晴又冷冷問道:“從你與童柏毅為伍的那一刻起,你想過你一旦事敗,所有人都會以為是我指使你這么做的嗎?你有考慮過我一絲一毫嗎?沒有。你甚至都沒有想過生你養你的父母,是否會受到牽連。你對白喬煊還真是情深意重啊,情深意重到不惜欺騙他,給他扣上一頂那么大的綠帽子,來達到你自己的目的。如果我不是被迫離開了他,只怕你的那些伎倆都要用到我身上了吧……”
姚瑤猛搖頭,哭道:“小姐您饒了我吧……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公子,我不想離開他……”
童昱晴笑得凄然,“唉……為了一個男人,你那么一點小聰明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你也不想想,若我要告訴他,你今日還能安然地出現在我面前嗎?”
姚瑤愣住,茫然地看著童昱晴,“小……小姐您……”
童昱晴漠然地看著這個跟了自己十余年的丫頭,“記住。你只要答應我三件事,我就將這些事情帶進墳墓里,永遠不對他人提起!
姚瑤忙不迭地點頭,只聽童昱晴說道:“第一,從今以后,不要再喚我小姐,我不是你的小姐,與你也不再有任何關系。第二,無論何種情景,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見到你,想起自己曾經多么愚蠢地相信過你。第三,永遠不做出任何傷害盧希的事情。若你做不到這三點之中的任何一點,我不僅會將你的那些丑事宣揚出去,還會殺了你,記住了嗎?”
姚瑤忙道:“記住了。”
童昱晴重新拿起青瓷茶杯,淡淡道:“那就滾吧!
姚瑤剛想說多謝小姐,就驚覺自己差點說錯了話,“姚瑤拜別二少奶奶,還請您多保重!
金都南郊外的蘭斯圣德大教堂是蒲西境內最大的教堂,往來的信徒從來都不是少數,可是今日,這里沒有傳出任何禱告的聲音,而是傳出幾縷悠揚的西洋樂聲……
院中眾人皆身著最鄭重的西式禮服,或與友人低語,或與親人淺坐,或與愛人漫步。
一個身著銀灰西裝的男子輕聲問身邊身著月白長裙的女子,“你還好嗎?要不要坐下休息片刻?”
女子搖搖頭,回道:“你放心,我沒事。稍后在教堂里觀禮的時候,有的是時間可以坐著。倒是你,身體可還撐得。俊
男子眉眼間皆是拂不去的苦惱,“不管怎么說,今日都是希兒的婚禮。就是擠,我也要擠出一個笑臉來祝福她!
童昱晴頷首,“你若是無礙,我便先去跟司中的領導、長輩們打個招呼!
卿子汀說道:“好,你去吧。我也去四周逛逛,兩刻鐘后,我們就在這里會和,一起回教堂里去!
卿子汀正滿腔愁緒地走著,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公子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安歌一身寶藍長裙,頭上也帶著一頂寶藍紗帽,身姿婀娜,如夢如幻。
卿子汀卻沒有心情欣賞她的美麗,淡淡回道:“來得有些早了,在里面坐不住,就出來走走!
安歌環顧四周,問道:“夫人沒有陪著您嗎?”
卿子汀回道:“她去與到訪的貴客打招呼了。你也知道,我一向無意,也不會與那些人打交道。”
安歌笑道:“如此說來,夫人還真是幫了您一個大忙。凡是您不想做、不會做的事情,只要交給她就好了!
“她的確幫了我很多……”
安歌打量著卿子汀的神色,輕聲問道:“其實,公子是否想要帶夫人離開金都,回到遙塵島?”
卿子汀笑嘆道:“歌兒,還是你最知我意。不過現在也不是我想回去,就能回去的。我不知道若娮是什么意思,父親那里就更不必說了,他老人家一向不希望我回去!
安歌又問道:“那公子有沒有問過夫人呢?”
“沒有。她在財政司很忙,我也不知該如何問她。”
安歌不由覺得奇怪,“這有什么不知如何問的?直接問夫人想不想回遙塵島就是了!
卿子汀見她如此天真,低頭淺笑,“你說的也是!
