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后危害甚大,為了天下安寧,你便舍身就義吧。”
虞夏看著前一刻還同她并肩作戰(zhàn)的陳傕,此時看向她的眼神冰涼一片,毫不留情地向自己出手,毀天滅地的能量仿佛頃刻間就能將她吞噬殆盡。
虞夏靜靜地站在原地,右臂上的蠱后開始撕裂她的血肉,想要往她身體里鉆。
又仿佛有一種聲音,在她耳邊輕嘆:
“活著太苦,不如將身體獻(xiàn)給天道,重歸于土。”
虞夏忽然間眼睛有些酸澀,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感鋪天蓋地而來,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黑暗里。
周圍一片死寂,聽不到一絲聲音。
沒有一絲光亮,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惶然無措。
我是誰?
我在哪里?
我因何存在?
……
一個聲音幽幽響起,冷漠之極,卻又仿佛帶著嘆息。
“你誰也不是,你不該存在。”
這個聲音似乎很遠(yuǎn),仿佛隔著千萬年的時空;卻又似乎很近,仿佛就在她靈魂深處。
……
我誰也不是?
我不該存在?
天地之大,便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么?
……
那便不如……
不!不是!
我是金壇虞夏!我為了家人而存在,為了朋友而存在,為了苦難中的百姓而存在。
為了……天道而存在。
一道驚雷劈過,劃開了濃重如墨的黑暗。
仿佛一片黑色的幕布被撕裂開來,露出了外面的世界。
刺目的亮光從外面傾灑下來。
虞夏驀然驚醒,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身處六角樓的二樓,面前的陳傕面沉如水,手持重劍指著她,而一邊的江聆帆則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她。
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布滿了噼啪跳躍著的細(xì)小雷弧,刺得她皮膚微微發(fā)麻,除此之外,竟然沒有其他感覺。
“你是誰?”
陳傕問。
江聆帆頓時跳起腳來:
“她當(dāng)然是虞夏了!老大你糊涂啦!”
說完江聆帆又迅速扭頭看她,想要上前,卻又止住了腳步。
“你是虞夏,對吧?”
一臉的緊張不安。
虞夏卻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低頭看自己的右臂。
那里竟然一絲傷痕也沒有,完好如初。
“蠱后呢?”
虞夏疑惑地問陳傕。
“蠱后?剛剛老大引天雷下來把它劈得灰飛煙滅了啊,你看自己手臂干什么?”
什么?
她剛剛明明是被蠱后攻擊了啊……
虞夏眉頭死死擰住,看向陳傕。
“你又為什么拿劍指著我?”
“你剛剛被邪夢纏身,墜入了幻境,方才老大以雷電破邪,才把你從幻境中拉了出來。”
幻境?
原來她是墜入幻境了么?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你剛剛說,陳堂主引來的天雷落下的時候,蠱后就被滅殺了?”
“是,是啊。”
江聆帆被她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又是一臉嚴(yán)肅的模樣,不由地有些緊張,愣愣答道。
原來她從那個時候便墜入幻境了么?
那笛聲原來不是給蠱后下命令,而是為她編織幻境的。
蠱后沒有逃脫,也沒有襲擊自己,更沒有吞噬自己血肉與元氣。
而陳傕,也沒有毫不留情地拔劍指著自己。
虞夏想到這兒,見依然對自己舉著劍的陳傕,忽然撲哧一樂。
她說錯了,陳傕,還真拿劍指著自己了。
不過不是為了連同她與蠱后一道消滅,而是為了幫她破邪,將她拉出幻境。
虞夏心頭一陣輕松,仿佛一塊大石落地,看著陳傕笑道:
“謝謝你,陳堂主。”
陳傕盯著她明澈透亮的雙眼看了半晌,才將劍收了回去。
“不客氣,是我看護(hù)不周,讓你涉險。”
江聆帆這下才真的松了口氣,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太好了,蠱后已除,這些土虺也隨之而死了,那些慘死的人也算沉冤昭雪。”
“還不算。”
陳傕忽然抬頭,看向二樓的樓梯口。
江九月一手提著劍,一手拎著一個周身被黑袍包裹住的人,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江九月將那人重重丟到地上,那人仿佛一塊破布包裹著的爛泥,絲毫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直接癱到了地上。
“他本就身受重傷,體內(nèi)早就千瘡百孔,我把他幾處大穴都封住了,他是再也做不了亂了。”
“身受重傷?”
江聆帆將趴在地上的黑袍人踹翻過來,讓他面朝上,他的面容也都落入了江聆帆眼中。
“嘶……”
江聆帆倒吸一口涼氣,嚇得倒退了幾步,江聆帆這一退,眾人也都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
這……
陳傕倒是依舊鎮(zhèn)定沉著,江九月想必是本就見過了那人模樣,也沒有特別的反應(yīng),只剩虞夏同江聆帆面面相覷。
只見黑袍包裹下的那人,皮膚慘白,形容枯槁,仿佛皮下緊緊貼著的是骨頭,沒有絲毫血肉的模樣。兩只眼睛是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白色,乍一眼看去仿佛兩個黑色的窟窿。
不僅如此,從此人的頸部到耳后,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斑點,仿佛表皮脫落。仔細(xì)看去,那些并不是斑點,而是許多細(xì)小的爬蟲爬竟他的口鼻、以及耳朵,見孔就鉆。
原來他不是天生異瞳,只是眼中爬滿了黑色的小爬蟲。
“此人受過重傷,本命蠱被毀,除了躲在暗處裝神弄鬼,倒也沒什么可懼的。現(xiàn)在他遭受巫蠱反噬,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原來此人姓古名奧,本是中原人士,后因舉家獲罪被放逐到蠻荒之地,在那里,他認(rèn)識了一個來自南疆的巫蠱師。
古奧與巫蠱師十分投緣,那巫蠱師將他畢生所學(xué)傳授于他。
巫蠱師死后,古奧便從放逐之地逃了出來,怎料遇到強敵,拖著一副遍體鱗傷的身軀來到了這里,療傷修養(yǎng),這一待,就是半年。
江聆帆聞言冷笑一聲:
“那我倒是要問問他療傷就療傷,為何要害那么多條人命了!”
先前那些帶血的衣物江九月并沒有看到,這些來龍去脈也只略略聽古奧說了一些,這時候聽江聆帆這么說,便明白了其間還有內(nèi)幕。
“你最好老實點,把你做過的惡事都從實招來,如若不然,我只能對你施展攝魂術(shù)了。”
攝魂術(shù)是一種極為霸道的法術(shù),是將一個人靈魂中的記憶毫無保留地一一搜索,此法不僅能強行挖出每個人隱藏在心底的秘密,還可能會對受術(shù)者的神智產(chǎn)生影響,算得上是違背道義的法術(shù)。
哪怕是道遠(yuǎn)堂的護(hù)道使,不到萬不得已之下并不會輕易使用。
“我倒是要謝謝你們手下留情了。”
躺在地上的古奧咧開嘴笑了起來,臉上露出解脫的神色。
“既然如此,你們有什么想問的,那便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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