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樓？

    虞夏與談琳兒二人一愣，沒明白這是個什么地方。

    見二人面露茫然之色，陳傕抿了抿嘴，為二人解釋道：

    “翠玉樓是淮陵縣的一家青樓，在城西煙柳巷，登云樓卻在城南。”

    說到這兒陳傕看了虞夏一眼：

    “所以本該在城南的你大清早出現在城西，形跡可疑。”

    這下兩人終于明白為什么有人說在兇案地點附近見過她們了。

    “什么形跡可疑，虞夏這是為了救我，我被幾個惡霸追趕，他們說要把我賣青樓去，就是故意把我往城西逼的！誰知道那附近有什么翠玉樓啊！”

    談琳兒立馬嚷嚷開了，“在翠玉樓死的人怎么不去翠玉樓捉拿兇犯，反而懷疑到我們兩個恰巧路過的人頭上了呢？”

    “因為徐灝是死在玄師手中。”

    陳傕沒有因為談琳兒的無禮而生氣，聲音依舊淡然沉穩：

    “而且方才莫前輩算了一卦，兇手就在登云樓中。”

    “我只是個街邊擺攤算命的，今天恰巧她救了我，我能作證她沒殺人！”

    談琳兒這話剛說完，邊上徐老太爺便冷笑道：

    “你先前在城中坑蒙拐騙，說自己是來參加玄師大會的玄師，你的證詞根本不可信，沒準你是還是她幫兇呢！”

    談琳兒看了眼陳傕，見對方點了點頭：

    “你倆先前有些淵源，且現在是你們兩個人都有嫌疑，互證不足信。”

    這下談琳兒無話可說了，憋悶了一會兒嗔怨地看了虞夏一眼：

    “這下好了，我指望你救我，結果反而被你連累了。”

    虞夏卻垂著眸沒說話。

    今早她算的那一卦，說自己諸事不利，行善積德可解。

    從現在的狀況來看，她救談琳兒的舉動讓自己避過了毒粥的殺身之禍，卻也讓自己身陷囹圄，成了殺害徐灝的嫌犯。

    可見禍福難料，許多災禍可以避開，卻不能完全免去，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數。

    上天看似不公，但是從長遠看，卻又是極其公平的。

    一飲一琢，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想通了這些，虞夏的心境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平和狀態，待她再抬起眼時，整個人的氣息發生了些許變化。

    若說先前與徐老太爺針鋒相對的她還帶著少年人的熱血與氣性，此時的她卻帶上了一種看淡苦厄的超然之氣。

    這樣的氣質，是江湖玄門中的人少有的。

    通常都是在道門圣地的弟子身上見到。

    但與道門弟子的氣息又有些許的不同。

    一個是看淡紅塵，看淡眾生，一個卻是看淡自己，看淡前程。

    “敢問陳堂主，徐灝是怎么死的？”

    除了沒有修為的談琳兒之外，就數陳傕離她最近，所以她的變化被陳傕敏銳地察覺到了。

    陳傕目光沉了沉，隨即斂去眼底情緒，不疾不徐地回答虞夏的問題：

    “他被人抽取了神魂，魂飛魄散了。”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斷定殺害徐灝的人是玄門中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沒辦法用留影鏡來還原徐灝遇害的經過。

    虞夏點了點頭，又問陳傕：

    “徐灝的尸體是怎么被發現的？”

    陳傕轉頭看了眼先前帶頭圍住虞夏的文書，那文書拿過一疊寫滿字的紙，遞給虞夏。

    虞夏接過，發現這上面寫的是案發之后對所有相關人員的問詢記錄。

    原來昨日大家夜間大家都各自歇下了，而身為風流浪蕩子的徐灝卻不甘寂寞，半夜趁人不注意私自去了煙柳巷的翠玉樓尋歡作樂。

    徐灝此人，有個怪癖，便是不愛與人同眠。

    昨夜徐灝同一個名喚玥娥的粉頭顛鸞倒鳳之后，便把人打發走，自己在臥房睡下了。

    次日早晨玥娥給徐灝準備早膳，左右不見徐灝起身，先前還以為是睡過了，便也沒敢多打擾。

    卻又因為前夜睡前徐灝特意交代過他白日又要事，最晚辰時過半便要喊他起床。

    因為惦記著徐灝的交代，玥娥看時辰差不多了，便擅自推門進了屋。

    玥娥見徐灝還在床上朝里側躺著，還沒醒的樣子，便推了他一把。

    一推，徐灝一點反應也沒有，玥娥便加大力氣又推了一把。

    這一推之下，卻見徐灝依舊無知無覺，順著她的力道直接趴到了被子里。

    玥娥怕徐灝悶著，立刻把人又掀了過來變成仰躺著的姿勢，這下終于發現徐灝臉色發青，氣息全無，再伸手一探，察覺到對方渾身冰涼，立刻嚇得魂飛魄散，頓時尖叫了起來。

    玥娥的叫聲引來了旁人，眾人查探之后確認徐灝已經死了，便去報了官。

    那些捕快將翠玉樓封了，所有人都不得隨意進出，又一一盤問做了筆錄，那頭徐灝的身份也被查了出來，得知徐灝乃玄門中人，便立刻帶上筆錄與尸體，往登云樓這邊來了。

    “徐灝死亡時間大約在尸體被發現之時的一個時辰以內，那個時間段登云樓所有玄師只有你外出過。”

    陳傕說到這里，看了虞夏一眼。

    “所以在場你的嫌疑最大。”

    虞夏點了點頭，她與陳傕先前有過些交集，自然知道此人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既然他這么說了，那她確實是嫌疑最大的。

    “我可以看一下徐灝的尸身么？”

    那邊徐老太爺又想說話，被莫道長拉了回去，陳傕也沒理會徐老太爺的不滿，點了點頭，同意了虞夏的要求。

    徐灝的尸體被放在一層臺下空出來的大廳里。

    由于死得突然，只隨意買了具黑色的棺木安置。

    看守尸身的天星派弟子將棺木打開，虞夏站在棺邊，看到了徐灝此時的模樣。

    徐灝雙目緊閉，表情十分平靜，雙手也呈自然狀交疊于腹前。

    除了面色有些發青，看上去只跟睡著了一般，同平時并無太大的區別。

    虞夏又讓那弟子幫著他將尸身里里外外都查驗了一遍，連頭發里面都沒有放過，并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徐老太爺方才便被莫道長帶回四層讓他冷靜休息去了，而陳傕只在一邊冷眼看著，所以虞夏這可以說是對尸體大不敬的舉動，并沒有人出來阻攔。

    只是其余眾人見虞夏淡定查驗尸體的舉動心下有些怪異之感。

    這虞姑娘也太淡定了吧？雖說玄師見慣鬼魅生死，可她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小丫頭吧？

    入玄門一年，或許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尸體？

    單看她這過分從容的表現，還真的挺像殺人兇手的。

    這么想著，眾人相互間對視了一眼，都閉上嘴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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