安歌笑道:“坊中的姐妹們也都日日盼著公子回去呢。若是再加上夫人,我們更是如虎添翼了。對了公子,不知夫人的才藝如何?”
卿子汀搖頭道:“不知道,我從未見她表演過才藝!
安歌話還沒出口,就聽到那個無賴的聲音,“原來你們在這兒躲清靜呢,也不叫上我,不夠意思。”
安歌看他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就知道他又挨訓了,幸災樂禍地笑道:“你也沒說要來尋我們呀!
卿子汀嘆道:“聽說又有一個女子為你尋死覓活了?”
“我說你們兩個沒良心的東西,也不說安慰安慰我?我……”顧維清佯裝抽泣著說:“我剛挨完一頓罵,嗚嗚嗚嗚嗚……”
卿子汀和安歌異口同聲地罵道:“活該!”
安歌又嗔道:“誰讓你成日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正正經經地擇一人終老不好嗎?顧老爺不罵你才怪呢!
顧維清辯道:“愛我的女人那么多,我何必只愛她一個?你們是我朋友,又不是她朋友,怎么都幫著她說話呢?我可從沒有跟她說過什么山盟海誓,非她不可的話,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好不好?”說著顧維清指著卿子汀,對安歌說道:“你還想讓我像他一樣一輩子就老老實實地套在一個女人身上,這怎么可能呢?”
卿子汀不耐煩地說道:“好好好,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關鍵是你別拉回來一個,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啊。顧叔叔愛惜顧氏的名聲,當然不會坐視不理了!
顧維清嘆道:“顧氏、顧氏、顧氏……這顧氏二字我真是從小聽到大,什么時候我能不用聽這兩個字啊……”
“這輩子是晚了,還是等下輩子再投胎吧。”說著卿子汀看了看手表,“我該往回走了,剛才我與若娮說兩刻鐘后在花亭那兒見,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安歌微微頷首,“好,免得誤了婚禮,惹希兒不高興!
顧維清也跟著往回走,邊走邊說:“子汀,提起你家里那位,我剛剛見她與督軍署、財政司的那幫老頭子說話,可真是口齒伶俐,長袖善舞啊!連我父親都說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怎么看上這么一位?我本以為,你喜歡的會是和鈴坊中那些單純溫柔的美人!
卿子汀盯著他的眼神像是盯著一條死魚一樣,顧維清連忙賠罪,“好好好,你不想我說她的壞話,我不說就是。”
卿子汀冷冷道:“我再與你說一遍,不準打和鈴坊姑娘們的主意!”
顧維清不樂意地哼哼著,“那么多美人,你自己不碰,還不讓別人碰,你這才是暴殄天物!”
安歌狠狠打了他一下,“你再說公子一句!看我饒不饒你?!”
顧維清又裝作大哭,“你們就會欺負我,嗚嗚嗚嗚嗚……”
卿子汀和安歌都把頭轉向一邊,不理這個無賴,直到卿子汀的余光掃到童昱晴的身影,他才將頭轉回來,快步走向佳人。
童昱晴與顧維清和安歌見禮后,四人一起走進教堂,各自落座。童昱晴看著中間酷似甬道的那條長廊,此時正是花團錦簇,一朵一朵純白的鮮花襯托著教堂更加典雅圣潔,令人景仰。這就是白喬煊要宣誓的地方,要宣誓一生一世鐘愛別的女人的地方。而她只能坐在這里什么都不能做。童昱晴不由笑了起來,這是你自找的啊,半點也怨不得別人……
童昱晴忽然感覺自己的左手被人握住,她回身看向那人,對他展露出一個完美無瑕的笑容,卿子汀卻回以她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童昱晴回握住他冰冷的手,卻不知自己的手也同樣冰涼,根本無法將他的手捂熱。
梁前掛著的時鐘嘀嗒嘀嗒響個不停。終于,在它發出長長的鐘鳴聲后,神父與伴郎、伴娘進入教堂,賓客們全體起立,戒童將婚戒交給神父。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悠揚而*地奏起,教堂門口兩邊照下兩道光柱,賓客們紛紛回身向那兩道光柱望去,只見左側那道光柱下的公子氣宇軒昂、面如冠玉。即使他立在那里一動不動,也能讓人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王者氣息,那種渾然天成的貴氣,不是一個人的姓氏與身份能夠賦予的。右側光柱下立著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男子沉穩如山,堅毅如峰,望之令人生畏,而他身旁的女孩兒與他完全不同,一身雪白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高貴脫俗,偏偏她眉梢眼角又洋溢著滿滿的喜悅,讓人覺得她就是折翼在凡間的天使,能夠拂去他們身上所有的憂傷。
兩道光柱慢慢靠近,直到最后融為一體。盧天勝將女兒交到白喬煊手里,低聲說道:“我將女兒交給你了,日后你要好好待她,若是讓我發現你欺負了她,我定會將你剝皮抽筋!”
