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聽她這么問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一邊搓著她手一邊答道:“怎么,想你爹了?再等等吧,你祖父身子越來越不好了,身邊離不開人。”
女孩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開了口。
“娘,我困了。”
女人趕緊將她松開讓她躺回床上,給她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察覺到體溫沒什么異常之后才微微點了點頭,帶著一干人等離開了。
屋中重新恢復(fù)了寧靜。
女孩子方才閉上的雙眼,卻又忽地睜開了。
外間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說話聲,似乎是女人在讓大夫開補藥,沒多久,外面恢復(fù)了安靜,人大約是都離開了。
女孩子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的桌案前,打開一格抽屜,從里邊拿出一本黃歷。
初和十八年,六月廿一,戊戌年,己未月,己巳日,宜嫁娶、開市、立券、祭祀、祈福、動土、移徙、入宅,忌造廟、安葬。
女孩子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腳步有些不穩(wěn)地回到了床上,將自己蒙到了被子里。
“今日便是你祖父離世的日子么?”
女孩子腦中忽然響起這樣一個聲音。
祖父的忌日,自然也是自己噩夢的開始。
女孩子面上露出悲苦之色,卻壓抑著沒有出聲,只是默默濕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女孩子的情緒才平復(fù)了下來,她拿帕子擦了擦并沒有流出眼眶的淚水,眨了眨眼睛,才回答方才的問題。
她也沒有開口,只在心里回了一句,“是。”
過了一會兒女孩子又問:“現(xiàn)在咱們是回到了過去么?”
“是,也不是。”
她腦中的那個聲音答道。
“溯月照影秘術(shù)只是根據(jù)你的記憶編織一個幻境,再通過一個媒介,從另一個角度揭示真相。”
“咱們現(xiàn)在,只是進入到了你記憶的深處,重新查看一遍當(dāng)時所發(fā)生的一切。”
“雖然幻境只是虛妄,但這一切卻又都是實實在在發(fā)生過的。”
女孩子自然是阿囡。
只是這個阿囡,或許跟原來的阿囡,有些不一樣。
而她腦中那個聲音,則是虞夏。
兩個人通過秘術(shù),來到了女孩子記憶中初和十八年那一天。
虞夏讓阿囡掌控身體來尋找真相,而她自己則透過阿囡的眼睛,來看當(dāng)時所發(fā)生的一切。
阿囡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平復(fù)了一下情緒,然后對著外面喊了一聲:“碧荷!”
讓丫鬟過來伺候自己梳洗,阿囡穿戴整齊,對身邊的丫鬟道:“我要去母親那兒,就讓杏紅跟著我吧。”
叫碧荷的大丫鬟有些不認同,正要開口說話,卻見阿囡朝自己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冷。
“你就好好帶著她們看家做活兒,別叫人闖禍。”
碧荷即便平日里外事務(wù)一把抓,也知道自己不過是個下人,此時主子都這般發(fā)話了,自然沒再勸,只扭頭讓杏紅仔細伺候著。
阿囡帶著杏紅便出了院子。
杏紅就是先前那個唯唯諾諾總愛低著頭的丫鬟,這丫鬟膽子小,但聽話。
阿囡住得離自己母親并不遠,走過一個花園,再過一個拐角,母親的院子就在眼前。
“咦,我帕子呢?”
阿囡忽然停了下來,手一摸胸口,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又急急低頭去看。
跟在她身后的杏紅見小姐找帕子,也立即退開兩步在邊上找。
“唉!我想起來了!”阿囡一拍額頭,“我帕子落屋里了。”
說著便扭頭對杏紅道:“你幫我回去拿一下吧,應(yīng)該在我屋的梳妝臺上,是繡著荷花的那塊。”
杏紅遲疑了一會兒,“可是小姐……”
“讓你去你就去呀,我都到母親院門口了,自然缺不了人伺候。”
杏紅抬頭看了眼近在眼前的院門,點了點頭,立馬轉(zhuǎn)身往回跑。
阿囡見她身影消失在了草木后,從袖子中取出一塊荷花秀帕擦了擦額頭,又扭頭看了下母親的院門,轉(zhuǎn)身往另一條路走了。
上房的院子里近日的氣氛有些緊張,人人都面色凝重謹言慎行,甚至走路腳步都刻意放輕,誰也不敢大聲喧嘩。
“老爺看樣子怕是……”
院門便一個仆人同伴悄聲道。
“慎言!”
另一人立馬打斷了他的話。
“咱們做下人的,盡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至于老爺身子怎樣,那是大夫該操心的事。”
“嗨!我不就那么一說嘛,緊張什么……前陣子還都是大少爺在跟前侍疾呢,二少爺同三少爺幫著料理生意,剛剛你沒聽嗎,老爺讓人去把幾位少爺都叫回來了!”
“把人都叫回來,顯然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彌留之際想要給幾位少爺留幾句話啊。”
“誰!”
另一個人正要開口,卻聽得院墻邊一陣窸窣之聲,立即眼神一凝,扭頭看過去。
只見從一棵樹的后面走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孫小姐?”
阿囡走到他們跟前,對他們點了點頭。
“我進去看看我祖父。”
“大爺正好也在,我?guī)M去?”
阿囡搖了搖頭,“我自己進去便可,不用驚擾旁人。”
那仆人微微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妥,可是看孫小姐才一點大的孩子,滿臉童稚之氣,料想也不會出什么事。
再者主子這么說了,他們當(dāng)下人的也莫敢不從,于是便痛快放行了,并沒有進去通稟。
阿囡進了院子,轉(zhuǎn)身見兩位看門的仆人沒有盯著自己,立即扭身往墻根底下的樹后面走去。
一路避著人,阿囡順利摸到了正房后邊的窗戶底下,蹲在了濃密茂盛的灌木叢里,沒讓人任何人察覺。
“爹,您再喝口藥吧,您如今年歲還沒到半百,好好調(diào)養(yǎng)還能恢復(fù)過來的,何苦如此悲觀?”
這是阿囡的父親黃瑞清的聲音,他口中的爹,自然是現(xiàn)任家主黃老爺。
屋中響起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明明死命壓著,卻一聲比一聲沉,一聲比一聲嘶啞,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胸腔,其間夾雜著恍如拉風(fēng)箱似的喘息之聲,聽著叫人不忍。
“爹!”
黃瑞清語氣慌張,難掩愁意,這擔(dān)憂的情緒不似作偽,倒是個孝子。
咳嗽聲持續(xù)了半晌,最后黃老爺似乎也咳累了,漸漸平緩了下來,屋內(nèi)傳來一陣喘息聲,喘息聲十分粗重,又過了半晌才漸漸低了下去,似乎對這個老人來說,連喘口氣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
“清兒啊,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怕是熬不過去了,就別再浪費這些心思了。將藥材省下來,給那些沒錢求醫(yī)問藥的百姓,豈不是更好?”
“可是……”黃瑞清還要說話,卻叫自己的父親給打斷了。
“清兒,你聽我說。”
黃老爺?shù)恼Z氣嚴肅,叫人忍不住收斂了聲息凝神去聽。
“我把你們兄弟幾個都叫來,是有一件秘事要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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