盧希本想說點什么,卻被白喬煊安撫住,他微微笑道:“喬煊謹記岳父之言!
盧希淚盈于睫,盧天勝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大喜之日,不準哭哭啼啼的!毖粤T他離開眾人的視線,回到觀禮的座位上。
白喬煊與盧希手挽著手,漫步走向前方。當他們在神父面前站定時,所有樂聲都銷聲匿跡。
神父朗聲說道:“今天我們聚集,在上帝和來賓的面前,是為了白喬煊先生和盧希女士這對新人神圣的婚禮。這是上帝從創世起留下的一個寶貴財富,因此,不可隨意進入,而要恭敬,嚴肅。在這個神圣的時刻這兩位可以結合。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這場婚姻不能成立,就請說出來,或永遠保持緘默!
卿子汀與童昱晴交握的手又緊了一分,神父看向白喬煊,問道:“白喬煊先生,你愿意娶盧希女士為妻嗎?”
小女子鄙姓童,是這位白公子的朋友,今日特來迎接遠方的好友……
我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不同的。我不想你因為我受一點點委屈,嘗一絲絲苦楚……
我的婚姻從來都是一個籌碼,一場交易。從我一出生,就早已注定,我童昱晴一生只能為家族而活……
前塵往事一幕一幕在白喬煊腦中劃過,可惜無論他如何不舍,如今都只能說:“我愿意!
神父又問道:“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是否都愿意永遠愛她、珍惜她、尊重她,對她忠貞不渝,直到永遠?”
白喬煊眼中是無盡的荒漠,但他卻清楚地聽到那三個字從自己口中蹦出。
神父轉向盧希,“盧希女士,你愿意嫁給白喬煊先生嗎?”
盧希笑得極美,“我愿意!
“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蜇毟F、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是否都愿意永遠愛他、珍惜他、尊重他,對他忠貞不渝,直到永遠?”
“我愿意!
神父面向眾人,“你們是否都愿意為他們的結婚誓言做證?”
眾人齊聲作答:“我們愿意。”
神父又道:“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白喬煊轉過身來面向盧希,余光剛好可以掃到娘家的賓客們,他仿佛感受到兩道盈滿淚意的目光,手止不住地顫抖,盧希還以為他是太緊張了,輕聲安慰著他。白喬煊終于穩住了心神,將婚戒戴到了盧希左手無名指上,淚滴毫無預兆地落在那枚戒指上,白喬煊連忙拭去面上的淚痕,朗聲說道:“我給你這枚代表愛的象征的戒指,以圣父、圣子、圣靈的名義,給你我的一切。”
盧希又以為他流淚是因為他太激動了,眼前也不由蒙上一層薄霧,她同樣顫顫巍巍地將婚戒戴到了白喬煊左手無名指上,“我給你這枚代表愛的象征的戒指,以圣父、圣子、圣靈的名義,給你我的一切!
神父拉起兩人的右手,高聲說道:“我以圣父、圣子、圣靈的名義宣布你們結為夫婦。上帝將你們結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
童昱晴一直含在眸中的淚珠終于滴落下來,她清楚地意識到,從這一刻起,喬煊真的再不屬于自己了……
門德爾松高亢激昂的婚禮進行曲奏起,白喬煊和盧希在伴郎、伴娘灑落的花瓣雨中離開了教堂,前往他們的新房。
賓客們也紛紛起身,隨新人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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